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他为何那样》海带教主

30、第 30 章

　　元旦过后，在工位上林倏心里还琢磨着前两天周铭的事。
　　是不是周铭碰上什么事儿了，这几天过的太滋润，一时之间差点给忘了。
　　林倏没想到一大早等来的是鹭淮和梁丘黎，身后还跟着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和他们长的有点像，看起来不怒自威。
　　“怎么了？”林倏放下教案，看向他们。
　　“林老师，麻烦你了，我们想给鹭淮办理转学。”梁丘黎开口说，顺带介绍了下身后的中年男人是鹭淮的爸爸，
　　“转学？”
　　林倏很诧异，语气温和：“鹭淮爸爸，现在是高三的关键时期，没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况且鹭淮同学上次的竞赛成绩很优异，也在申请w大的保送，很多程序和材料也都还在跟进当中。”
　　“抱歉了林老师，就是因为快要高考了，为了孩子身心发展考虑，所以这个学必须要转！”梁远军开口打断，摆了摆手，语气很坚决。
　　鹭淮站在一旁，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也不说话，整个人冷的像块冰似的。
　　林倏忍不住看他。
　　“鹭淮爸爸，请问下这也是鹭淮的意愿吗，我能冒昧地问下是什么原因吗？”林倏问。
　　鹭淮抬头，声音没什么起伏，嗯了一声，“麻烦了，林老师。”
　　“好吧，材料你们都有带过来吧，我这周会上交给学校，到时候可能还需要麻烦再你们来学校一趟。”林倏边交代着后续的相关事宜，然后收下递过来的文件夹。
　　“转到新学校，会有点不适应的，别担心，以你的成绩不管是保送还是走高考，老师对你考w大可是很有信心的哦。要好好学习啊。”林倏拍了拍鹭淮的肩膀，鼓励着他。
　　鹭淮嗯了一声，“谢谢老师。”
　　林倏看鹭淮一直望着门口，顺着他的视线，结果愣了一下。
　　是之阳，他躲在门口，静悄悄地，安安静静地听完所有的对话。
　　梁远军自然也是顺着视线看到了，冷哼了一声，别有深意地看了眼鹭淮，然后就离开了。
　　“那没有事了，林老师我们就先走了。”梁丘黎说。
　　“嗯，好的。”林倏把一行人送走了之后，之阳依旧愣愣地蹲在门口，整个头埋进臂弯里。
　　林倏看到临走时，鹭淮偷偷攥住了之阳的手，很快就又松开了。
　　林倏半蹲在之阳的面前，摸了摸他的头发，“怎么啦？”
　　之阳抬起头，鼻头特别红，眼角挂着两行清泪，“林…林老师，嗝，鹭淮他是真的要转学了吗？”
　　“嗯。”林倏说。
　　“那我今后再也看不见他了，怎么办林老师？”之阳闷着声。
　　“怎么不能了？”林倏反问。
　　之阳抬起头，给了林倏一个哀怨的眼神：“林老师你不会懂的，这种仿佛生离死别般的痛苦，你从来就不会体会到我和他的感情有多深。”
　　林倏：“…”
　　林倏顿时已经感觉自己跟不上现在学生的思维了。
　　林倏也只能安慰他，鼓励地拍了拍之阳的肩膀：“你努努力和他上同一个大学，这样你们在大学里不就能见到了。”
　　“真的吗？”之阳眼睛亮了，又瞬间暗了下去，看起来很低落：“可是他…他成绩那么好，我怎么能和他上同一所大学。”
　　“他的目标是w大，我的成绩连w大的最低线都够不到。更不可能让他降分来我的城市，这对他的前途不公平。”
　　“之阳，现在还有将近半年的时间。你的成绩已经比之前进步了很多，还是有可能上w大的。”林倏说。
　　“林老师…”之阳抓住林倏的手臂，眼睛里闪烁着小星星，一脸希冀和感动。
　　“再…再不济，能够上同一个城市也是好的。”林倏又补了一句说，默默地挪开了手。
　　这话一出来，看之阳瞬间脸又耷拉了下来，林倏猛的又说：“当然，老师还是希望你能上w大的。”
