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是冬天了》小莫仙

11、过去

　　程会泽小学六年级回家的时候猝不及防目睹了亲爸和一个陌生女子在房间，发出一些不堪入目的声响，程会泽大概知道那是什么。他定在那里，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直到有人挡住了他的眼睛，说：“走吧。”
　　程会泽转身，是他的妈妈。
　　这之后没过多久，程会泽的父母离婚了，没有问程会泽的意愿，妈妈把他留了下来。走的那一天，妈妈对程会泽说：“不能说让我别走之类的话，那样就太自私了。”
　　程会泽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也很早熟，所以他不会挽留妈妈，他明白那就是妈妈想要的。
　　爸爸再婚了，但不是当时程会泽看到的人，而是另外的人。这个家里开始变得没有人在乎程会泽，没有人去开他的家长会，没有人在意他的成绩。程会泽大概是从这个时候养成了奇怪的性格吧。
　　就这样到了高考，高考完的程会泽迎来的消息是他的后妈怀孕了。

　　“你过年有些什么活动？”苏心永问程会泽。
　　程会泽想到了那个根本没有人在乎自己的家……
　　“我不想回家。”程会泽靠在苏心永肩膀上。
　　苏心永侧过头去，程会泽的头发擦过她的嘴唇，苏心永闻到程会泽身上那种很好闻的味道，不知道是沐浴露还是香水。苏心永没有问程会泽为什么不想回家，她思考了一下说：“那你要跟我回家吗？”
　　程会泽抬起头，看向苏心永，他意识到苏心永是认真的。
　　“可，可以啊。但是你要怎么跟你爸妈说我。”
　　“哦，忘了跟你说，我没有爸妈，我被遗弃在山上，被我爷爷奶奶捡回去的。你跟我回去过年的话，我直接跟爷爷奶奶说你是我的男朋友就好了。”
　　程会泽被突如其来的有关苏心永家庭的坦白冲击得不知道该说什么，苏心永观察了他一会儿然后“噗嗤”笑出来，对程会泽说：“你这是什么表情我真的看不明白，你是觉得我可怜很同情我还是什么？”
　　程会泽摇头，很开朗地笑起来，说：“我买点东西去吗？你有什么建议。”
　　苏心永抬起手，把程会泽额头前的碎发捋开，说：“什么都不用带啦，他们什么都有，我爷爷奶奶很有钱的。你头发有点长了，跟我回去之间剪短一点吧。”
　　程会泽跟徐友渔说自己要跟苏心永回家过年，徐友渔上下打量刚剪完头发的程会泽，有点迟疑地说：“这么快就要见家长吗？”
　　“对呀。”程会泽朝着徐友渔挑眉，企图掩饰自己的不安，他也不知道跟苏心永回家对不对，只是跟回到自己那个家相比，好像还是待在苏心永身边比较好，起码他心里不会不舒服。
　　程会泽还是想着买点什么回去，苏心永一直劝说他不用，于是程会泽就真的空手跟她回了南城。苏心永的爷爷奶奶第一面见到程会泽的时候显得很开心，苏心永给他们介绍：“这就是我男朋友。”
　　苏珂和李卫看着这个自己孙女带回来的小帅哥，开心得不行，没去细究自己苏心永这个缺乏情感的人是怎么谈上的恋爱，只觉得这是一个大进步。他们热情地拉着程会泽进屋，没有什么问东问西，只是高兴，最重要的是，程会泽看上去就是个不错的男孩。
　　程会泽对这样的热情有点无所适从，但是也觉得很庆幸。
　　到了南城的第一个晚上，在程会泽的妈妈出走之后，他第一次没有在寒假期间一颗心七上八下地睡着，大概是因为苏心永这个家的氛围很好。
　　第二天程会泽是自然醒的，按开手机一看已经快要中午了，程会泽匆匆忙忙起来换衣服洗漱下床，看见爷爷奶奶在做饭。
　　“爷爷奶奶，我来帮你们。”程会泽说，一边撸起自己的袖子，他对自己睡到现在这件事感到不好意思。
　　爷爷奶奶挡住他，摆摆手，说：“不用不用，很快就好了，你去找小永吧，她在客厅看电视。”
　　程会泽拗不过爷爷奶奶，一边拉下袖子一边去客厅，苏心永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见声响转头看他，拍拍自己方便的位置。程会泽在苏心永旁边坐下，电视上在放泰坦尼克号。苏心永看着屏幕对程会泽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叫苏心永吗？”
　　“为什么？”
　　“因为我奶奶很喜欢泰坦尼克号，听着我心永恒那首歌就给我起名字了。但是这名字很好听对吧，我爷爷写书法的，总夸我奶奶名字起得好，又简单又好，简简单单的名字里可是藏着大学问的，比如说‘心’字，还有‘永’字……”
　　苏心永还在碎碎念关于自己名字的有趣的事，程会泽的思绪在一年前和现在飘动，他想起一年前一天从图书馆出来看见走在自己前面孤身一人的苏心永，她的校园卡掉了她却没有知觉。等自己见到校园卡叫住她，她接到校园卡没有说谢谢反而说的是：“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啊。”
　　怎么会不知道，都是一个班的，更何况这是一个简单的，又特别到很容易被记住的名字。
　　“等会儿吃完饭我带你去见我干妈怎么样？”苏心永说完了自己的名字，又跟程会泽说起这个。
　　“干妈？那我需要，你干妈跟爷爷奶奶性格像吗？”程会泽有点忐忑。
　　苏心永听完他的问题更开心得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地，说：“像吧。我干妈是棵树。”
　　“树？”程会泽不太理解。
　　“对，一棵树。我不是跟你说我被丢在山里的吗，就被丢在那棵树旁边。但是我好好的，爷爷奶奶说是那棵树保护了我。”
　　苏心永说起这些语气重甚至带着一些雀跃，程会泽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受，说不出话，他有一种自己根本对这个世界不了解的错觉。程会泽心事重重地吃完饭，跟着苏心永上山，跟着她走到一棵树前，被她引荐给她的干妈。
　　“我要叫她吗？”程会泽问。
　　苏心永歪着头思考了一下，“嘶……那你，叫吧，你介绍自己，说你是我的男朋友。”
　　程会泽马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表情变得很正经，站在这棵树面前，说：“阿姨你好，我是……”
　　还没说完被苏心永打断了，她哭笑不得地拍着程会泽的肩膀，说着“我开玩笑的”之类，牵着程会泽走了。两个人走到山下，苏心永指着一条她现在稍微一跨就能越过的小溪对程会泽说：“我小时候差点淹死在这了。”
　　程会泽看着那条平平无奇不起眼的小溪，说：“那有人救了你吗？还是你自己站了起来发现根本淹不到你自己？”
　　“有人救了我。”苏心永的心情陡然发生了变化，“但是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