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的礼物》终末十四行

39、山色

　　期末考试结束后的第三天，我们踏上了前往江云舒老家的旅程。
　　清晨五点半，天刚蒙蒙亮，我们就在校门口集合了。江云舒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大巴六点出发，”他看了看手表，“路上要四个小时。”
　　昭光打了个哈欠，把背包往上提了提：“四个小时？够我睡三觉了。”
　　蓝若初兴奋地拍着相机：“我要把云舒长大的地方都拍下来！”
　　林淮叶则已经掏出了笔记本：“我查过了，那个县城以传统手工艺闻名，可以做一些田野调查。”
　　我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群吵吵嚷嚷的朋友。这是我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暑假，也是第一次一起去这么远的地方。
　　大巴在晨雾中缓缓启动。
　　窗外的城市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连绵的稻田和远山。昭光果然如他所说，上车就睡着了，头不自觉地靠在我的肩上。
　　“你看他俩，”蓝若初偷偷拍了一张照片，“像不像小学生春游？”
　　江云舒轻声说：“我奶奶准备了很多好吃的，她说要好好谢谢你们。”
　　四个小时的车程在说笑中过得很快。当大巴驶入县城车站时，我们都迫不及待地望向窗外。
　　这是一个被群山环抱的小城，青瓦白墙的民居错落有致，石板路蜿蜒向前，远处传来溪流的潺潺声。
　　“好美啊！”蓝若初惊叹道，“像画一样！”
　　江云舒的奶奶早就等在车站了。她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穿着朴素的布衣，脸上布满皱纹，但眼睛和江云舒一样明亮。
　　“欢迎欢迎，”她热情地拉着我们的手，“云舒常提起你们，说你们帮了他很多。”
　　老人家住在一条青石板路尽头的小院里。
　　院子不大，但收拾得干干净净，墙角种着几株月季，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房间都收拾好了，”奶奶指着西厢房，“小伙子们住这间，小姑娘住隔壁。”
　　放下行李后，江云舒带着我们在小城里散步。七月的阳光透过梧桐树的缝隙，在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那里是我小学，”他指着一所红砖建筑，“初中在山的另一边，每天要走四十分钟山路。”
　　昭光惊讶地问：“那么远？”
　　江云舒点点头：“所以特别珍惜在陵江上学的机会。”
　　晚饭时，奶奶做了一桌地道的农家菜。清炖土鸡汤、腊肉炒笋干、凉拌野菜，每一道都让我们赞不绝口。
　　“这都是山里的特产，”奶奶慈祥地笑着，“多吃点，城里吃不到这么新鲜的。”
　　饭后，我们坐在院子里乘凉。
　　夏夜的山风格外清凉，带着草木的清香。远处传来蛙声阵阵，夜空中的星星比城里明亮许多。
　　“这里真好，”蓝若初仰望着星空，“感觉时间都变慢了。”
　　昭光碰碰我的手臂：“记得我们初中时在天台看星星吗？这里的星星更多更亮。”
　　江云舒轻声说：“我小时候经常一个人坐在这里看星星，想着山外面的世界。”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我们都能听出话里的辛酸。
　　第二天一早，江云舒带着我们去爬山。清晨的露水还未干透，山路两旁的草木散发着清新的气息。
　　“我小时候每天都要走这条路，”江云舒边走边说，“冬天的时候，天不亮就要出发。”
　　爬到半山腰时，我们在一处平台休息。
　　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县城，青瓦白墙的民居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一幅水墨画。
　　“看那里，”江云舒指着山脚下的一所小学，“那就是我的母校。”
　　昭光突然说：“云舒，你能从这样的地方考到陵江，真的很了不起。”
　　江云舒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是你们帮了我很多……”
　　“不，”蓝若初认真地说，“是你自己很努力。”
　　在山顶，我们意外地发现了一座小寺庙。庙里只有一个老和尚，正在扫地。
　　“小舒来了？”老和尚似乎认识江云舒，“这些都是你的同学？”
　　江云舒恭敬地行礼：“慧明师父，他们都是我在陵江的同学。”
　　老和尚慈祥地笑着：“好啊，好啊，走出大山的孩子带着朋友回来了。”
　　在寺庙的斋堂里，老和尚给我们每人倒了一碗清茶。茶是山泉泡的，带着淡淡的甘甜。
　　“人生如茶，”老和尚说，“浮浮沉沉，终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味道。”
　　这句话让大家都陷入了沉思。
　　下山时已是午后。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山路上洒下跳跃的光斑。我们走得很慢，享受着山间的宁静。
　　回到小院，奶奶已经准备好了凉茶和点心。我们围坐在院子里，开始规划接下来一个月的学习计划。
　　“这里环境这么好，正好可以静心学习。”林淮叶拿出他制定的时间表。
　　昭光提议：“上午学习，下午可以帮奶奶干活，或者去山里走走。”
　　蓝若初举手：“我想学做这里的特色菜！”
　　江云舒说：“我可以带你们去我以前常去的地方。”
　　我看着他们热烈讨论的样子，突然觉得很幸福。在这个远离城市喧嚣的小院里，我们仿佛找到了另一个家。
　　傍晚时分，下起了细雨。雨点敲打着青瓦，发出清脆的声响。我们坐在屋檐下，看着雨幕中的远山。
　　“这样的日子真好，”昭光轻声说，“好像可以一直这样过下去。”
　　我点点头。是啊，如果可以，真希望时光就停在这一刻。
　　但我知道，一个月后我们还是要回到城市，继续我们的学业。
　　不过没关系，这段山居时光，将会成为我们青春记忆里最宁静的一页。
　　而我们的友谊，也在这青山绿水间，变得更加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