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鳏夫主君总在纠结》观野人

21、孟氏茶铺

　　孟夫人起了个大早，带着淼淼在铺子里转。

　　做生意得趁早，开店自然也该在客人来之前就准备妥帖，孟夫人来时伙计们正在铺子里收拾，见孟夫人到了，纷纷问好。

　　淼淼跟在孟夫人后头，并无覆盖面纱，她和归云小姐长相几乎一样，手上也都戴着薛家的银镯子，店里的老伙计无不惊讶，掌柜的更是一惊，孟夫人早就预料到众人的反应，介绍道：“诸位，这是淼淼姑娘，现如今跟我学做生意。”

　　“淼淼姑娘？”

　　掌柜的狠狠咀嚼这个称呼，观淼淼脸色，虽说相貌一致，但并无归云小姐对他们的亲切，反而带着陌生。

　　淼淼被众人看得不自在，却也直直看向掌柜，掌柜的愣了愣，朝淼淼拱手，“见过淼淼姑娘。”

　　“淼淼刚到孟府，许多事情并不熟悉，我带她来店里转转，”孟夫人走进店内，“掌柜的，账本和茶叶，都取些来。”

　　“诶。”掌柜的再愚钝，也知道这姑娘由夫人亲自带来，必定不是一般人，况且看样子还和薛家有关系，“夫人稍坐，即可就到。”

　　淼淼坐在孟夫人身旁，对桌上摆的茶具好奇得很，孟夫人开口道：

　　“孟家从前是行商，顾名思义，便是靠长途贩运赚取差价，比如向北方卖登州的茶叶、刺绣，再把北方的皮毛运回来，后来有了积蓄，便在登州置下铺面，这茶铺，便是我孟家的第一个店铺。”

　　“孟家去北方时，是因卖茶叶闻名，因而和登州不少茶庄有联系，故而，孟氏茶铺店里的茶总是品类较多，且品质不凡，就拿店里卖得最好的这一款，”孟夫人打开给淼淼观察，“卷曲成螺，大小均匀，颜色苍绿，可以说是物美价廉。”

　　说到这里，掌柜的已经将烧好的水带了上来，孟夫人温杯后投茶，给淼淼嗅闻。

　　茶香清新纯净，无异味陈味，淼淼还在细细嗅着，孟夫人这边已经开始冲泡，观其颜色，茶汤透亮清澈，杯口散着香气，孟夫人轻轻抬手，淼淼小口啜饮。

　　茶汤微苦、微涩，迅速在口中化开，舌根都泛着甘甜，入口顺滑，闭口时唇颊留香，清雅香气留存。

　　“茶道精深，你我并不是此中钻研许久的能手，但我店里的茶该是这个品质，若是有茶商带着样品前来洽谈，你可得知道何为上品，何为次品。”孟夫人给淼淼展示眼前的茶具，“沏茶的手艺你也要学，许多时候客人要来试茶，这茶沏得好，才会让客人动心。”

　　淼淼方才看孟夫人泡茶，动作行云流水煞是好看，此时孟夫人又冲了第二泡，淼淼喝了一小口，茶味并未减淡。

　　“这批茶叶不错，”孟夫人赞赏道，“是赶在明前收的那一批？”

　　“正是，今年茶商给的价格公道，我们便多收了一些。除了茶商提供的，今年也向散户们收茶，”掌柜的笑道，“店里派了专人在村寨口守着，这些散户大多都是农户，清明前后上山时在野茶树上摘一些，虽说收来的量不多，但胜在实惠，且品质不差。”

　　孟夫人满意地点点头。

　　孟夫人伸手去取账本，翻看了几眼又合上，“淼淼，今日起，你上午来和掌柜的学习，如何记账，如何理货，如何谈生意。”

　　淼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晚上从薛府回来时，也来铺子里一趟，让掌柜的教你如何盘点。”孟夫人跟淼淼介绍道，“掌柜的姓吴，单名一个俊字。”

　　淼淼乖巧行礼，“吴俊掌柜。”

　　“既然要学生意，就跟着吴俊掌柜，他做了很多年，对店里的大小事务都很熟悉，如果有不懂的及时问就是。”

　　吴俊掌柜是个中年人，在孟家做事的这些年安了家，自然是信得过的，吴俊掌柜朝着淼淼拱手，“夫人托付，我必定用心。”

　　孟夫人对他放心得很，三人正打算聊些别的事情，却听见店里头开始吵闹，管事的都在里头坐着，来了个伙计敲门，面露难色，说前头有人闹事。

　　“闹事？”吴俊疑惑，“之前也不是没人闹事，扭送去官府就是，何必闹出动静。”

　　“这……”伙计更为难，瞧着孟夫人的脸色，“来的人，我们不敢……”

　　吴俊心道不好，起身往外头走。

　　淼淼刚被托付要跟着吴俊学做生意，此时也跟在吴俊后头。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孟老爷的大哥孟大郎，此时怀里揣了盒茶叶，却被伙计们拦着不许走，他气急，开始伸手推搡，还好店里人多，没能让他硬闯出去。

