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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你能来接我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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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煜景被一声沉重的巨响惊醒。昨晚夏挽那句意味不明的话,让他彻夜未眠,此刻的怨气堪比阎王爷。
他烦躁地踹开被子,赤脚快步走下楼梯,客厅的景象却让他血压瞬间飙升。
原本整洁的客厅,如今变得一片狼藉。夏挽和可可蹲在倒地的柜子前,罪魁祸首不言而喻。江煜景大步上前一把攥住夏挽的手腕,将人从地上拽了起来,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厌恶:“你和你的猫一样蠢!”
那截纤细手腕的触感让他莫名一怔,随即又像是嫌脏般迅速甩开。他粗暴地将柜子扶正。
余光瞥见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夏挽,江煜景一股脑将怒气发泄出来:“看什么看?捡啊!”
夏挽这才沉默地俯下身,一件件拾起散落的物品,“谢谢你哦~”他尾音上扬,带着轻微的鼻音。看来感冒并没有好转。
江煜景懒得搭话,反正说了夏挽也不会在意。
他看着地上的杂物,随手拾起一板铝箔药片,本以为是普通的感冒药,却在看清楚标签上的字时,猛地顿住。
曲唑酮。
刚才那团怒火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灭,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下意识抬头,追问的话顶到舌尖,却又狠狠咽了下去。
'他怎么样,关我什么事?'
他看见夏挽仓促避开他的目光,一把夺走药瓶,转身背对着他收拾起来。动作快得很,江煜景只看见那药瓶被塞进了柜子最里面。
江煜景望着那藏药的方向出了神,连夏挽转过身都没察觉。
夏挽忍不住笑出声,凑近了些问道:“看什么呢?终于发现我的魅力,喜欢上我了?”
江煜景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丝毫看不出夏挽像有病的人。要是真有,那也一定是精神病。
饭桌上,江煜景特意和夏挽隔开距离。没了夏挽的骚扰,连吃到嘴里的苦瓜都没了以往的苦涩感。
可这短暂的平静,很快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妈”。
看见这个备注,昨日那两条命令式的消息瞬时在江煜景眼前活了过来。
他蹙起眉,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一瞬,才按下了接听。
江煜景宁愿待在夏挽这里,也不愿回老宅演那一出“父慈子孝”的戏码。可他知道,今天若是缺席,那老头子指不定又会折腾出什么新名堂。
想到这儿,江煜景眉心突突直跳。他没再多言,掐断通话,霍然起身:“有事,先走了。”
没等夏挽开口,他便转身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一路疾行至停车场,“嘭”地摔上车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可这突如其来的寂静,反倒让脑海里的画面愈发清晰。
夏挽吃药时的场景,被藏在深处的药瓶,如同烙铁般死死印在江煜景脑中。
他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在搜索引擎里输入,'曲唑酮'。弹出的结果让他心头一沉。
用于治疗抑郁症、改善失眠等症状。
他往下翻着相关病情,母亲庄莹的信息却不断弹出,催命似的赶着他。江煜景只得暂时压下疑虑,驱车驶向老宅。
江煜景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自从大哥江南煜成家后,江氏集团的股价偏就跟着起伏不定。
在江仁义眼里,让江煜景商业联姻,是一石二鸟的稳妥棋。可每次安排的相亲,都被江煜景用各种理由推掉,回回闹得不欢而散。
他临时在路上买了点礼物,耽误了时间,几乎是踩着最后一秒才赶到老宅。江煜景推门而入,原本喧闹的大厅霎时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江南煜坐在沙发上,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坐过来,可江煜景却像没看见似的,径直向前走去。
他们两人向来不对付,江煜景只想赶紧敷衍了事,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他将路上随手买的礼物像丢垃圾一样放在堆积如山的礼品桌前,转身就想走。
可他前脚刚踏上通往二楼的楼梯,一声极具威慑力的拐杖敲地声骤然炸响在耳畔,瞬间镇住了整个大厅的喧哗:“这么多人,你瞎了!?”
江煜景脚步顿住,却连头都没回。听完父亲的斥责,他什么也没说,转身上了楼。
身后传来连续不断的拐杖敲击声,夹杂着众人一窝蜂的劝慰讨好。江煜景回到房间,重新掏出手机点开刚才的浏览记录。哪怕后来坐在宴席上,他也有些心不在焉地翻看着相关帖子。
江仁义显然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不轻,无论说什么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厅内气氛僵持,温度仿佛都降了好几度。
庄莹见状,立刻笑着打圆场,手却死死掐住江煜景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肉里:“煜景,别惹你爸生气,你也老大不小了,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江煜景这才抬头望去,巡视一圈后才发现,现场来了不少他不认识的年轻女性。
他还没来得及拒绝,一个穿着精致套裙的女孩就被推到他面前,脸上挂着得体又娇羞的微笑。
可江煜景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目光始终落在屏幕新弹出的消息上——是夏挽。
臭狐狸:【图片】
照片是在咖啡店门口拍的,冰冷的雨水、迷离的霓虹灯光,在映着夏挽身影的玻璃上交错流淌。
臭狐狸:你忙完了吗,可以来接一下我吗?。
【狐狸哭泣.jpg】
江煜景将图片放大,目光凝在倒影中夏挽单薄的衣衫上,他抬眼扫向窗外模糊的雨幕,不由得蹙紧了眉。
正好,这破地方,他一秒都待不下去了。江煜景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饱了,你们慢用。”
他没再看任何人,转身就走。刚踏出两步,身后便传来江仁义喋喋不休的辱骂:“江煜景!你再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我就死给你看!”
江煜景忍不住笑出声,这算什么威胁?对他而言,简直是求之不得的“奖励”,他巴不得江仁义立刻从自己眼前消失。
赶到咖啡店时,屋内只剩下夏挽一人。江煜景没着急下去,坐在车里观察了他一会儿。
夏挽裹着那件宽松的黑色毛衣,松垮的领口下露出半截锁骨的轮廓。他枕着手臂趴在桌上,只安静地露出一双望着窗外的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江煜景看见夏挽用手臂慢慢支起上半身,默不作声地推开椅子,一个人朝外走去。
江煜景一愣,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他没想到夏挽真的会一个人走回家。他一脚踩下油门,在接近夏挽时特意打开车窗:“上车!”
江煜景不知是不是错觉,竟从夏挽被雨水濡湿的睫毛下,捕捉到了和往常不一样的情绪。
车上,江煜景没好气地责备:“出门不看天气预报?”
夏挽没有回答。他浑身几乎湿透,微湿的发梢贴在苍白的额角,目光仍望着窗外淅沥的雨幕。
“看了。”他轻声说,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别人的事。
“那你不拿雨伞?”江煜景的火气莫名窜了起来,“嫌自己病得不够重!?”
夏挽沉默了片刻,半晌才缓缓将目光从窗外移开,落在江煜景脸上。轻飘飘的带着些许质疑的声音:“不是给你了吗?”
江煜景一怔,记忆深处浮现出那把带着凹痕的旧伞,与那夜铺天盖地的大雪。如果他拿走了伞,那夏挽呢?
会是淋着雪回去的吗?一股陌生的愧疚感啃噬着他。他向来不愿欠人情,何况是夏挽的。
所有那场突如其来的感冒,根本不是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