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圣心独断擢新职，深宫怨毒埋祸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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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权的到来，并未带来预想中的丰厚封赏，却带来了一道更耐人寻味的旨意。
皇帝的口谕简洁而有力：忠勤伯林澜，肃清药司积弊有功，特擢升其为太医院院使，仍兼管惠民药司一应事务，望其善用其才，裨益宫闱，惠泽百姓。
太医院院使！正三品！虽品级不算顶尖，却是直入内廷侍奉御前的要职！
更关键的是，皇帝让她以院判之身，继续兼管惠民药司，这无疑是赋予了她在医药领域极大的权柄和自由度，使其成为名副其实的太医之首兼药司总管！
这道任命，看似提升，实则意味深长。
皇帝既褒奖了她在药司案中的功劳，又将她更紧密地绑在了皇权战车之上，尤其是“裨益宫闱”四字，更是明确指向了宫中贵人们的健康。
林澜领旨谢恩，心中并无多少升迁的喜悦，反而更加凝重。
她知道，自己已被彻底推到了风口浪尖。
“恭喜伯爷……不，如今该称林院判了。”
戴权脸上带着惯常的笑容，语气却比往日更添了几分客气，“皇上对院判寄予厚望啊，太妃娘娘凤体一直不安，太医院那群人……唉，皇上也是希望院判能拿出真本事来。”
林澜微微躬身：“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圣恩。”
送走戴权，林澜回到书房，看着那身刚刚送来的五品院判官服，沉默良久。
官位越高，责任越重，盯着她的眼睛也越多。
那个被迫断尾的幕后黑手，恐怕此刻正躲在暗处，用更加怨毒的目光注视着她吧。
她深吸一口气，将杂念抛开。
与此同时，皇宫深处，一座略显冷清的宫殿内。
一位身着绛紫色宫装，保养得宜却难掩眉宇间戾气与暮色的老妇，正狠狠地将一只成窑五彩小盖钟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她正是那位因药司案而被迫断尾，损失了重要财路和外围势力的张太妃。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张太妃胸口剧烈起伏，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连个黄口小儿都对付不了！还折了哀家那么多得力人手！”
她苦心经营多年，借着家族势力，通过济世堂和药司的渠道，不知捞了多少油水，安插了多少眼线。
如今，竟被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林澜，凭借几本账册，就毁于一旦！虽然最终弃卒保帅，将她自己撇清了干系，但那份割肉之痛，如何能忍？
“太妃娘娘息怒。”一个心腹老嬷嬷连忙上前安抚，低声道，“那林澜如今风头正盛，又得了皇上青眼，擢升院判，此刻动她，恐引火烧身啊。”
“院判？”张太妃冷笑一声，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东西，也配入主太医院？皇上这是故意打哀家的脸！”
她踱步到窗前，看着外面被宫墙切割得四四方方的天空，眼神阴鸷：“硬碰硬是不成了，但哀家在这宫里几十年，难道还收拾不了一个小小的太医？”
一个恶毒的计划，在她心中渐渐成型。
林澜不是医术高明吗？不是要“裨益宫闱”吗？好啊！她就给她这个机会！
上皇那个老不死的，病恹恹拖了这么久，太医院束手无策。
若林澜治好了，那是她本事，但若治不好……或者，在治疗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
张太妃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就算动不了林澜的根本，也要让她沾上一身腥，失去圣心！甚至……让她万劫不复！
“去，”她低声对老嬷嬷吩咐，“给哀家仔细盯着上清宫和林澜的动向，还有，想办法……在上皇用的药里，加点‘料’，不必致命，只要让她的病情反复，更加棘手就行。”
老嬷嬷心中一寒，却不敢违逆，连忙应下。
林府之内，对于外界的暗流汹涌，黛玉感知不深。
她只知兄长又升了官，成了更大的太医官，心中很是为兄长高兴。
但她也敏锐地察觉到，兄长眉宇间似乎比往日更添了几分沉肃。
“哥哥当了更大的官，是不是就更忙了？”这日晚膳后，黛玉陪着林澜在庭院中散步，小声问道。
林澜看着妹妹担忧的小脸，心中一软，温声道：“是会比以前忙些，但玉儿放心，哥哥会安排好时间，不会冷落了我们玉儿。”
