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聆冷傲退私生》蜿蜒晚宴

27、谈恋爱章节

　　总结经验，得出结论：

　　警局是安全的，警察未必。警局内部不会出什么事，但是只要一有离开的意图就一定会出事。

　　又一次循环醒来后，谢聆没有找叶中函也没有找小棉。他用之前同样的要自己留在练习室的借口打发走叶中函，随后到一楼借了前台的座机电话报警，让他们去抓捕谢尔罗格。

　　既然进了警局，就必须出来，出来以后不是回酒店就是去机场，必然要过马路。谢聆决定杜绝一切危机可能，先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再说。

　　燕胤很快赶来。按照他的说法，他的一次次循环开始于从一辆无主车中醒来。车没有上锁，身上只有一部手机，按照导航，他可以找到谢聆所在的方向。

　　“还真是存档点啊。”

　　谢聆瞠目结舌。燕胤也没过多解释，两个人一拍即合，去找燕黎。

　　燕黎是燕胤最小的堂弟，今年刚满十九，也是个Alpha。两个人都基本上和他没什么联系，除了燕胤隔三差五与他有点金钱交易。但是只交，不易，硬要说的话就是从燕黎那儿听了不下百词的“谢谢”，有时候还没有。

　　以前谢聆蛮喜欢燕黎。这孩子长得好看，带些混血风貌，基本上谁一见他的面第一反应都是感叹“长得真好！”，后听说燕黎所作所为再纷纷表示“真是瞎了”。

　　再者小的时候燕黎总是会跟在他屁股后面跑来跑去，是谢聆人生中第一个小跟班，如果燕黎没有那个造孽的爹、他自己也不是这么孽的话，谢聆倒还真挺乐意罩着他。

　　但最重要的是，这小子在谢聆出道那一年想方设法联系上了谢聆，给谢聆发了这么一条信息：

　　“谢哥！我看到新闻了，你进娱乐圈了？哥你真的生来就该是当大明星的料，不当明星真是白瞎了！我会永远支持你的！我买你的小卡去看你的舞台给你当大粉，哥你成了国民顶流可千万别忘了弟弟我！”

　　那时候燕黎还在上高中，本来成绩就不行，一百五十分的数学题考负二分，因为在试卷上写“1:1:1=金龙鱼”，他爷爷把手机给他收了。

　　而后来燕黎便似追非追，谢聆也不知道他追了没有。燕黎换号之前他经常在朋友圈看到燕黎分享他自己的舞台和各种各样的物料，好像是真心实意地要做他的粉丝之一，谢聆还想着要不要让燕胤给他转交点什么东西，结果刚和燕胤一说，就知道小孩儿被打包送到国外，自此在他这里，就算音讯全无。

　　因此可以说，对于现在的燕黎，谢聆是完全不了解。而燕胤也不了解多少，问的时候，他只说：

　　“他现在倒还是挺喜欢你，逢年过节家庭聚会的时候他会提到你。不过你总是忙没法回来，他……嗯，他找我要过你的联系方式。”

　　谢聆说：“你没给我过啊！”

　　燕胤说：“对。我没给过你，也没给过他。我怕他找你借钱。”

　　说话的时候两个人在D国的大街上行走。谢聆没敢走那条商业街，硬拉着燕胤走了另一条，也算是人声鼎沸，人人抬头望着天边烟花绽放。从练习室出来时，燕胤就一直紧紧握着他的手。到现在也没有松开。他的力气很大，带着微微的皮肤的热度，几乎如同火炉将谢聆完全包围。

　　谢聆一直看着前方，努力不让自己低头去看两个人的手。他现在感觉非常奇怪。

　　他知道燕胤为什么放弃开车：因为两次事故都在车上发生，如果真的有人追杀，那么在车上会太过被动，还不如步行。
　　第二个原因，他心里门清，却不敢细想。

　　燕胤的手指紧紧包着他的手。距离上次他有这样的行为，也许已经过去了十年。一个刚步入青春期而并未完全陷入的年龄，对一切都懵懵懂懂，尚未很难与过去划分界限。那时燕胤曾拉着他的手，做什么事情谢聆已经忘了，但他就记得这种感受，掌纹和掌纹贴在一起，不青春不成熟，但是格外纯粹。

　　那么到底是什么时候他开始有了别的念头呢？谢聆几乎是立刻就想到，有一个始终埋藏在他心底的故事，也许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他。

　　那是高中毕业的时候。他一心想要进娱乐圈，而燕胤身负重任，未来是必然要继承家产的。仿佛他们的人生在这时就已经开始划分出十字路口。往东往西，一切看未来的命运，已经不属于自己的掌控范围。

　　那一天是一个夏天，燕胤似乎也像现在这样穿着一身棕色的大衣。他那时候已经长得很高，比谢聆高出一个头，说话的时候会不由自主低下脖颈，每每把谢聆气得要揍他。但越揍他越高兴，头会低得更厉害，这样的动作会让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垂下，抬起眼皮从下往上看人，不凶，反而格外专注，因为这样会导致他的视野里只有一个人，也只能有一个人。

　　他记得就是那样的一个盛夏，毕业之后有一个高中同学聚会。燕胤本来不想去，被谢聆这个人来疯拉去了。谢聆在聚会上收到了不下五个Alpha同学的表白，以及还有七个Beta同学的示好和十来个Omega不知是真是假的感情倾诉，身处其中如坠云端，飘飘欲仙。

