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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   晨光漫过老宅的飞檐,在庭院里铺开细碎的金箔。
      距离婚礼只剩三日,整座宅邸都沉浸在一种温柔的忙碌里。

      沈知遥晨起时,发现枕边放着一支并蒂海棠。
      花枝上系着素笺,是谢璟浔凌厉的笔迹:"晨起见海棠欲放,知是卿来。"

      她执花浅笑,对镜梳妆时特意选了那对翡翠耳坠。镜中人影与记忆重叠——这些时日,她渐渐熟悉了谢母生前用的螺子黛,学会了谢母偏爱的灵蛇髻,连熏衣的香方都沿用了旧时记载的"雪中春信"。

      这日要试穿改好的嫁衣。

      顾师傅早早候在暖阁,嫁衣悬在梨花木架子上,晨光里流转着暗金光泽。
      当沈知遥抚上袖口的缠枝莲纹时,老管家捧着个螺钿漆盒进来:"今早整理库房,偶然寻得的。"

      盒中是一柄象牙梳,梳背上雕着精细的榴开百子图。梳齿间还缠绕着几根花白的发丝,显然是谢母的旧物。

      "夫人出嫁时用过的。"老管家声音微哽,"按老礼,该由全福人为您梳头。"

      沈知遥小心取出梳子,在掌心摩挲良久。忽然起身往书房去——她记得在那里见过谢母的日记。

      果然,在某页泛黄的纸笺上,她找到了这样一段:"母亲为我梳头时,念着'一梳梳到尾',我却在镜中看见守拙偷笑。这个傻子,分明紧张得一夜未眠。"

      她将这段话指给谢璟浔看,他凝视良久,忽然道:"我大概比父亲更没出息。"

      婚期前两日,开始布置喜堂。

      正厅里的多宝阁暂时撤去,换上大红"囍"字屏风。沈知遥指挥着悬挂彩绸,却在搬动太师椅时,发现椅背后刻着小小的字迹:"婉清坐此。"

      她唤谢璟浔来看,两人相视而笑。原来二十多年前,谢父就在家中的每个角落,悄悄刻下爱妻的名字。

      "要不要..."沈知遥眼睛一亮,"我们也留些印记?"

      于是他们在新栽的海棠树下埋下时光胶囊,在暖阁的梁上系了同心结,更在书房那本家训的扉页,并排签下名字。

      婚前一日的黄昏,忽然下起淅沥小雨。沈知遥正核对礼单,听见廊下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谢璟浔携着满身水汽进来,从怀中取出个油纸包。

      "城南那家冰糖葫芦,"他打开纸包,糖衣完好无损,"最后一份。"

      她咬下最顶上那颗山楂,酸涩中带着回甘。就像这些时日的筹备,忙碌里满溢着甜蜜。

      雨停时已是深夜。按照旧俗,新人婚前不能再见面。沈知遥独坐在暖阁里,就着灯火最后检查嫁衣。指尖抚过袖口的诗句时,忽然触到细微的凸起——原来在"琴瑟在御"的"御"字里,谢璟浔悄悄让绣娘藏进了两人的生辰八字。

      窗外传来更鼓声,三更了。

      她推开窗,见对面书房还亮着灯。月光下,谢璟浔的身影映在窗纸上,似乎也在端详什么。片刻后,他的窗也开了,两人隔着庭院相望。

      他举起一幅卷轴,缓缓展开。那是谢父谢母的合影,照片上的笑容与此刻的月光一样温柔。

      晨光初露时,整座老宅苏醒过来。

      沈知遥坐在镜前,由特意从苏州请来的全福人梳头。象牙梳划过青丝,老人唱着古老的祝福谣:"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

      妆成时,天已大亮。喜娘正要为她盖上盖头,忽见老管家匆匆走来:"少爷让送来的。"

      是个锦囊,里面装着并蒂海棠,还有张字条:"母亲说,她当年也是这样戴着海棠花出嫁。"

