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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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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玉的婚事一了,老三就准备往扬州回。
他常年不在雁门关,无召是不回来的。只是阿玉的事情给了他由头,叫他能回来。毕竟统领长孙忘情这几日不在,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跟老三同营的当然想他,这位在长安城救了大理寺卿的功臣没人不想见。只可惜老三年轻时犯了点事,按照朝廷的说法,现在他能留个全尸,都得多亏了长孙家这层薄面。
可惜卿哥本就没打算让他走,劝了半天没啥用,还是阿玉领着被卿哥打的鼻青脸肿的崔应轩,瞧着他一张怂货的模样,说道了好久,才把老三劝下来没即可动身。
“你这么着急回扬州做甚,又没有美娇娘暖帐,还没有高官俸禄、金银财宝让你体验富贵,正好阿玉也还没调营,你就再多待些日子,扬州什么地方?你那破茅草屋不会有事的。”
卿哥嘴里说的破茅草屋,是老三的朋友在扬州给他置办的房产。屋子确实不大,但扬州因为盐商逐渐兴起的贸易,来往船只随着运河交通便利,也就人来人往,没那么冷清。
老三答应了,瞧了一眼崔应轩被打肿还没消下去的脸,叫卿哥把阿玉支开,卿哥心领神会,拉着阿玉就转到另一边,从怀里把那串老三从扬州带来的,用银子打的镯子递给阿玉,滔滔不绝地讲着镯子是老三带来的嫁妆,如若崔应轩欺负她,就告诉自己诸如此类的话,越走越远。
瞧着她们走开,老三跟卿哥一样拽着崔应轩的领子就绕过城墙边上,看到一个穿着一身明黄衣衫的少年郎站在那儿。
崔应轩一惊,不知道为何此人还没离开,瞧着老三怒不可遏的表情,腿肚子打颤靠着墙边站着抬不起头来。
“你,过来。”老三冲着城墙边上的男孩喊道。
明黄衣衫的少年瞧见老三的呼唤,眨了眨眼,灵动有光。随后慢慢露出头,靠着墙边慢吞吞过来,瞧见崔应轩一下躲在他银甲后。
老三瞧他这装模作样的就好笑,看着崔应轩说道:“你已经跟阿玉成婚,你婚前所做的事情我可以不谈,但是从此刻开始,我要你跟他再也不能来往,此后有我在一日,你一日不可见他,听懂了吗?”
崔应轩急忙点头,身后的小少年却抓着他的手,摇了摇头,忽而眼泛泪花,作可怜状,叫人心神怜悯。
老三在扬州呆的久,见惯了那些秦楼楚馆里的女人的惺惺作态,跟这少年撒娇一样,再看崔应轩有些动容的脸,瞧着似乎要心软要求情的样子。老三二话不说,一拳打在崔应轩颧骨,把人打翻在地,吓得少年站在原地慌张地盯着他。
“那看来是得教教你规矩了。”老三说罢,要上前去揍人,少年没去拉地上的崔应轩,望着老三周身散发的暴怒气息,眼神里增添了一点异色,随后在崔应轩差异的目光里,抱住了老三。
老三一愣,崔应轩诧异了片刻,收起了奇怪的神情,本想打趣老三,却瞧见他逐渐黑下来的脸,收起嘻笑打闹的模样,老老实实站起来靠着墙边。
“你好凉,抱着硌得慌。”
少年说着江南女子般的细声细语,脸贴在老三的玄甲上,眼神里带着些慌张,却又有些恶趣味儿得逞的快感,他一抬头,一双大眼带着些水汽,瞧着老三铁青的脸,一下就要亲上去。
“腌臜东西。”少年听见这句话,一睁眼,被老三掐着脖子分开,按在墙上。窒息的感觉从脖颈传到全身,他双手攀上老三的手臂,在这当中体验到一丝兴奋,涨红的脸看着老三,艰难地说道:
“我……我有……很多钱……能给你……”
老三不为所动,盯着少年良久,瞥了一眼崔应轩,后者似乎被老三这股突然发作的暴戾吓到,不敢啃声。
“所以你是被钱收买了?觉得我们雁门关穷?”
突然的发问吓得崔应轩差点摔倒,立马说道:“不是不是!燕大哥,是因为我去江南换防的时候,他……是他先勾引我的!他偷偷给我的茶下了药!”
少年似乎被这句话刺到了神经,也不管老三抓着他力气不多,涨红的脸望着崔应轩,眼神里的春花秋月变成了疑惑和怒气。
老三见他有什么话要说,松开了掐着少年脖子的手,见他跌坐在地上,打量了一番,身形似蛟龙,面若桃花,被北风呼啸过的脸庞也依旧吹弹可破,不愧是江南水土养出来的可人。
“姓崔的,你可真能狡辩啊……现下不是你哭着跟我说,你父亲在朝廷朝不保夕的时候了?”少年咳嗽两声,攀着城墙站起来,盯着崔应轩说道:“当初?哈哈哈哈哈哈哈!当初是你!在江月楼先瞧见了我!喝的烂醉闯进我的厢房!我这才跟了你……跟着你从江南到北地,到这不见天日的雁门关,看着你说要跟我长相厮守,又看着你跟那苍云军的女人成亲!”
这句话一出,老三瞪了他一眼,少年讪讪地收回了一点怒气,却又盯着崔应轩说道。
“你现下说什么我勾引的你?真是叫人笑掉大牙了!”少年抓着崔应轩的衣领,盯着他闪躲的眼神片刻,松开了手。
老三看了一眼崔应轩,又警告了他一句,才把他放走。少年看着崔应轩头也不回,慌不择路地摔在地上,爬起来的样子像条狗似的狼狈,笑出了声。
随后蹲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老三不语,等着他哭够了,看他站起来,红了眼眶,望着自己,说道:
“雁门关的,我问你。我有钱,有很多的钱,我可以养你,如果是你,你愿意跟我回江南,过安生日子吗?”