　　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也许很难抵抗这种虚荣。谢聆得了很多人的喜欢，他非常高兴，看到里面有不少是曾经和他产生过激烈冲突的，他就更加高兴。他甚至会感觉自己有一种超能力，可以让身边的所有人都爱上他，尽管他们曾经厌恶他，甚至有时，嘴上流露出的感情简直是痛恨，可是真的落到纸上时，却是又恨又爱。要去捕捉，要去占有，要去为了他而争夺，甚至发动战争。自然而然，是他天生就有这样的本事。

　　他没有拒绝同学们的表白和情书。他像一只蝴蝶一样飞了一圈，在一个小时候，带着满身的花粉和花香，扑到了门口等着的燕胤身边。

　　“燕胤！”

　　他飞来飞去，翅膀不停往下抖落花粉，快乐极了。

　　“你等多久了？”

　　燕胤没说话。他站在门口，看着谢聆，保持的就是那个低头的姿势。

　　按理来说目光从眼睑往上浮动，并自瞳孔流出，应当是冷厉而漠然的。这样的描述似乎也更适合燕胤此人的性格。他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么看着谢聆，可是那时候谢聆便没从中感觉到恐惧，只是那双瞳孔里似乎有更深、更深的东西，渐次将他吞没。

　　他的花粉被吸走了，翅膀被卸掉了，连带着额头上的触角也枯萎下来，一切都因为这个眼神。蝴蝶谢聆再次变回人类谢聆。他搞不明白燕胤为什么要那么看他，他以为是失望，但事后他翻来覆去想了很久很久，又感觉那似乎不是失望。

　　不，不是似乎。

　　是的确。

　　那的确不是失望。现在想来，大概更多是伤心。

　　燕胤那时候很伤心。他带着这种淡淡的伤心的眼神，从谢聆手里接过车钥匙，对谢聆说：

　　“走吧，回家。”

　　他牵起谢聆的手——因为面前是一条马路。

　　从有记忆起，谢聆就习惯了这种照顾，也知道燕胤早就习惯了这样照顾他。可是算来这只手已经被牵过千百遍，却没有一次如现在这样，让他感到浑身酥麻。

　　他如同一个拙劣的理由和谎言，总站不住脚。从聚会门口走到车库，其实不过五分钟的路程。过马路更是只需要一分钟。但是被牵过去以后，走到对面的街道上时，燕胤没有松开手。

　　盛夏的风吹来总是闷热。热到他浑身冒汗，衬衫湿透，信息素都仿佛黏上一层水珠。人群嘈杂，人声鼎沸。远处大楼都仿佛在这样的热浪中扭曲了轮廓，化作一个问号。眼前有一个问号，掌心冒汗，浸透了两人的手，滑溜溜几乎握不住，心里也有一个问号。

　　这是在牵手吗？还是仅仅只是拉着呢？是拉着吗？还是只是掌心轻轻一蹭、而燕胤没有感觉到？

　　两个人的手就这样挽在一起，虚虚的，仓促的，一点儿也不平常。手指都仿佛变成柠檬，碰到一起就要酸得浑身发抖，他甚至感觉到燕胤也在发抖。手下的细胞在跳跃，燕胤没有用力。他不是傻子，他的手臂正用力往上提着，努力不让它下坠，为的就是能够这样似触非触地包裹在外。他不可能不曾察觉。

　　记忆里，谢聆大脑酸软，眉心发晕，无法思考。他浑似一株刚钻出土的嫩芽，甫一冒头就被太阳暴晒，尽管他需要依托它生长，但还是被晒蔫了过去。

　　这种蔫蔫的感觉持续数年，在此刻又破土而出。但是这次，他的手被牢牢地包裹其中，在一个干燥紧实的掌心偷偷蜷缩。

　　夜已很深，但街道却并不安静。一派嘈杂间，燕胤拉着他，两个人就这样从人群中穿过。谢聆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尖。Alpha信息素可以从四面八方涌入他的关节，但是燕胤在控制。他能感觉到他掌心干热，燕胤现在正在易感期的折磨里。但是他一声不吭。

　　燕黎发来的定位正在附近的一个酒吧，距离这里不远。在街上看到一家药店，谢聆先去给燕胤买了一支抑制剂打上，又给自己打上，但就算是打抑制剂期间，燕胤依旧没有松手。

　　谢聆坐在药店窗边，就着灯光给燕胤卷下袖口。燕胤的大衣已经脱下，里面是一件西装衬衫，袖口好像有什么东西，谢聆正要仔细看看，就又被燕胤卷了上去。

　　“多谢。”

　　燕胤难得客气，配合拉手的动作，像在签什么商业合作：“辛苦了。”

　　“……”谢聆说，“放你的屁，给我看看。”

　　他毫不客气，抬手就去抓。

　　“文明一点行不行？”燕胤躲过谢聆的捕捉，将那只自由的手臂藏到衣服里，“穿在我身上的也是私人财产，要碰之前先征求我的同意。”

　　谢聆与他左冲右突，无从下手。燕胤反应太快，并且藏得很迅速，无论怎么样谢聆也不能抓到他。两个人猫抓老鼠似的抖了半天，谢聆突然停了动作，盯着燕胤说：

　　“你害怕，是不是？”

　　燕胤的动作也一顿。谢聆呼啦一下起来，连带着把燕胤也拉起来，望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

　　“我上个循环被那个人弄死，你害怕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