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在广陵邑买了块地后》妄思

17、第 17 章

　　清晨，老朱醒来从屋子里走出来，准备打水洗漱，刚走到井边，客房的门就被推开，她回身去看，将军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头发只用发冠简单束起，他整理着袖口，瞧见老朱在打水，走过去帮她拎起来水桶，却被老朱抢过去的时候，水桶里的水溅出来，沾在了衣角。
　　老朱愣了一下，没说话抿着嘴把水倒进盆里，走回了屋子。
　　将军刚要开口说话，老朱转身没看他，关上了门。
　　梳洗完的老朱难得穿了件艳丽些的裙子，红裙着身，戴了翡翠的玉镯，臂弯搭了一条绸带，扑粉画脂抹着脸，等着徒弟醒过来，看了她一眼，睡眼惺忪地问老朱要去哪儿，老朱笑了一下，没回答，拿起一把伞就出了门。
　　浮香阁还没有开门，一股烟火扑灭后的味道充斥着口鼻。老朱拿着伞，随着认识的小厮走进去，进了二层楼里的一个房间。
　　把银子递给小厮，吩咐不要叫人来，老朱走进去关上门，听见屋子里头的人还在耳磨私语。
　　“哎呀你真是好讨厌……”
　　柔弱的男子声音传过来，老朱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
　　“天天风流日子过得不错嘛。”老朱说道。
　　“谁？！”屋子里的人立刻躁动起来，却被另一个声音按下去。
　　“你来做什么？”屋子里的人质问，老朱也只品了一口茶，放下杯子，转过头看着重重纱幔里两个交织的人影，笑了一声。
　　“你真是从枫华谷出来之后，一点也不知道收敛了呢，陆萧？”
　　听闻老朱叫他的名字，男人把身上的人推开，披上一件衣服，穿着裤子问老朱:
　　“你是被顾戚教训的不够，来给我发难来了？”
　　老朱摸了摸杯子说道:“郭尧昨天来找我一趟，我还以为他一个人回来的，没想到还是带了你。”
　　陆萧穿靴子的动作停了一下，随后闷闷不乐地从牙缝挤出几个字。
　　“他死不死关你屁事。”
　　老朱点了点头，“嗯嗯，说的对。”
　　“你天天到处找事，真当什么事儿臭叫花子都得给你善后不成？”陆萧穿好鞋，撩起纱幔大步走过来，站到老朱身后。
　　“他在长安城的时候天天跟秦淮到处跑，他不是给你送情报吗，你有点事儿都得跟他说，又跑来找我做甚？”
　　啪！老朱起身给了他一巴掌。
　　屋子里侍奉的奴婢一声呼喊，老朱抄起雨伞掷进去，伞是特制的，伞架用的是铜削成锋利的尖，砸在奴隶的床边叫他闭上了嘴。
　　“怎么，来了几年中原，你也不要个脸了？”老朱转过身看着陆萧。
　　“顾家现在在朝廷里遍布了眼线，长安城里都是狼牙，除了秦淮和郭尧你觉得谁才能做到来去自如？”
　　陆萧盯着门槛说了一句，“那么大的天策府和苍云军，打上光明顶的时候倒是人多，现在都跟狗一样躲在屋子里畏畏缩缩。”
　　啪！老朱又是一巴掌。
　　“人不大点废话到是多，合着当年我捡你这条命是给我顶嘴来了，你怎么不把我卖给狼牙兵赚一笔好让你下半辈子不愁吃喝直接当皇帝啊！”
　　老朱说完锤了他一把，陆萧推了半步，歪着头盯着桌子咬着唇不言语。
　　“安史之乱之后的大唐会是什么样？你还想要一个跟他两厢情愿，厮守终生的好下场吗？”老朱盯着他，甩手又是一巴掌拍在他身上。
　　“从你那完美无缺的梦里清醒过来吧，只要顾家还在一天，将来咱们都得完蛋。”
　　陆萧憋不住，转过头对着老朱问道:
　　“你为了除掉顾家把郭尧的命都搭进去了，他叫我不要跟着他就是怕那天自己死了，没想到你却是这么个人！”
