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喜脉初定琏凤欣，旧府新枝暗生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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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贾琏那日从外头回来，刚踏入自家院门，便觉得气氛与往日不同。
下人们脸上都带着几分掩不住的笑意，见了他更是格外殷勤。
他心下诧异，快步走进正房，只见王熙凤并未像往常那样在炕上靠着引枕看账本，或是吩咐平儿什么事务，而是独自坐在窗下的贵妃榻上，手里虽拿着个绣了一半的婴孩兜肚，眼神却怔怔地望着窗外那株已结了小小青果的石榴树，嘴角噙着一抹似悲似喜复杂难言的弧度。
贾琏走近了，才发觉她眼圈微微泛红，似是哭过，又似是极力忍着欢喜。
他心中咯噔一下，忙挨着她坐下，揽住她的肩膀，放柔了声音问道：“二奶奶这是怎么了？可是谁又给你气受了？还是身子不舒坦？”
自上次小产调养好后，他对凤姐儿的身子格外上心。
王熙凤被他这一问，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他，那目光里翻涌的情绪让贾琏心头一紧。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先落下泪来，忙又用帕子去掩。
贾琏这下是真慌了，连忙将她搂紧，迭声问道：“好奶奶，你到底是怎么了？快别哭了，仔细伤了眼睛！有什么事，你只管告诉我！”
王熙凤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温热和有力的心跳，吸了吸鼻子，这才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望着他，声音带着哽咽，却又透着一股难以置信的喜悦：“二爷……我……我怕是……又有了……”
“有了？”贾琏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什么了？”
王熙凤见他这懵懂的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忍不住嗔了他一眼，将他的手轻轻拉过来，按在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上，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如同惊雷炸响在贾琏耳边：“是……是咱们的孩儿……”
贾琏整个人如同被定身法定住了一般，僵在那里，手掌下隔着薄薄的衣料，似乎能感受到那微微的温热。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王熙凤，嘴唇哆嗦着，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颤抖和巨大的狂喜：“真……真的？！二奶奶，你……你没哄我？！”
王熙凤看着他这副傻样，心中那点酸涩尽数化作了暖流，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泪水又涌了出来：“前儿就觉得身子懒懒的，食欲不振，还当是暑气未消，今日请了常来往的郎中来请平安脉，他……他摸了脉，说是……喜脉，已近两月了……”
“喜脉！两月！”
贾琏猛地重复了一遍，仿佛要将这两个字嚼碎了吞进肚里，刻在骨头上。
巨大的喜悦如同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他猛地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了两步，又猛地转回身，一把将王熙凤紧紧抱起来，在原地转了个圈，声音激动得变了调：“太好了！二奶奶！太好了！咱们又有孩子了！咱们有后了！”
“哎哟！你快放我下来！仔细摔着！”
王熙凤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捶打他的肩膀，脸上却已是破涕为笑，染上了明媚的红晕。
贾琏这才意识到自己孟浪了，赶紧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回榻上，如同捧着什么稀世珍宝，搓着手，围着她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只会咧着嘴傻笑。
“对，对，不能晃，不能惊着……我得告诉老爷太太去！不，我得先去祠堂给祖宗上炷香！还有，得赶紧给澜哥儿那边报个信！对，报信！”
看着他这副欢喜得手足无措的模样，王熙凤心中那最后一丝因往事而生的阴霾也彻底散去。
她拉住贾琏的手，柔声道：“看把你慌的！已是打发兴儿去林府报信了，老爷太太那边，晚膳时再去禀告也不迟。”
贾琏这才安定下来，重新坐在她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目光灼灼地落在她的小腹上，仿佛能穿透衣料看到里面的小生命。
“这次……这次一定得万分小心！你什么都别操心，家里的事交给平儿和来旺媳妇她们，外头的事有我！你想吃什么，用什么，只管开口！不行，我得再去请两个经验老道的嬷嬷来伺候着……”
听着他絮絮叨叨的安排，王熙凤心中一片滚烫。
她想起几年前那个未能保住的孩子，那时贾琏虽也着急，却远不似如今这般珍而重之，事事以她为先。
经历分家、抄家、搬出荣国府这一系列变故，他们夫妇二人相依为命，感情反倒比在那一大家子里时更加深厚真切。
“我晓得轻重，你放心。”
王熙凤依偎进他怀里，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柔软，“这次，我一定好好的，给二爷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儿子女儿都好！都好！”
贾琏忙道，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只要是咱们的孩子，我都喜欢！你平安最好！”
正说着，只听外面小丫鬟回道：“二爷，奶奶，二姑娘和三姑娘来了。”
话音未落，帘子一挑，贾琏的两个妹妹，二小姐贾迎春和三小姐贾探春走了进来。
她二人进来，见兄嫂依偎在一处，神色亲昵，脸上都有些不自在。
迎春垂下眼帘，探春则笑着直接别开了目光。
王熙凤忙从贾琏怀中坐直身子，理了理鬓角，笑道：“二妹妹、三妹妹来了，快坐。”
贾琏也收敛了神色，对两个妹妹道：“你们来得正好，正要告诉你们一件喜事，你们嫂子……有身子了。”
迎春闻言抬起头，眼中露出一丝真诚的欢喜，柔声道：“恭喜二哥，恭喜二嫂子，这是天大的喜事。”
她性子敦厚，虽与王熙凤不算十分亲近，但兄嫂添丁总是家族之喜。
惜春则是喜上眉梢，自从她应了凤姐儿的邀，到了林府后日子过得极为舒坦，竟是比之前在荣国府也差不了分毫。
王熙凤知道两人的性子，也不在意，只拉着探春的手说话：“往后家里事，少不得要三妹妹多帮衬些。”
探春回道：“二嫂子放心，我理会得。”
贾琏看着两个妹妹，心中也是感慨。
迎春性子软，探春性子要强，她们的终身大事，如今也落到了他的肩上。
只是如今贾府势微，不比从前，要想为她们寻一门十全十美的好亲事，只怕不易。
尤其是惜春，这清冷的性子，将来……
他心中暗叹，暂且将这些烦恼压下，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凤姐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