老三盯着他良久,走了过去,整理了他的衣襟。
“如果真心靠黄金万两就可随意收买,那苍云,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离开雁门关,再也不要回来。”
少年一惊,还没来得及体会老三带来的片刻温存,就瞧见老三离去的背影,独自一人站在风雪里,一袭明黄的袍子像是一只躲避风雪的麋鹿。
等老三回了堡里,就听见有女卫营的在说,又有一批霸刀山庄送武器粮草的人要回去了,但是里面有个穿着一身明黄衣衫的少年,带着斗篷,也不怎么跟人说话,随着商队南下离开了。
少年离开后,崔应轩老实了许多。其一是因为在卿哥和老三眼皮子底下不敢造次,其二就是他知道那个少年被老三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劝回了江南,解决了自己一大难题,便老老实实陪着阿玉。
卿哥站在烽火台底下,看着关外的雪迎着太阳的光慢慢飘下来,随即伸手接了一片,化了。
“卿哥,有你的信!”
听见远处营里的士兵喊道,卿哥愣了愣,随后想到了是谁给他寄的,冷了脸,下了城墙。接过信的时候,其他收到家书的年轻士兵羡慕地看着卿哥,却被他冷眼瞪回来。
卿哥展开信,一边走一边看着,期间冷笑了一声,随后撩开帘幕,回了自己的帐子。
卿哥的帐子里物件同苍云将士的物品置办的不一样,材质比其他人的还很多。桌子是黄花梨的,柜子是檀木的,床榻上的被子是江南特有的苏绣。
卿哥和其他苍云军的人不一样,别人都因曾是朝廷编制参军,或流落在外无依无靠投了苍云。他不一样,他是自己骑着马,从长安来的。
来的那日,已经是夜里,雁门关外还有狼牙的重兵把守,他一个人冲过包围,灭了五个人的小队。
进雁门关的时候,站在苍云堡前,戴着斗篷,竖起的头发有些松散,骑在马上,提着鞑子的头,掷在地上,脸上的血迹粘着头发粘在脸上,卿哥一双眼里的傲气跃然于表。
听说苍云堡门前来了个投靠苍云军的,营里都觉得不可思议,乌泱地围在堡前,看着来人跟统领说话。
长孙忘情和风夜北不在堡内,统领宋森雪跟其他几人出来打量。瞧着门前这个人挺立的样子,跟身旁的王不空笑着说有志气,随后走上前问他从哪儿来,叫什么名字。
卿哥还是懂规矩的,下了马,老老实实抱拳行礼,低头回答:
“长安人,家里叫我卿哥。”
宋森雪又问:“为何来雁门关?”
卿哥瞧着他,脸上挂着少年人才有的朝气,抱着拳说道:
“男儿保家卫国,志在四方。”
燕忆眉站在一旁听笑了,说道:“少年人,保家卫国?那你来错了地方!”
看他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立于门前,燕忆眉冷笑一声,猛然间抽出□□,朝着卿哥就劈了过去。
卿哥反应快,侧身后退躲开了一刀,随即从身后抽出随身的佩刀,跟燕忆眉练武起来。
“哎哎!老三,听说有人在校场前跟燕统领打起来了,快去看看啊!”
破阵营里传开了,老三擦拭着手里的□□,抬头看了看叫他的同伴,说等会儿就去。
接下了燕忆眉两刀,卿哥就已经没了力气,他没用过□□,不知道他的重量,却看燕忆眉挥着两柄刀向她高速砍来,卿哥最后一刀躲闪不及,跌在地上,刀脱了手,被燕忆眉指着眉间,落下汗来。
“好了,别吓着他。”宋森雪走上来,拍了拍燕忆眉的肩膀,看着卿哥,后者喘着大气盯着眼前一身玄甲的燕忆眉,淌着汗,没说话。
这女人实属厉害,也是卿哥不知深浅,一句话激怒了她,若是说的太过火,宋森雪想保也保不住。
燕忆眉见状,不好再阻拦,给了台阶就下,收起了刀,走了回去。
“小伙子,你既然有这份心,那就来我的破阵营吧。”说完,冲着人群里一个玄甲将士喊了一句。
“老三!他是你的了!”
卿哥回头一看,散开的人群里有个人带着玄甲面具,上面画着金色的纹路,他手持一柄□□,擦的锃亮,一双眼睛看过来,像一只沉稳的狮子隔着草丛在望着你。
卿哥的思绪被寒风吹进帐篷拉回来,他看了看灭掉的油灯,想起信上的话。
吾儿安否?汝独上北地已久,家里挂念,父母年纪大了,力不从心,盼早归。
落款是长安杜家的印章。
卿哥躺在床上,细细算了算,自己从长安逃出来,似乎,已有数月未回过家了。
他懒得去想为什么母亲这么快知道自己来了雁门关,只要在关内,什么事都逃不过父亲的眼。
他躺在榻上,闭着眼很快就睡着了。
老三也收到了一份信,他在站岗执勤时,同营换班的将士告诉的。
他到了谢,去取信回了屋子,点亮屋子里的蜡烛,看了看信封,上年只写了两个字,燕,收。
老三拆开信,看了看信上的内容,眉宇间又皱在了一起。
安西都护府生疑,恐生变故,望多加小心。
落款,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