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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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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足谦也烦死了。
如果说在鬼屋里和小金失散,又被陌生女生抓错抓到裤子这件事只是让他觉得尴尬,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足以让他觉得这场从渡边教练那里接过这张万恶之源的迪士尼门票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错误了。
渡边大抠门难得大方一次当时就让他觉得毛骨悚然了,众所周知(该“众”的范围仅限于四天宝寺师生),四天宝寺的网球部教练是一个极其抠门到家的人,永远请他们网球部吃饭就是清一色流水素面。
忍足谦也叹息,早该知道,命运的馈赠早在一切都标好了代价。
心里流不尽的泪水,悔不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地同意接受了呢。
——要不然他何至于和一个女生站在这里被一个大叔劈头盖脸骂啊。
让我们把镜头摇到鬼屋的工作人员休息室。
工作人员堀北是负责管理鬼屋运营的工作人员,而他狭小的办公室里平常只需要容纳他一个人今天猛然挤进了三个人——一对状似是情侣的学生模样的少男少女,而另一边是一个跋扈的中年男人。
作为一个年轻男人,堀北本人看着这个年纪的中年男人都是会忍不住胆战心惊的,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自己不好惹的,责骂他时会唾沫星子飞舞的领导。霓虹是一个职场讲究前后辈关系的社会,所以一旦上了年纪就好像理所应当拥有了对年轻人呼来喝去的资本和权力。
而中年人这个群体讲道理,堀北也是在工作中敬而远之的。虽然这话也是有个人偏见,但他委实在他们身上吃过太多苦头。
他们总是振振有词握着独属于自己的道理去对别人指手画脚,口口声声“吃的盐比你走的路多”。
但其实,耍横、蛮不讲理。
就比如现在。
堀北很同情地偷偷瞅了这对“苦命鸳鸯”,哀叹他们如此倒霉惹上了这种人。
女孩子长得很温柔很乖,眼睛湛蓝的,头发长长的,清纯又干净,看上去就像一个小白兔;而男孩子虽然个子不矮身材也健壮,但是阳光爽朗心思单纯,估计也是家境不错的出身,没见过这种市井中喝点酒就犯浑的类型,你看他在中年男人的攻势下张口结舌的样子。
堀北长长叹气,其实作为成年人,尤其是经常在游乐园处理游客诉求,几个人的矛盾只在只言片语几番对答中就很清晰了——少女在鬼屋里摔倒了,耽误了些时间,而因为在黑暗里耽搁的时间久了一点后面进入的这个男人非要说他们撞到了他。
在鬼屋的那个黑暗的环境里,发生什么真不好说。
可是要堀北说,看他站在这里中气十足,挺着啤酒肚大吵大嚷地模样就没怎么样嘛,何必为难这对孩子呢。
棕色头发的少年也是被第一次见到这番无理蛮横之人惹恼,问了一句:“你想怎么样呢?”
堀北心里咯噔,哎呀,小少爷,你这话问得——
果然正中中年男人下怀,他狡猾浑浊的眼球咕噜一转,上下打量少年,运动服外套可能是学校的校服看不出品质,但那双球鞋可是好牌子啊。况且好人家的孩子身上气质就写着“涉世未深”“好欺负”。
他伸出手指,“你们把我撞伤了,起码给点赔偿吧。”明明刚刚还叉着腰找茬,一会又喊着这里疼那里疼,滑稽地做出一副虚弱的样子。
“起码得这个数。”
十万。
这男人满脸写着“哎呀,今天要赚了”的狂喜。
这对于读书的孩子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这少年教养好也不是别人抽了他左脸一耳光就伸出右脸给人打的唯唯诺诺的性格。
一听中年男人明显就是在敲诈勒索自是气得跳脚,忍足谦也张嘴:“你这个——”他说不出太恶毒的话,气得跳脚。
旁边一直安静的女孩子这时候却自然地接嘴:“卑鄙无耻龌龊臭傻逼。”
一连串词语娴熟地让人惊讶,不光堀北愕然地盯住她,连忍足谦也也刷一下扭过头。
忍足谦也父亲是医生、母亲是护士,医生本来就是中产职业,而他们忍足更是医学界大姓平日里接触的不说是什么名门闺秀,也绝没有这样张口就来的女孩子。
这完全刷新了忍足谦也对女生这等存在贫瘠的想象。
满脑子都是网球的少年没有什么密切的交往对象,对女生的所有印象来源于周围,但他也不想想他也是个挺帅的小伙子,怎么说也是校园王子的行列,又有哪个女生会在他面前不多少顾及自己的形象呢。
忍足谦也惊呆了。
另一个暴跳如雷的自然是那个中年男人。
“你这个臭丫头!”他暴怒吼叫,脸像被机关枪扫射一样青紫难堪,他自负自己一个成年人,又打心底瞧不起女性,被这样一个年岁不大的小丫头片子如此说,他焉能有不气到发狂的道理。
他甚至伸出手,准备去揪住那个少女的衣领把她提起来。
忍足谦也大惊,顾不上对身旁少女人设的惊讶,忙错身挡在少女身前,另一只手抵御性往前伸出阻拦在男人手的行经路线上。
而比他动作更快到达的是另一个年轻而娇嫩的女声:
“你他么的给蹄子放下,王八犊子!”
