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的礼物》终末十四行

54、星光知我意

　　我叫昭光，昭示光明的意思。而顾影，顾名思义，就是光的影子。
　　有时候我觉得，我们的名字早就预示了这一切。
　　第一次注意到顾影，是在小学四年级的一个雨天。我坐在窗边写作业，偶然抬头，看见楼下梧桐树下站着一个男孩。
　　他没打伞，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仰头望着我家的窗户。雨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他却浑然不觉。
　　那时的顾影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眼神里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忧伤。
　　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保护他。于是我拿着伞跑下楼，把伞塞到他手里。他愣住了，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睁大，然后低声说了句“谢谢”，就匆匆跑开了。
　　那之后，我开始留意这个总是独来独往的男孩。
　　他每天都会从我家楼下经过，有时会抬头看看我的窗户。我发现他经常穿着同一件洗得发白的外套，书包的背带都快断了。
　　但我从没见他哭过，也没见他笑过，他总是那样安安静静的，像一道淡淡的影子。
　　初中时，我们居然成了前后桌。
　　这一定是命运的安排。我第一次跟他打招呼时，他明显吓了一跳，然后很小声地报出自己的名字：“顾影。”
　　天啊，怎么会有人的名字和性格这么相配？
　　他就像一道安静的影子，总是默默地坐在那里，不吵不闹。
　　但我渐渐发现，这道影子其实特别厉害，他的数学好得惊人，而我正好相反，数学简直是我的噩梦。
　　于是我找到了接近他的最好借口：“顾影，这道题我不会，你能教教我吗？”
　　他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点头：“好。”
　　从那以后，我们渐渐熟悉起来。
　　我会每天给他带零食，美其名曰“学费”。他开始会对我微笑了，虽然只是嘴角轻轻上扬，但那双眼睛会微微弯起，特别可爱。
　　他大概不知道，为了看到这个笑容，我恨不得把全世界的好吃的都搬到他面前。
　　高中我们考上了同一所学校的重点班，还是前后桌。
　　这让我开心了好久。更让我开心的是，我们认识了三个特别好的朋友：活泼开朗的若初，聪明冷静的淮叶，还有内向努力的云舒。
　　若初是个特别细心的女孩，她很快就发现顾影经常不吃早饭，于是总是“不小心”多带一份便当。淮叶看起来高冷，其实特别靠谱，他整理的笔记救了我们无数次。云舒虽然内向，但比谁都努力，他的进步让我们所有人都为他骄傲。
　　我们五个人成了最好的朋友。
　　高二那年，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时期。
　　学习的压力让我喘不过气，有一次我甚至站在阳台边缘，想着跳下去是不是就轻松了。
　　但就在那一刻，我想起了顾影。想起他教我数学题时的耐心，想起他吃到喜欢的食物时微微发亮的眼睛，想起我们约定要一起考上的大学……我退回来了。
　　可我没想到，顾影也经历了同样的挣扎。
　　那天晚上他打电话给我，哭得说不出话。我疯了一样跑到他家，看见地上的刀片时，感觉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我紧紧抱住他，一遍遍地说“笨蛋”，其实是在骂自己，我明明每天都在他身边，怎么就没发现他的痛苦？
　　从那以后，我下定决心要好好守护他。
　　不是出于同情，而是因为我终于明白，没有顾影的昭光，就不再是完整的昭光了。
　　高三的日子很苦，但我们五个人互相扶持，居然也熬过来了。
　　若初总是能在我们压力最大的时候逗大家开心，淮叶用他强大的逻辑帮我们规划复习计划，云舒的进步给了我们所有人信心。
　　而顾影，他总是默默地关心着每个人，记得每个人的喜好和习惯。
　　高考结束的那天晚上，我们五个人在天台聚会。
　　看着身边的顾影，我突然很想告诉他我的心意。但我忍住了，我想在一个特别的时刻，给他一个正式的告白。
　　于是我花好久的时间，偷偷学习编手链。
　　我选了深蓝和浅蓝两种颜色，就像他和我的名字。深蓝是顾影，沉稳内敛；浅蓝是我，明亮温暖。中间那颗小星星，代表着我们共同仰望过的夜空。
　　我失败了好多次，手指被针扎了无数次。
　　若初发现我在做什么后，笑得特别奇怪，但还是热心地给我支招。淮叶居然用数学公式帮我计算编法，说这样更高效，有点小傻。云舒则默默地把奶奶教的编绳技巧教给我。这三个家伙，明明看穿了我的心思，却都默契地没有说破。
　　当我拿出那条手链时，顾影愣住了。
　　他的眼睛微微睁大，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那个表情可爱得让我想立刻把他拥入怀中。我小心地给他系上手链，说出了藏在心里很久的话。
　　其实我很紧张，手心都在冒汗。
　　但当我看到顾影给我系上另一条手链时，我知道，他和我有着同样的心情。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现在，我们都上了大学。
　　我学心理学，顾影学医，若初学新闻，淮叶学计算机，云舒读了师范。我们还在同一个城市，经常聚会。
　　每次见到顾影，他手腕上都戴着那条手链。
　　他说洗澡时都舍不得摘下来，怕弄丢了。这个傻瓜，难道不知道就算弄丢了，我也会再给他编一条吗？
　　若初经常调侃我们，说我们俩一个像冰一个像火，天生一对。
　　是啊，真好。有最好的朋友，有最爱的人，还有充满希望的未来。
　　有时候我会想起小时候那个站在雨中的顾影，那么孤独，那么忧伤。
　　现在的他依然安静，但眼睛里有了光，笑容也多了。他会因为我讲的一个冷笑话而忍俊不禁，会在吃到喜欢的食物时眼睛发亮，会在思考时无意识地咬笔头……这些小小的习惯，都可爱得让我移不开眼。
　　而他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在我眼里，他有多萌。
　　昨天我们五个人一起吃饭，若初说起我们初识时的糗事，大家都笑作一团。
　　顾影也笑了，眼睛弯成月牙，在桌下悄悄勾住了我的手指。
　　那一刻，我突然很感谢命运。
　　感谢它让我遇见了顾影，遇见了这些好朋友，让我懂得了什么是爱，什么是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