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真千金只想躺平gb》zzzred

19、回家

　　这个被冠以“培养感情”之名的暑假，对林辉而言，漫长而枯燥，像一场精心编排却漏洞百出的戏剧。她日复一日地被顾母带在身边，学习的并非她渴望的知识或技能，而是种种繁琐苛刻、在普通人生活中几乎毫无用处的“上流社会”礼仪。

　　顾母口口声声的“补偿”，落到实处，便是请来各式各样的老师，教导林辉如何优雅地行走、坐卧，如何使用琳琅满目的餐具，如何插花、品茶，以及跳那些节奏缓慢、姿态造作的交谊舞。顾母出身书香门第，家族世代执教，可谓桃李满天下。她本人也顶着大学教授的头衔，不过课程一向以“水”闻名，更多是种身份的点缀。她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迅速将林辉身上那些她所认为的“底层痕迹”冲刷干净，打磨成一件符合顾家门槛的、光鲜亮丽的装饰品。

　　顾父则如同一个模糊的背景板，几乎不见人影。他执掌着一个庞大的医药集团，自身也是技术出身的名医，忙碌是常态，家中的一切事务，包括“改造”林辉这项“工程”，全权交给了顾母。

　　而顾姣姣，那个占据了林辉人生十四年的女孩，据说年幼时便展现出惊人的学习天赋，正是这份天赋，弥合了顾父顾母曾经因事业产生的裂痕，让他们将全部的爱与期望倾注在她身上。这或许，也是顾母对顾姣姣如此偏爱的深层原因之一。

　　面对这一切，林辉选择了消极抵抗。她并非学不会，而是故意为之。在舞蹈课上，她的动作僵硬夸张，如同笨拙的提线木偶，更像是在跳某种神秘的祈神舞，看得专业老师眉头紧锁，连连摇头。顾母在一旁观看，只觉得面上无光，尴尬地用手帕掩住半张脸，低声斥责：“腰要软，脚步要轻！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林辉的饭量更是顾母无法理解的“粗鄙”。看着餐桌上林辉面前迅速堆积起来的空盘，顾母会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用丝帕轻轻按着嘴角，低声道：“女孩子家，吃相要文雅，七分饱即可，暴饮暴食像什么话？”可她又不明白，林辉每日消耗巨大，摄入如此之多，身形却依旧纤细高挑，仿佛所有的营养都用来纵向生长。不过短短一个暑假，林辉的身高已经明显超过了顾母，当顾母想要训诫她时，不得不微微仰起头，这让她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某种无形的挑战。

　　两个女儿放在一起对比，顾母只觉得处处不顺心。林辉继承了她与丈夫外貌上的所有优点，组合成一张极具冲击力的脸。尤其是那双眼睛——浅黄色的瞳仁，眼型偏圆，眼尾微微下垂，不笑时带着疏离，一旦刻意流露出些许情绪，便显得格外无辜而专注，像极了某种大型犬类。正是这双眼睛，当年让顾母对只惊鸿一瞥的顾父一见钟情，不顾家族安排，执意下嫁，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

　　如今，这双相似的眼睛再次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却带着截然不同的冷漠与叛逆，时时提醒着她那段任性的过往和眼下这混乱的局面。看着林辉那毫无美感的舞步，顾母终于忍无可忍，深深叹了口气，借口透气走了出去。她需要给远在海外夏令营的顾姣姣打个电话，听听那个“完美”女儿的声音，平复一下内心的烦躁，也担心那孩子一个人在外会不会不适应。

　　林辉敏锐地捕捉到顾母眼中一闪而过的不耐与思念，她停下毫无章法的动作，悄无声息地跟了出去。

　　顾母站在二楼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前，背对着客厅方向，倚靠着雕花护栏，望着窗外精心打理却毫无生气的花园。她的声音通过手机传来，是林辉从未听过的温柔与耐心：“姣姣，药按时吃了吗？……那边学习累不累？要照顾好自己……嗯，妈妈知道，你再忍耐一下，等……等小辉这边稍微适应一点，妈妈就把你接回来，好不好？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电话挂断，顾母刚转过身，便猛地对上一双近在咫尺的眼睛。林辉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盯着她，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像。走廊的光线有些暗，那双原本清澈的浅黄色眼眸此刻被浓重的阴影笼罩，里面翻涌着一种近乎实质的阴郁与冰冷。

　　“啊！小……小辉？”顾母被吓得惊呼一声，心脏狂跳，手下意识地抚住胸口。待看清是林辉后，一阵强烈的心虚涌了上来，但她迅速将其转化为对林辉“不懂事”的埋怨，“你……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她试图用责备掩饰慌乱，“妈妈不是告诉过你，走路要轻，不能像……”像野孩子一样。后面半句她咽了回去。

　　林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依旧用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盯着她，声音平直地问：“你都听到了？”她指的是电话内容。

　　顾母定了定神，脸上重新挂起那种惯常的、带着说教意味的温和表情：“小辉，你都听到了？那妈妈更要告诉你了，做人要懂得包容，要有爱心。姣姣她是无辜的，你不能把对那个坏保姆的恨，迁怒到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身上，知道吗？”

　　“迁怒？”林辉重复着这个词，嘴角扯出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她向前逼近一步，明明神态看起来异常冷静，顾母却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汗毛倒竖，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你口口声声说补偿我，”林辉的声音很低，却字字清晰，像冰锥敲击，“那你为什么不去追究那个故意调换我、十几年如一日虐待我的人？为什么不问问她，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她没日没夜地打骂？”

　　她每说一句，就向前一步。顾母被她身上骤然爆发出的压抑气势逼得连连后退，直到脊背狠狠撞上冰冷的护栏，退无可退。

　　“你……你先冷静一点！”顾母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双手紧紧抓住身后的栏杆。

　　“我很冷静，妈妈。”林辉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微微歪头，那双在阴影中显得愈发深邃的眼睛，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顾母，语气带着一种怪异的、近乎玩味的腔调，“答应了我的事情，就不要反悔。这是最基本的诚信，对吗？”她顿了顿，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老师。”

　　这两个字像带着倒刺的鞭子，抽在顾母那颗充满阶级优越感的心上。她猛地瞪大了眼睛，脸上血色尽失。

　　林辉不再看她，转身，干脆利落地离开。高跟鞋（礼仪课要求穿的）敲击在地板上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清晰而冷漠。她径直回到暂时分配给她的那个豪华却冰冷的客房，拿起自己的手机和随身小包，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栋压抑的豪宅。

　　站在雕花铁门外，她回头，最后望了一眼二楼那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后，早已空无一人。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光洁的车道上，孤独，却带着一股决绝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