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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47章 临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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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临界
在回到陈家的车上,沈鸥把他刘承轩这次的会面中的每一句对话,交汇的每一个眼神,都无一疏漏的复盘给了视频会议那头的王家邦。
这次和刘家大房的会面,刘承轩没有向他透露任何关于“蝮蛇”或海上运输的直接证据。
但也向‘林奈’传达出了一部分核心信号:
船王刘家的内部矛盾十分尖锐,三房刘承辙疑似涉嫌在海上从事危及刘家家族根基的非法活动。
而大房的刘承轩也渴望借助‘林奈医生’和绿藤集团的权威与资源从外部进行破局。
这既是他为了在刘家产业中夺取实权,也隐含了未来与绿藤医疗业务深度绑定的合作期待。
了解完情况的王家邦在视频会议的那头冷笑道:
“这个刘承轩的野心不小,他想绑定的不只是你,更是绿藤这条大船。
他想要把能够到的资源都绑上他的战车,他的胃口属实太大了。
不过呢,这样也好,他越贪,能给我们的调查吐出来的东西就可能越多。
于海你和‘夜枭’要把海上那条线给我钉死了,尤其是三房刘承辙麾下的所有动静。
沈鸥,刘家长房这根线你要继续牵着,但松紧度得把握好。
你得让他觉得,绿藤集团能够给他的支持近在咫尺,但又始终差那么一步。
刘家这把火,得让它烧起来,但那根关键的引线,得捏在我们手里。
只要我们不放饵,刘承轩为了争取你和绿藤的支持,可能会更主动地向我们提供关于刘承辙违规业务的‘投名状’。
我们通过刘家去挖‘蝮蛇’的马脚,就更容易了。”
沈鸥对他的计划十分认同,此刻,他精心雕琢的“林奈”这个身份已如同一枚精心打造的多面棱镜,折射出不同人眼中不同的价值与欲望。
他必须精准控制这枚多面镜折射出的每一束光的方向,既要引诱潜藏深海的幽灵,同时也不能让镜子的任何一面,被突如其来的黑影吞没……
……
接下来的日子,沈鸥经常以林奈医生的身份出入刘家,参与对刘船王身体情况的会诊。
但毕竟已经到了八十岁的高龄,刘船王的身体状况更是每况愈下。
但就是这么个情况下,关于刘家庞大家业的最终分配,刘船王却始终咬死一件事。
只是说他早已立下遗嘱,做好了分配方案,只待他百年后便会由自己的法务团队公之于众。
那是刘船王绝对的自己的‘私兵’,是几个儿子费劲浑身解数都无法收买的存在。
但他的这个决定像一把悬着的铡刀,让刘家几房的在这最后的时刻都一直寝食难安。
尤其是长房刘承轩。他比谁都清楚,老爷子说“早已立好”,那就绝不是空话。
正因知道分配方案在法务团队的手上难以收买,他才更要争——
争一下这最后的时光中,父亲心里的那座天平,会不会向他再倾斜几分。
他日夜守在父亲病榻前,甚至把小儿子刘景明培养成深港总医院的医生,以专业的身份在爷爷床前亲自侍奉汤药。
他这明面上是为家族培养医疗资源,私底下,何尝不是想用这份“孝心”和“专业”,在老爷子那里多压一点筹码?
他每日带着法务团队在病房外焦心的熬着,着急的不止是他父亲的命,更是那份密封遗嘱里,长房能分到多少份额。
在刘船王的身体日益恶化的期间,沈鸥曾向刘承轩提议:
刘家现有的医疗条件已到极限,若想争取时间,应将船王转入绿藤设立在庆隆医院医学实验中心的“静息修复单元”。
那套系统能用体外仿生设备暂时替代衰竭器官的功能,让人体进入“休眠”状态,从而赢得治疗窗口。
但这项提议被掌控欲爆棚的刘承轩当场拒绝了。
他怕父亲一旦离开半山庄园,进了绿藤的地界,他就再也掌控不了父亲周围的信息了。
同时也失去了日日侍奉营造的“孝子”主场。就是这份对控制权的执着,让他错过了最佳的转移时机。
……
在刘船王的身体又一次经历凶险的并发症后,终于到了连刘家最顶尖的私人医疗团队也束手无策、只能勉强维持的地步。
刘家半山庄园后院别墅内维持生命体征的昂贵的医疗设备蜂鸣声不断,仿佛是在进行绝望的倒数。
刘承轩抓着刘家医疗团队主治医生的胳膊,眼睛通红:“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可老爷子他现在都还没改口……”
主治医生颓然摇头为难的说:“老爷子的身体各系统的机能早已到达了极限,本身就是一直以来用昂贵药物勉力维持。
我们一直做的,不过就是坚持在和死神拔河,但是现在中间这条绳子……快断了。
以咱们刘家目前的现有的设备和支持方案,最多还能支撑六到十二小时。”
六个小时。
刘承轩浑身战栗,冷汗大颗大颗从他的额头冒了出来。
只见他快步冲出治疗室,在走廊尽头拨通了那个他如今视为唯一希望的电话号码。
在他忐忑不安的等待三声后,电话接通了。
“林奈医生。”刘承轩沙哑着嗓子道,“家父……家父的身体指标全线恶化了。您上次来提到的那个‘临界点’,恐怕是到了。”
电话那头,沈鸥的声音平静的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沉稳道:“我在医疗监控中心看到了实时同步的数据。比我的预判还要提前了四十八小时。”
听着沈鸥笃定的判断,刘承轩的声音里带着强烈的悔意和濒临崩溃的颤抖:
“上次会诊时您就提出建议想把父亲转入绿藤在庆隆的医学中心,是我……是我的私心作祟!