骂的太脏了。
真的太脏了。
脏到是动手的中年男人都会不由停住动作的程度。
但奇怪的是,忍足谦也眼间在他斜后方被方才他动作保护在身后的少女眼睛里迸发欣喜若狂的光芒,分明暴力的威胁就在眼前了,但她却好像什么都不怕地迫不及待从他的身后跳出,往声音的方向奔去。
像是她最大的保护伞来了一样无比信赖。
又像是归巢的倦鸟终于找到了港湾一样安心。
忍足谦也也往门口——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这一望他顿时也安下心来,长长吐出一口气,绷紧的脊背也松弛下来。
门口那群人不正是他一同的伙伴吗?尤其他看到小金也在里面,更加一颗悬起的心落地。小金冲他挥手,肆无忌惮嘲笑他:“哈哈,谦也好傻哦,呆呆的。”
忍足谦也心里【臭小子】地笑骂这个总是不会看空气的学弟。
而一群穿着四天宝寺黄绿色相见运动服的少年间,刚站在他身后的佐藤百合子——忍足谦也短暂地和她交换过姓名,已经欢快地投入了另一个人的怀抱。
——那也是一个少女。
看身高、面相、打扮,年纪应和他们相仿,但她熟练地拍着同伴背脊安慰的样子又仿佛已然是一个成熟值得依靠的姐姐一样。
她比佐藤百合子略高一些,手揽着她微垂着脸,耐心地听她说话。而佐藤百合子也叽叽喳喳和她说这话,时不时看向这边以及手指过来,猜测应是向他们解释当下发生的情况。说话时的百合子表情轻松娇憨,完全不复方才口吐污言的样子。
那个会骂人“卑鄙无耻龌龊”的人自始至终就和不存在一样。
忍足谦也默默吐槽,女人真是有两幅面孔之时,那个后来的陌生少女抬起脸,视线穿过办公室直直奔向他。
忍足谦也这才看清楚她的脸,顿时气息一窒——这不仅是一张出众的容颜,更是因为它从一个少女的角度来说,过于艳丽锐利了些。
霓虹人欣赏的是大和抚子的平和温顺,从这个意义上,佐藤百合子更符合对“少女”这个词的描述。
少女,像枝头初开的花朵,最好柔弱不堪折,娇嫩不承力,纯白无暇。
而这位——抱歉忍足谦也忍不住用上敬语,她没有留着时下流行的平刘海,因而五官无比清晰地展露。眉毛不是修剪地弯弯细细的,还留有眉峰,偶尔听人说话时会上挑;唇色红润,不染而朱,却不是樱粉色。
她望过来,视线带着压迫感。
“你是忍足谦也吧。”这不是一个问句,她很笃定,“谢谢你刚刚保护百合子。”她嘴角一弯,这样会稍微显得她柔和一点。
“现在这个情况不适合自我介绍,我们就之后再说吧。”她眼一横,看向那个忘记了放下手,被猛然出现这么多少男少女而有些惊慌的中年男人,发出“嗤”的冷笑一声:
“先把这玩意解决了。”
要命。
忍足谦也心里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事实上十万虽然多,但对于家境殷实零花钱丰厚的忍足谦也并非完全不能接受,要知道买网球拍、找俱乐部场所练习、请陪练……这细究哪一项不花钱。他先只是不满被中年男人讹诈,但实际上花钱如果能买个清净买个安宁,忍足谦也也是愿意的,“怕麻烦”好像也是刻进忍足家基因的东西。
他们家东京的表哥不也是这样么,躲在迹部大会长身后默默摸鱼。
但这个架势……
忍足谦也觉得这事很难像他预想的那样善了。
他还惊讶佐藤骂人脏呢,看来这更大的、更不好惹的“祖师爷”还在这呢。你看这骂人多高级啊,都不叫人“男的”,直接“玩意”。
玩意是什么,就不是东西咯。
他已经有预感接下来的纠纷解决不会顺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