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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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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年的晨光落在监测站的玻璃上,把桌上的证据堆照得透亮——无人机拍的伪装船视频光盘码成小堆,废料箱的钢印拓片铺在中间,还有厚厚一叠船员供词,最底下压着那份从锈箱里翻出的会社报告,日文打字机的字迹已经泛淡,却成了最关键的“铁证”。
“海事局刚来电,外交部已经把追责函发过去了。”周老师走进来,手里捏着份传真件,纸边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报告里的投放记录、船次编号,和咱们截获的渔船信息对得上,日本会社这次赖不掉了。”她把传真件放在证据堆上,红色的“外交密件”印章格外醒目,“要求他们承担全部清理费、土壤修复费,还要公开道歉。”
林屿凑过去看,传真件里附着份清单,光“深层土壤修复”一项就列了五页,从吸附剂采购到蜈蚣草种植,每笔费用都标得清清楚楚。“咱们的污染档案派上用场了!”他翻出档案册,里面贴着历年的检测报告,“1988年的废油桶、1990年的电子箱,还有村民们捡的碎片,都能证明他们污染了十五年。”
消息传到村里时,张阿婆正带着孩子们在滩涂种蜈蚣草,嫩绿的幼苗沾着泥,在阳光下透着生气。“要我说,不光要赔钱,还得让他们来看看这片海!”她擦了擦汗,把刚捡的黑色碎片放进档案册新的一页,“让他们知道,咱们星屿镇的人,拼了命也护着自己的海。”
没过多久,日本会社的代表真的来了。穿西装的男人站在排污口的土坑旁,看着刚种上的蜈蚣草,又看了看档案册里的废料照片,头埋得越来越低。“我们愿意赔偿,也愿意协助修复。”他递过来份协议,上面写着“分三年支付120万修复款”,还有“派环保专家提供技术支持”的条款,“之前是我们的错,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可故事没停在“追责成功”。省级媒体的记者跟着来了,摄像机镜头对着滩涂的幼苗、监测站的设备,还有林屿手里的档案册。报道播出去那天,星屿镇的“全民守护模式”火了——周边村镇来取经的人络绎不绝,有人想学“联防队”,有人想建“污染档案”,连省城的环保部门都来邀请林屿,去参加“全国青少年环保论坛”。
去论坛那天,林屿特意带了档案册,还有片1975年的淡绿色碎片。站在台上时,他看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突然想起第一次测海水的那天,手里的试纸在朝阳下泛着蓝。“环保不是‘一次拦截’,也不是‘一场追责’,是爷爷看到日本船时的警觉,是张阿婆每天捡碎片的坚持,是我们这代人记在档案里的每一笔污染。”他举起档案册,里面的纸张沙沙响,“这上面记着星屿镇的痛,也记着我们怎么把痛变成守护的力量。”
台下的掌声响了很久,陈默坐在第一排,举着相机拍个不停;周老师红了眼,悄悄抹了抹眼泪;父亲特意从镇上赶来,坐在最后一排,手里攥着1975年的旧日记,嘴角咧着笑。论坛结束后,好多人围过来要档案册的复印件,有人说要带回去给村里的孩子看,有人说要用来做环保教材。
可林屿没敢松气。陈默在论坛间隙拉着他,递过来份新的监测报告:“东南亚那边,又发现了日本会社的新运输船,这次装的是‘医疗废料’,可能会往中国南部沿海来。”他指着报告里的航线图,上面标着个熟悉的名字——望海村,“咱们的联防队,还得接着盯。”
林屿把报告放进档案册,新的一页上,他写下:“1991年5月,全国环保论坛,收到东南亚废料链新动态,联防队需升级监测。”夕阳透过论坛大厅的窗户,落在档案册的封面上,“星屿镇海洋污染档案”八个字,在光里泛着暖。他突然明白,这场守护不是“三十年”,是一代又一代,像滩涂的蜈蚣草,不管经历多少污染,总能重新冒出绿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