      吉时到,锣鼓声响彻长街。

      沈知遥握着苹果和玉如意,由兄长背着出门。盖头摇曳的间隙里,她看见满院宾客中,谢璟浔正站在海棠树下——穿着与谢父当年式样相仿的喜服,胸前别着同样的怀表。

      喜轿起驾时,一阵风拂过轿帘。她悄悄掀开盖头一角,恰看见路边茶楼上,顾师傅与老管家并肩而立,正向喜轿挥手。

      轿子绕城一周,最终回到老宅。迈火盆,跨马鞍,在司仪的高唱中,她与谢璟浔各执红绸一端,缓缓走向喜堂。

      拜天地时,有花瓣从梁上飘落——原是林姝她们准备的惊喜。夫妻对拜的刹那,她听见他极轻地说:"终于等到你。"

      喜宴设在庭院里,海棠花开得正好。敬酒到主桌时,沈知遥特意在那张刻着"婉清坐此"的太师椅前,斟了满满一杯女儿红。

      "爸爸妈妈,"她轻声说,"我们很好。"

      夜渐深,宾客陆续散去。新房里,龙凤喜烛跳动着温暖的光晕。谢璟浔为她取下凤冠,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稀世珍宝。

      "累不累?"他问。

      她摇头,从枕下取出那对象牙梳:"以后,我也为你梳头。"

      月光透过茜纱窗,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墙上,与二十多年前另一对璧人的剪影渐渐重合。院外,更夫敲着梆子走过,唱喏声悠长:"佳偶天成——"

      在这个海棠盛放的春夜,老宅迎来了新的女主人。而爱的传承,正在烛光里写下新的篇章。

      红烛高烧,满堂喜庆。沈知遥端坐在铺着百子千孙被的婚床上,凤冠上的珍珠流苏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摇曳。窗外隐约传来宾客的谈笑声,而新房里静得能听见烛花爆开的细微声响。

      “吱呀——”房门被轻轻推开。

      谢璟浔带着淡淡的酒气走进来,喜服衬得他眉眼格外深邃。他挥手屏退了侍立的喜娘,新房内顿时只剩下他们二人。

      他在她身旁坐下,指尖轻轻挑起盖头一角。流苏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终于等到这一天。”他的声音因饮酒而格外低沉。

      盖头完全掀开的刹那,她抬眸,正对上他专注的视线。烛光里,他眼底映着跳动的火焰,也映着她的身影。

      合卺酒盛在雕花的银杯里,他执起一杯递给她,自己取了另一杯。手臂交缠时,她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酒香,混着熟悉的雪松气息。

      “苦。”酒液入喉,她微微蹙眉。

      他却低笑:“父亲说过,合卺酒越苦,往后的日子越甜。”

      放下酒杯,他执起那对象牙梳:“现在,该我为你卸妆了。”

      梳齿缓缓划过青丝,他动作生涩却极尽温柔。凤冠取下时,她如释重负地轻叹一声。镜中,他的指尖在她发间流连,忽然从妆匣里取出一支白玉簪。

      “母亲留下的。”他将簪子轻轻簪入她发间,“她说要留给儿媳。”

      妆毕,她起身为他宽衣。喜服繁复,盘扣难解。好不容易解开最后一颗,她已指尖发红。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

      “疼不疼?”

      她摇头,目光落在他中衣领口露出的红绳上——那是她前日特意去寺庙求的平安符。

      红烛燃过半,他在她耳边低语:“怕吗?”

      她靠在他怀中,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有你在,不怕。”

      这时,窗外忽然传来细碎的声响。两人相视一笑——是林姝她们在听墙根。

      谢璟浔走到窗边,轻轻叩了叩窗棂:“再不走,明日可没有谢礼了。”

      窗外顿时响起一阵窃笑和远去的脚步声。

      重回榻前,他吹熄了最后一对红烛。月光透过茜纱窗,温柔地笼罩着婚床。百子帐上绣的石榴图案在月色里若隐若现,仿佛在诉说着多子多福的祝愿。

      她在黑暗中轻轻握住他的手:“璟浔。”

      “嗯?”