　　老朱看着他的脸，兀自笑了一声，而后凑近他，轻声地说道:
　　“你若是求我，还能给他留个全尸。”
　　“你疯了朱玺。”陆萧说道。
　　床上的人动了一下，老朱和陆萧对视一眼，没等老朱动手，陆萧的脸在面前闪了一下突然消失，随后床榻上的奴隶歪着头，胸口插着一把伞，瞪大了眼睛被陆萧捂着嘴死在床边。
　　“非要演这一出，你知道碰你一下郭尧要吃我多少顿饭才补得回来？”老朱拿起手帕擦了擦手，坐在凳子上翘着腿，拿起几颗花生米吃着。
　　陆萧把这个人塞回被子里，擦掉自己手上的血迹，背上自己的刀，走回老朱身边。
　　“姐，我俩都快穷的吃不了饭了，接你这一单不收银子还白送几个人命，你请我们吃几顿饭还不成嘛～”
　　刚刚凶神恶煞的人突然变成一只粘人的猫咪，陆萧蹲下身靠在老朱腿上，温顺地仿佛刚刚杀人的不是他。
　　“好啦好啦，把你撒娇的劲儿留给郭尧吧。”老朱摸了摸他的头，陆萧笑得像只猫咪一样。
　　“刚刚打疼你了吗？”老朱问。
　　陆萧摇头，“跟郭尧在床上比差远了。”
　　“……”老朱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姨母笑看着陆萧。
　　“好萧萧，告诉姐姐你俩到底在没在一起呀？”
　　陆萧摸了摸脑袋，说道:“他不想别人知道，但是也说了只能告诉你。”
　　陆萧跪下来，倚着老朱的腿，一双眸子亮晶晶地望着老朱。
　　“我们俩以后就是伉俪情深，好似一对离不开的鸳鸯～”
　　老朱摸了摸他的脸，指腹划过陆萧的额头、鼻梁，最后抬起下巴，叹了口气。
　　“要是他那个榆木脑子也懂，我何必在乎这么多世俗。”
　　老朱和陆萧离开之后，直接去再来镇找了郭尧。陆萧瞧见郭尧就扑过去，郭尧一回头就抱住他，接了个满实。
　　“怎么样？”郭尧抱着陆萧问道。
　　“萧萧就是萧萧，都不带眨眼的。”说着和萧萧相视一笑，郭尧看着这俩闺蜜似的笑容，似乎又知道了不少。
　　“你俩这段时间辛苦了。”老朱说罢，突然撩起裙子跪在地上，吓得郭尧赶紧去扶，也就陆萧跟着跪下来。
　　“说哪里的话，当初还是你救了我们俩一条命，这又有什么的。”郭尧说着，发现拉不动老朱，跟着单膝跪地面对面看着。
　　“若是将来解决此事，你二人离开扬州，去哪儿都行，我在巴陵县边上为你们置了一座宅子，那里离着浩气盟近，能保性命无疑。若是我不幸……”
　　“没有可是！”郭尧说道，半拖半拉将老朱拉起来，“妹妹，我这也是第一次这么喊你。你可记好了，当年我半条命踏进鬼门关，也是你救得我，如今家国不国，你愿意挺身相护，我敬你。这条命，你尽管放心，只要我郭尧在一天，我便可护你一天。”
　　陆萧跟着郭尧点着头，抓着老朱的手看着她。
　　老朱受不了这刺激，眼眶一红，抱着二人哭了起来。
　　等着跟二人告了别，老朱在回去的路上瞧见了徒弟。
　　老朱摸了摸脸，笑着喊徒弟的名字。
　　徒弟没动，老朱觉得奇怪，走进才发现徒弟眼眶红的似火，似乎哭过，刚要发问，徒弟突然扑了过来，抱着老朱。
　　“怎么了这是？”老朱扶着她的背，着急地问道。
　　“……呜呜呜……师父我不准你走！”徒弟喊道，“……呜呜，我就要跟你在一起，就算你嫁人我也陪着你！雁北也好，太白山也罢，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老朱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夕阳西下，余晖洒在身上，老朱心想，这也就是今天最好的一句答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