我怕老爷子一旦进了绿藤的地界就再也……就再也由不得我做主了,我怕失去这最后一点的主动权!
是我犹豫了,是我耽误了!但是现在,我父亲快要没救了。
那个……您曾经提到过得那个‘静息修复单元’,现在还能用吗?
真的只要您肯出手把我父亲从死亡线上再拉回来,从今往后,长房一脉的命脉,我刘承轩的身家前程,全系于您一念之间!
要签血契,要拿什么抵押,您尽管开口!只求您……给我父亲一条生路!也给我们长房指条明路。”
刘承轩知道,到了这一刻,他押上的不止是父亲的命,更是长房全部的未来和尊严。
沈鸥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带着清晰果决却又十分奇异的安抚。
“如果刘先生已经决定好了,那么绿藤转运系统中最高规格的‘渡厄灵舟’会在二十分钟后抵达刘家。
首先我要提醒您的是,刘船王的情况危急,转运存在一定风险。其次我需要开辟绝对通畅的转运通道。
但刘先生,你确定能挡住所有干扰?尤其是……你那位三弟。”
刘承轩牙关紧咬,最后决定赌一把大的,他毅然决定道:
“转运过程中出现所有问题和责任我一力承担,并且我会用尽一切办法阻止老三的!”
“不,”沈鸥打断他,语气里带着一丝冰冷的了然。
“据我对您那位三弟的认知,他得知消息后必定会带人强行干预。
甚至……还会携带外部媒体给你制造庞大的舆论压力。”
刘承轩愣住了,他这会儿已然六神无主,只能被动的听着沈鸥的安排。
“所以,”沈鸥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是带着笃定的平稳,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流程。
“刘先生,你不需要挡。让他来,让他的媒体来。
既然你的价码已经给了,那么绿藤的团队,会替你处理一切麻烦。
这个,是我们的,专业素养。”
“嘟嘟嘟……”沈鸥的电话挂断,只剩忙音。
刘承轩握着发烫的手机,背脊窜上一股战栗的兴奋,随即又被一种奇异的安心取代。
林奈医生……不,是绿藤集团,他的大靠山早就已经算好了会发生的一切。
他迅速安排下去,所有医护人员全力准备老爷子的转移事项,甚至不必刻意隐瞒三房。
……
十几分钟后,刘家半山庄园的宁静被彻底撕碎。
刘承辙的车队蛮横地冲破庄园外围安保的阻拦。
与之配合默契的,是早已在山下候命的深港各大媒体采访车紧随其后。
长枪短炮的镜头在暮色中探出,闪烁着攫取热点般的锐利寒光。
……
后院别墅的门口前,刘承辙一下车就对着媒体的镜头怒吼,表情非常恰当的表达出了自己的痛心疾首。
“我大哥要私自转移父亲!父亲病重至此,怎么能经得起折腾?!
他这是要把父亲带到哪里去?就连家族会议都不召开就要私自决定,甚至连我这个亲儿子都要瞒着!”
倏然,他转过头来直指刘承轩质问道:“大哥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被带来的记者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上,直播信号灯刺眼地亮起。
拦在门口的刘承轩试图解释,但他的声音却被淹没在媒体尖锐的质问和快门声中。
“刘承轩先生,我是深港日报的记者,请问您是否意图在船王病重期间转移资产?”
“刘承轩先生,请回答深港晚报记者的提问,您选择的医疗机构是否具备资质?为何没有向大众公开?”
“我们是深港新媒社:有消息称您与外部势力勾结,企图架空刘船王,请正面回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