      “我们会一直这样好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这个无声的承诺,比任何誓言都来得郑重。

      十月的晨光漫过老宅的黛瓦,在庭院里铺开细碎的金箔。沈知遥在谢璟浔的臂弯中醒来,映入眼帘的是百子帐上流转的晨光。

      她轻轻起身,赤足踩在微凉的地板上。梳妆台上放着那对翡翠玉镯,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当她执起象牙梳时,从镜中看见谢璟浔已经醒来,正倚在床头凝视着她。

      “我来。”他接过梳子,立在身后为她梳发。动作依然生涩,却比昨夜熟练许多。

      梳齿划过青丝,他忽然低声哼起一段旋律。是《月光下的凤尾竹》——那首谢母最爱的曲子。

      早膳摆在临窗的榻上。老管家特意准备了红枣桂圆粥,碗沿搁着一对红鸡蛋。沈知遥剥着蛋壳,忽然发现蛋白上印着淡淡的“囍”字。

      “是厨娘特意刻的。”谢璟浔将剥好的鸡蛋放入她碗中,“母亲当年也收到过这样的红蛋。”

      用过早膳,他们携手在庭院中散步。经过海棠树时,沈知遥惊喜地发现——昨夜系在枝头的红绸旁,竟冒出了几个新的花苞。

      “这个时节还开花?”她轻触娇嫩的花苞。

      谢璟浔的目光温柔:“母亲说过,老宅的海棠最通人性。”

      日头渐高时,他们开始整理收到的贺礼。在堆积如山的礼盒中,沈知遥发现了一个没有署名的锦盒。盒中是一本手工装订的相册,扉页上写着:“愿时光善待有情人。”

      翻开来,全是他们不曾见过的瞬间——谢璟浔在书房处理公务时微蹙的眉头,沈知遥在暖阁绣花时专注的侧脸,甚至还有他们并肩走在胡同里的背影。

      “是陈叔。”谢璟浔认出照片下的日期墨迹,“他年轻时是报社的摄影记者。”

      午后,他们带着那本相册去墓园。新栽的菊花在秋风里摇曳,墓碑被擦拭得一尘不染。沈知遥将相册轻轻放在墓前,翻开他们婚礼的那一页。

      “爸爸妈妈,我们结婚了。”她的声音随风飘散。

      谢璟浔默默添上一炷香。青烟袅袅升起时,恰好有一片银杏叶飘落,正落在婚纱照上,恰似一枚天然的书签。

      从墓园回来,老宅里已经开始准备回门礼。沈知遥亲自挑选着每一样回礼,在给夏女士的礼盒里,她特意放了一罐谢母手札里记载的养颜茶方。

      暮色四合时,她独自走进暖阁。那对鸳鸯枕整齐地摆在榻上,昨夜她悄悄在枕下放了一对平安符——用的是谢母留下的符纸,照着老管家教的方法折叠。

      当她转身时,发现谢璟浔站在门边,手中捧着个木匣。

      “母亲留下的。”他打开匣子,里面是厚厚一叠信笺,“她说,要留给未来的儿媳。”

      信纸已经泛黄,墨迹却依然清晰。最上面一页写着:“致未来的你:不知你何时会来到这个家,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沈知遥一页页翻看,时而轻笑,时而落泪。这些跨越时空的文字,像是一场婆媳之间的对话,将两个不同时代的女人紧密相连。

      夜深了,他们并肩坐在廊下看星星。京城秋夜的天空格外清澈,银河横贯天际。

      “母亲说过,每颗星都是逝去之人的祝福。”谢璟浔指着最亮的那颗星。

      她靠在他肩头,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方绣帕——正是那方绣着并蒂莲的手帕,如今在角落里添上了他们的名字。

      “往后,我们也要留下这样的传承。”

      月华如水,洒满庭院。老宅在夜色中静静伫立,见证着又一段爱情的圆满。

      而在更遥远的未来,当另一个女孩翻开这本札记,也会像今天的沈知遥一样,从字里行间感受到这份跨越时空的温情。

      红烛可以燃尽,喜字终会褪色,但爱会以另一种形式永存。在这座百年老宅里,每一天都在上演着新的故事,而所有的故事,最终都会成为传承的一部分。

      晨光再次亮起时,他们将开始书写属于自己的篇章。而这份爱,正如院中海棠,岁岁年年,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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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超级感谢大家来看沈知遥&谢璟浔的故事! 段评已经开啦,欢迎来多多互动捏~ 最近要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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