　　“干什么干什么！”孟大郎被人拿住，扯着嗓子喊，“我告诉你们，你们现在是她谢明梅的伙计，过些日子就得是我的！这店也得是我的！”

　　这话说得嚣张，淼淼看着吴俊的脸色沉了沉，接着走到孟大郎跟前，“呦，我瞧着是谁，这不是孟家的大伯吗？”

　　吴俊让人把孟大郎放开，眼瞧着孟大郎的脸色傲起来，孟大郎指着吴俊的鼻子，“还知道我是孟家的老大，我告诉你们，你，还有你，都是我们孟家的，我来拿点茶叶，你们还敢拦我。”

　　“孟家的人要喝茶，我自然还是能做主赠予一些，”吴俊笑着，目光移到他怀中的盒子，“只是……大伯您拿的，好像是我店中最贵的一款茶叶。”

　　“是又如何？”孟大郎把茶叶往怀里塞，躲开众人的目光，“我们就爱喝这个，就许那些达官贵人喝，不许我们喝？”

　　“这倒不是，只是这茶叶珍贵，若要买都得以白银计价，登州寻常人家根本喝不起，就算是孟夫人，也不舍得自己用，也都是待贵客的时候才用一些。”吴俊从货架上又取了一包，“您若爱喝茶，这一袋是店里卖得最好的，喝完之后再来找我。”

　　吴俊处理得很快，想来孟大郎也不是前来的第一个亲戚，伙计们当即打算把孟大郎怀里的茶叶抠出来，不曾想孟大郎看了看吴俊给的茶叶，狠狠啐了一口。

　　“呸！我看你是在糊弄我！”

　　“这怎么能是糊弄呢，”吴俊不恼，伸手拉扯孟大郎往里走，“来来来，我泡给孟大伯喝，你一喝啊，保准都不喜欢其他茶叶了。”

　　孟大郎一把甩开吴俊的手，“我不去！”

　　“你们做生意的心最黑了，给我泡好茶，等我拿回家自己泡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孟大郎脚尖一旋就要往回闯，“我不要！”

　　伙计们都盯着他，他上次没能闯出去，这次更是不能，孟大郎力气大，许多伙计摁不住，连带着柜台上好多东西都掉了下来，淼淼上前去捡东西，被孟大郎看清了脸。

　　淼淼抬头和他对视，看着孟大郎的脸又红转白，接着愣在原地。

　　孟归云？她不是死了好几年了吗？

　　孟归云的葬礼办得匆忙，没在家里耽搁太久就下葬了，故而许多亲戚未能到场，他孟大郎就是其中一个，难不成这丫头没死？

　　“大……”淼淼看他还在愣着，想着自己也算是孟家的人，估摸着喊，“大伯？”

　　不对啊，下葬的时候也有好多亲戚在，怎么……

　　“你别叫我大伯，”孟大郎盯着她的脸，“你……你是孟归云？”

　　“我不是，”淼淼摇头，“我叫淼淼。”

　　既然不是鬼，孟大郎少了许多顾忌，当下又要闹，店里健壮的伙计干脆牢牢制住他，眼瞧着他越闹越大，孟夫人的声音已经在后头响起。

　　“大哥，别来无恙。”

　　孟夫人在后头听了好一阵，往常也有不长眼去亲戚来店里拿东西，她和孟老爷生意不算小，便懒得一个个去纠缠，便让店里的掌柜看样子适当给些，最多象征性收些钱，省得这些亲戚闹事。

　　按照以往的例子，吴俊如此好言相劝，孟大郎也该就坡下驴，今日却跟这茶叶死磕上。

　　孟大郎瞧着孟夫人已经出来，，“谢明梅，你看看你这些伙计，被你带得和土匪一样！”

　　“大哥勿怪，伙计们也是不清楚你拿这茶叶做什么，”孟夫人并没有叫人把孟大郎松开，伸手掏他怀里的茶叶，“大哥好毒的眼睛，您拿的这一包便抵得上几年的收成。”

　　“那又怎么样？谢明梅，这铺子叫做孟氏茶铺，是孟家的铺子！”孟大郎色厉内荏，“我拿我自家铺子里的东西，还需要他一个掌柜的同意？”

　　“只怕是大哥要这茶叶另有他用吧，”孟夫人思索片刻，“我记得孟传宗，好像要去考秀才了。”

　　“……”

　　见被孟夫人戳中了心思，孟大郎眼神飘忽，“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寻常人家哪里用得着这么好的茶叶，大哥，您执意要这茶叶怕是为了传宗考试吧。”孟夫人见说中了，继续道，“我听闻考秀才虽然难，但用心考还是能考上的，大哥，您不想着督促传宗读书，反倒开始打听这些歪门邪道，还要把我也拉下水吗！”

　　说白了孟大郎就打着行贿的心思，但他做事做得粗糙，只怕是礼物送到考官跟前也无人敢收，孟大郎见孟夫人动怒，张口半晌才磕磕绊绊道：“哪、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哪有这么严重？”孟夫人指着茶叶上的字样，讥讽道，“我孟氏茶铺出去的茶，都带着孟家的标识，你又是孟家的人，若要行贿，难道旁人看不出这茶叶出自我的茶铺？你当大家都是傻子、瞎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