她顿了顿，看着黛玉清澈的眼眸，觉得是时候让她对宫廷的复杂性有所认知，便斟酌着词语道：“玉儿，你要记住，皇宫……不同于咱们家，也不同于惠民药司，那里规矩大，人心也复杂，□□后出入宫闱，需更加谨慎，你在府中，也要听凤嫂子和三姐姐的话，无事尽量不要外出，若有人递帖子或是送礼，一律由她们处置，你可明白？”
黛玉虽然年纪小，但聪慧异常，见兄长说得如此郑重，便知那皇宫定是个极危险的地方。
她用力点头：“玉儿明白，绝不会给哥哥添麻烦。”
看着妹妹如此懂事，林澜既感欣慰，又有些心疼。
她希望玉儿能永远保持这份纯真，却又不得不提前让她知晓世事的艰险。
为了转移话题，也让黛玉有所期待，林澜笑道：“不过，当了这院判也有好处，太医院的藏书阁，收藏了天下间最多的医学典籍，许多还是孤本和珍本，日后哥哥得了空，便去借阅，或是抄录回来给玉儿看，可好？”
果然，黛玉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落入了星辰：“真的吗？太好了！谢谢哥哥！”
看着她那对知识渴望的笑容，林澜心中的阴霾也被驱散了不少。
次日，林澜便正式前往太医院上任。
太医院位于紫禁城外围，是一座颇为肃穆的院落。
得知新任院判到来，一众太医和吏目早已在院中等候。
见到林澜，众人神色各异，毕竟谁也没想到先前一个被自己俯视的同僚，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更别说这位年轻的院判，可是刚以雷霆手段掀翻了整个惠民药司的狠角色。
林澜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并未多言，只简单训诫了几句，强调“医者本分，精益求精”，便让众人散去，各司其职。
她首先去了藏书阁，职位的擢升，让她得以阅读更多的医典，汗牛充栋的医典、琳琅满目的药方、以及许多前辈太医留下的珍贵医案手札，让她如同进入了宝山，心中欣喜不已。
她当即借阅了几本关于调理老年虚损、疑难杂症的典籍，准备带回府中与黛玉一同研读。
然而，她上任后的第一项严峻考验，很快便降临了。
她刚到任不过三日，上清宫便传来消息，上皇病情突然加重，呕吐不止，精神愈发萎靡，令太医院即刻前往会诊。
林澜心中一动，隐隐觉得这病情加重得有些蹊跷。
但她不敢怠慢，立刻带着两位资深的院使，匆匆赶往上清宫。
上清宫内，药味浓郁。
上皇躺在软榻之上，面色灰败，双目紧闭，气息微弱。
几位先到的太医正围在一旁，低声商议，皆是眉头紧锁。
见到林澜进来，几位太医神色复杂地让开位置。
林澜上前，先是依礼参拜，然后才上前为上皇诊脉。
指尖传来的脉象沉细欲绝，兼有滑数之象，乃是正气衰微，邪气壅盛，虚中夹实之危候！与她之前看过的脉案记载，确实严重了许多。
她又仔细查看了上皇的舌苔、眼睑，询问了近日饮食用药情况。
负责主治的孙院使忧心忡忡地道：“林院使，上皇此症，乃年高体弱，脾胃衰败，运化失常，以致湿浊内停，上逆为呕，我等用了健脾和胃、降逆止呕之方，却收效甚微，如今更是水米难进，这……这可如何是好？”
林澜凝神思索。
上皇的病根在于年老体衰，但此次突然加重，定然有外因诱发，是饮食不当？还是……药物有误？
她目光扫过一旁案几上尚未收走的药碗，心中微微一动。
“孙院使，上皇近日所服汤药的药渣可还在？”林澜问道。
孙院使一愣，忙道：“在的，在的，按规矩都留着。”
“取来我看。”林澜道。
很快，药渣取来。
林澜仔细拨弄检查，药材种类、分量都与药方无误。
但当她拿起一小片看似普通的陈皮时，指尖却感受到一丝不同于寻常陈皮的涩滞之气！
这气息极其隐晦，若非她修炼《自然经》后感知远超常人，绝难发现！
这陈皮……有问题！
有人在这最寻常不过的药引里，做了手脚！
加入了一种性质极寒，能损伤脾胃阳气并加剧呕吐的阴损之物！
用量极其微小，若非上皇本就脾胃虚弱，几乎难以察觉其害，但日积月累，或是像如今这般身体极度虚弱时，便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好毒辣的手段！好精密的算计！
林澜心中寒意陡生，这深宫之内，果然步步杀机！
她不动声色地放下药渣，对刘院使道：“上皇此症，乃虚阳浮越，浊阴不降，先前方药偏于温燥，恐有助火之弊，需改用引火归元，调和阴阳之法。”
她当即口述了一个新的方子，以大量炮附子和干姜温补脾肾之阳，佐以黄连和吴茱萸辛开苦降，调和寒热，更用重镇潜阳之品，引浮越之虚火下归丹田。
这个方子看似霸道，却正对上皇如今虚阳外越，寒热错杂的复杂病机。
孙院使等人听得面面相觑，觉得此方风险极大，但见林澜神色笃定，又想起她的医术，也不敢多言。
药煎好服下，不过一个时辰，上皇剧烈的呕吐竟渐渐止住，虽然依旧虚弱，但眉头似乎舒展了些许，沉沉睡去。
上清宫上下，皆松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