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是冬天了》小莫仙

13、是她

　　为了让苏心永知道“情感”这种东西的运营机制，苏珂和李卫两口子为她找的方法就是读故事，从故事中找到情感，再让苏心永去试图理解。苏珂为苏心永找的第一部教材就是泰坦尼克号。
　　一起观看了将近三个小时的电影之后，苏珂问苏心永：“小永，你觉得露丝为什么会爱上杰克？”
　　苏心永看起来很为这个问题苦恼，她低着头想着半天，仍然是茫然地对着苏珂摇头。
　　“你再想想，想到什么就说。”苏珂鼓励她。
　　“因为，”苏心永抿着嘴，“杰克他，跟露丝不一样？”
　　苏珂露出了很惊喜的表情，鼓励她接着说。
　　杰克跟露丝的未婚夫也不一样、跟露丝的父母不一样、跟露丝身边的人都不一样……苏心永说得越多，苏珂就越失望，苏心永没有明白，只是在试错。说着说着苏心永自己停了下来，说：“奶奶，我不明白，如果仅仅因为‘不一样’就去爱一个人，这有什么好的。如果不一样欣赏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去爱。”
　　“不是这样，小永。其实杰克跟露丝是很像的，露丝想要自由，而杰克本来就很自由，露丝在杰克身上看到了希望和真正的关心，所以露丝会爱上杰克。”
　　“如果露丝想要自由，她就努力去变得自由。奶奶，还有关心这件事，我昨天看的书里面说，世界上的人其实都不关心别人。”
　　苏珂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如果按照苏心永的逻辑，其实人根本就不需要爱别人——如果一个人对你好，你想接受就接受，不想接受就拒绝，不必因为这种事爱上他；如果一个人很幽默，你笑就好，不必因为一个人很幽默就爱上他。在苏心永的世界，事物的运行就是这样简单，而苏珂其实也认同，如果这样去生活，很多时候确实会很舒心。

　　肖丽雅知道苏心永“缺乏感情”的毛病之后，面色变得很凝重。
　　“你这是什么表情？”苏心永不太能看明白肖丽雅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
　　“没，就是。”肖丽雅叹了口气，“就是觉得你如果不知道这种东西的话，可能会被人欺负。万一有人利用你这种无知，你被人伤害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肖丽雅觉得苏心永就算不会爱也没关系，不知道“好”没关系，但一定要知道什么是“坏”。所以从知道这件事开始，苏心永看的所有书，所有电影电视剧，肖丽雅都致力于让苏心永知道里面的坏人是怎么一时赢了好人，是怎么利用了好人们的感情达到邪恶目的。
　　感到开心感到舒服就继续，感到辛苦感到痛苦就停下来，这就是肖丽雅告诉苏心永的道理。在苏心永已经学得差不多的时候，肖丽雅就会给苏心永塞一些言情小说，但她对苏心永的学习还是很宽容，她说：“就算不理解主角们为什么开始相爱也没关系，死记硬背一些相爱时会有的行为模式，以后能看出来，能辨认就好了。”
　　但这对于苏心永来说还是很难，这是苏心永学得最差的一门。不过肖丽雅还没有对苏心永完成倾囊相授，就在一个冬天离开了苏心永。流着血倒在雪地里的时候，肖丽雅看着不断落下的雪花，想到了自己的爸妈，想到了苏心永，她在想苏心永以后会爱上一个人吗，她会意识到自己正在爱那个人吗？她很担心。

　　苏心永感受到程会泽好像是生气了，他甩开苏心永的手，叉着腰背着苏心永深呼吸，等他再转回来的时候，苏心永看到程会泽眼眶里有泪水。
　　“你怎么……”
　　“苏心永，你不能这样。”程会泽打断了苏心永的话，“你说走就走，现在突然出现又说要突然开始。你是觉得我什么都可以，什么都会答应吗？”程会泽逐渐大声，苏心永看到瞭望台的那边的人好像听到动静看向这边。
　　“不是，可是那天，你不是说你想我了吗？”苏心永问。
　　程会泽不说话，只是皱眉看着苏心永。
　　“我也很想你，我们可以重新回到分开之前。”苏心永说。
　　程会泽呆滞了一会儿，然后苦笑起来，摇头说：“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你记得我说我想你了，但是你怎么不记得我说我还是很心痛。这都是你害的，我不能跟害我心痛十年的人再在一起。苏心永，我们回不到过去的。”
　　程会泽听到后面有脚步声，接着Steven出现在眼前，站在他们两个人中间，脸上堆着笑，说：“程总，苏总，你们在讨论什么，讨论得这么激烈。”
　　“没什么。”程会泽看到他的助理成宇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了。
　　“程总，抱歉，路上有点堵车。”成宇说，程会泽摇摇头，转过身，成宇马上跟上。
　　苏心永和Steven走在后面，因为感受到苏心永的坏心情，Steven没有讲话，但是在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来一个暖宝宝递给苏心永，苏心永下意识接过去放进衣兜里。而这一幕被回头的程会泽看到了。
　　成宇在程会泽本科毕业接手公司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了，不仅是很敏锐，而且也足够熟悉程会泽。只是在程会泽身边呆了不到三分钟，他就察觉到他这位老板哥今天的情绪不好。但是这位老板哥最擅长的就是在工作的时候把个人情绪放一边，这种能力每一年都会锻炼得比前一年好，所以成宇不会在这时候嘘寒问暖。
　　等到这一行人参观完度假村的整个规划用地，因为各自都还有其他的事情，决定在这里分道扬镳。程会泽打完招呼就快步转身走了，成宇跟上。两个人坐在车里一言不发地过了好久，在听到程会泽一声轻轻的叹气之后，成宇忍不住问：
　　“哥，你怎么了。”
　　“我前女友跟我说要重新开始。”程会泽说。
　　“啊？！”成宇大喊，“前女友？”
　　看到成宇的反应程会泽被逗笑了，成宇一边开车一边还得想这八年来程会泽哪里谈了什么对象。他记忆力很好，程会泽要是有前女友，绝对是接手公司之前。
　　“大学谈的？”成宇试探性地问。
　　“嗯。”程会泽撑着自己的脑袋，“我的前女友，也是我的初恋。”
　　这是第二件震惊成宇的事，也就是说程会泽已经到了而立之年，却只谈过一次恋爱。这之后很长时间，成宇冷静了下来，并想到了刚才爬楼梯的时候远远看到的自家老板和金源建筑的苏总一起谈话的场景。
　　现在仔细想想，其实那氛围很不对吧……
　　“哈哈哈哈哈。”成宇先干笑一阵，又问：“哥，你前女友不会是那个苏总吧。”
　　程会泽听完没反应，很长一段时间，成宇抽空在等红绿灯的时候看过去，发现他也没睡着，就是目视前方，眼睛一眨一眨的。意识到成宇在看他，他转头跟成宇对视，成宇看见自己的老板哥表情比先前平和了很多。
　　“是她。”程会泽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