　　之阳猛地站起来，抹去泪水，小拳头握得特别紧，看向远方烈焰般的骄阳，心底燃起熊熊烈火：“林老师，我一定会努力考w大！”
　　“加油。”林倏笑着说。
　　仿佛被学生热烈的情绪给感染到了，年轻炙热的心意让人也忍不住想起自身。
　　想起正处于热恋时期的当下，如果要是也有人如这样一般拆散自己，自己恐怕也会像之阳一样勇敢，毫不犹豫、不顾一切地抓住周铭的手吧。
　　下班后，周铭有事耽搁了，说是会来晚一点，林倏站在学校门口等他，突然一位陌生的女人出现在面前。
　　林倏看着面前的女人，有点眼熟，特别是那锋利的眉眼。
　　女人很高挑瘦削却很漂亮，约莫五十左右了，但比照片上显得年轻生动多了。
　　她的眉眼其实是温婉平和的细眉，只因她冷着脸，骨相很深，架着平光眼镜，清冷的气质让她看起来有点严肃和锐利。
　　“你好，请问你是？”尽管林倏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礼貌性一问。
　　“我是周铭的母亲。能否占用你一点时间，和你聊一聊。”方妤看着林倏，很平静地说，声音很好听。
　　这是林倏对她的第二评价。
　　林倏点头，给周铭发了条信息后，就跟着她进了一家附近的咖啡馆。
　　咖啡店里暖气很足，女人脱下外套。
　　林倏才发现她的手腕上一直带着一块旧表，表带磨损的很严重了，甚至露出些许内里的皮革，和她浑身上下的气质显得格格不入。
　　“喝点什么？”方妤点了杯幽兰拿铁，把菜单递给林倏。
　　林倏接过菜单，腼腆地笑了笑，“我和您一样就好。”
　　方妤点头，和一旁的服务员说，“麻烦两杯幽兰拿铁，谢谢。”
　　周铭的妈妈其实气质特别好，特别像那种书香世家出来的高知分子，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知性。
　　完全不像从藺野甚至周铭说的那样。
　　林倏不由得有点怀疑。
　　蓦地突然对视上女人的视线，偷看被抓包了。
　　林倏有点尴尬，维持着脸上的表情，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
　　“你和小铭，在一起多久了？”方妤问。
　　“快有小半年了。”林倏老实回答她说，坐的很直。
　　林倏突然开始神游，想着按照接下来的电视剧情。她是不是下一秒就要甩出一张百万的支票，然后厉声说：“给你一百万，离开我儿子。”
　　想到这林倏不由得觉得有几分好笑，稍微有点紧张的情绪，反而缓解了几分。
　　方妤开门见山，神色很淡，仿佛对于他们的感情丝毫没有任何关心。“你们不合适。”
　　“一时的新鲜能在一起多久，结婚生子才是正途。”
　　就像当初她一句话就把周铭送去了德国医一样。
　　轻飘飘的一句话何其轻松。
　　林倏盯着她的表情，知道她没有在开玩笑，语气也认真，“阿姨，我们是成年人了。没有在玩，也不是图一时的新鲜，我们对待这份感情很认真。”
　　方妤并不认同他的说法，把目光落在林倏的身上：“小铭跟着胡闹，你也跟着他胡闹吗？”
　　“胡闹？”林倏皱着眉，不解地看向面前的人。
　　“沾染上txl，一辈子都完了，这是违背社会纲常大流，再也回归不到正常人的轨迹。因着一时的新鲜刺激，小情小爱蒙蔽了头脑，可你们考虑过以后吗？”
　　“周围的人会怎么看你们？这就成了一个污点，带着一辈子的污点。就算你们或许后面分开了，亦或再选择结婚生子，这个污点会被任何人攥在手心，戳着脊梁骨说一辈子。你又置父母于何地？”方妤字字带理，眉眼锐利，像把刀子直戳进林倏的心里，每说一句，林倏心里的底气就弱了半分。
　　这就是这个社会的现实，没法改变的现状。
　　家人，是最大的软肋。
　　“你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你知道的清誉在这世上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趁着现在，趁早断干净，对你，对小铭两个人都好。”
　　林倏的嘴唇动了两下，不可否认，莳妤说的没错。
　　方妤以为自己的话起效果了，知道这个小青年是听进去了。
　　对于自己的儿子，方妤是了解的。
　　周铭看着面冷，心里头是热乎的，固执得很，认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
　　“我不会和周铭分开。”林倏直视莳妤，眼睛里带着勇敢。
　　方妤端咖啡的手一顿，又把咖啡放了下来，抬眸看他。
　　林倏接着说，义正言辞，不带半分虚言：“txl不是一种病，我也不奢求得到人人的祝福，只求无愧于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我喜欢周铭，想要和他在一起。”
　　“你喜欢他什么？”方妤轻蔑一笑，压根就不在乎林倏的任何话。
　　“金钱？家世？他这个人？”
　　林倏直觉她并不是真的在问这个问题，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你了解你喜欢的人吗？你以为他有多好，你知道他在你手机里安装了定位器吗？”
　　林倏的脑子突然煞白，手指攥紧着座椅底下的皮套，面上维持着镇定看她。
　　“看样子，你不知道么。”方妤看着林倏，突然勾唇一笑，笑得很美，仿佛一切都在掌控当中。
　　“你可以回去看看手机。”
　　“这次的所谓多年重逢也在他的计划之中。他放弃了国外大好的晋升机会，为了回来，竟甘愿在临江分公司做一个小小的执行ceo。”
　　“你以为世上会有这么多的巧合？全都是他的设计！设计！”方妤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了，双目瞪圆，盘好的发丝散落几缕垂落在她的鬓角。
　　“这种病态的掌控感和占有欲，被人从头到尾一举一动监视着的感觉，这种窒息感是你想要的吗？你能接受得了吗？”
　　“你是个好孩子，不该和小铭…”方妤语气缓和，叹了一口气。
　　林倏沉默地听完了莳妤说的所有的话。
　　方妤事先预想了林倏的所有反应，他可能会气愤，可能会失望，甚至可能什么都不会说就离开。
　　唯独出乎意料地，林倏神色很平静，问她，“阿姨，您真的在乎周铭吗？”
　　方妤一愣。
　　面前的拿铁林倏一口也没动过。
　　就像方妤手腕上早已坏掉的表一样，永远停留在五点二十分的时刻。
　　林倏今天穿的很厚，还是周铭严选的厚羽绒，羊绒保暖内衣裤上下都套着，就连袜子都是加厚的，从头到脚裹得很严实，比平时穿的实在多多了。
　　但林倏坐在车里，血液像是被寒冰冻住，冷到了骨子里，他沉默寡言地看着窗外，不像往常一样叽叽喳喳地和周铭说个不停。
　　周铭看林倏的状态很反常，甚至他的面色很苍白，带着点憔悴和疲惫，握着他的手，很凉。
　　今晨天气预报显示会是大晴天，气温比前几日回温了几度。
　　停红绿灯的间隙，林倏透过玻璃挡风向外看，太阳被阴云遮住了，透不出半点光，暗沉沉的天笼罩着，让人觉得喘不过气。
　　周铭握住林倏的手，不由得一愣，很冰，甚至他仿佛对周铭的触碰没有半点知觉。
　　“冷吗？”周铭把林倏的手捂在手心里，学着之前捂热林倏的方法，笨拙地吹气。
　　像是要把寒冷驱走。
　　林倏摇了摇头，勉强勾着唇。
　　“不想笑就不要笑了。”周铭突然说，看着严肃，语气完全却没带半点责怪。
　　林倏突然就哭了。
　　毫无预兆的，
　　泪水决堤般从眼眶里流出，滑落过脸颊，钻进衣领里，无声的哭泣最让人悲痛。
　　周铭一下就慌了，忙用手去擦他流泪的眼睛，“怎么了？我太凶了？”
　　手背触碰到温热的泪液，灼的人心肝疼。
　　林倏说不是，偏过头对着车窗，抹了一把泪，强忍着不让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工作上不顺心，被领导骂了？”周铭把车停靠在路边，耐心安慰着他。
　　周铭也不催促着他，就这样等着他。
　　良久，林倏才嗯了一声，透过车窗上的倒影看周铭。
　　“工作不顺利，是常态。有错改之无则加勉，若我们没错，被冤枉了，就算把工作辞了也要争辩个是非，若我们错了，吸取教训，下次不再犯错。”周铭的声音很淡，明明是在说毫不相关的事，抚平了林倏心里的不安、委屈和难过。
　　“嗯。”林倏的声音很轻。
　　周铭看林倏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了，狠狠地攥紧方向盘，心里在盘算着莳妤到底和林倏说了什么。
　　看着林倏侧着脸，面对着窗外的玻璃，出身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宽大的羽绒服包裹住他的身躯。
　　周铭心里知道，令林倏难过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工作上的事。
　　下午林倏给周铭发消息后，没多久周铭就到了，抬头就看到林倏跟着莳妤进了咖啡馆。
　　下了车，周铭俯身要去解开林倏的安全带，林倏忍不住缩了一下。
　　之后林倏也愣住了，意识到不对之后，林倏想解释。
　　看向周铭的脸冷着，林倏抿着嘴唇，眼睛无措，定定地看着他。
　　林倏在怕他。
　　这个认知让周铭心里很不舒服，心就像漏了个口子，往里灌风，顿顿的疼。
　　“啪嗒。”周铭拉开了和林倏的距离，解开安全带后就没说什么。
　　进了房间，俩人都难得的沉默寡言。
　　等林倏洗完澡出来，房间的灯早已熄灭，只有地上的矮灯还亮着。
　　林倏刚上了床，就感受到身后一股温热的气息袭来，周铭伸手搂住了他，低头埋在他的颈窝里。
　　林倏任由他抱着，望着模糊虚空的角落，过了几分钟，地板上的矮灯熄灭，房间彻底陷入了黑暗。
　　下午方妤的话一直绕在林倏的脑海里。林倏以为自己会生气，但其实更多的是心疼大过于被欺瞒的愤慨。
　　为什么在一个母亲眼里，可以毫不顾忌，毫不犹豫地放弃自己的孩子。
　　冷漠地像对待一件工具那样，不会痛，不会落泪。
　　林倏闭了闭眼。
　　只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该怎么处理，的茫然。
　　林倏莫名地就想到了上次妈妈在厨房忙碌的模样，她鬓角的头发又白了，就连染发膏也不管用。
　　林倏只要一想，心里就越发地难受起来，眼眶里的泪又流了出来。
　　他没办法理直气壮地和父母宣告，我和周铭在一起了，害怕得来的是父母失望的眼神，害怕这个家会从此就散了。
　　但他更没办法面对周铭，残忍地对他提出分手，他又何尝做错了什么，这样太自私。
　　在远处，周铭的手机就在床头的木桌上。只要打开他的手机，就能证实方妤下午说的话是真是假。
　　若他真的在自己手机上装了定位器，这样林倏就可以借着这个正当的理由，正好名正言顺地提出分手，一拍两散，无愧于心。
　　若没有，那就证明方妤说的话毫无可信之处。
　　巨大的诱惑力吸引着林倏，林倏目光直直地盯着，紧紧咬着嘴唇，随后又松开。
　　林倏捂着自己的脸，觉得自己才是彻底完蛋了。
　　彼之砒霜，我之蜜糖。
　　不在乎所谓的什么定位器，什么计划。
　　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是因为没有安全感，被病态的占有可以给他爱，林倏甘之如饴。
　　这没有什么的。他爱周铭，他不想和周铭分开，哪怕是一天。
　　林倏苦笑，是不是在本质上，他和周铭其实根本上是同一类人。
　　“周铭，我明天想回家看看。”林倏突然出声，看着面前漆黑的墙。
　　沉默几秒过后，林倏听见身后人说了句好。
　　周铭搭在林倏腰上的手臂越发抓紧，像是要把林倏束缚在怀里似的，不让他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