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有朵花叫悲伤》薇风细羽

4、花苞绽放的代价

　　（一）

　　一个周末，穆昭阳来到了江阴市一家音乐公司的董事长办公室。他轻轻敲了敲门，想确认里面是否有人。正准备离开时，门却突然开了，里面的少年叫住了他。

　　“原来是你？你不是向来不喜欢来这里吗？自从许妍出事后，你就再没来过。”少年说道。

　　“确实是我。我这次回来是有事相求。”穆昭阳回答。

　　“有什么事是穆少解决不了的，还需要找我帮忙？”少年略带讽刺地问。

　　“我真心希望你能帮我，看在我们曾经是朋友的份上。我不久于人世了，希望能请你帮这个叫夏薇的女孩进你的公司。我听过她唱歌，她五音俱全，歌声非常动人。”穆昭阳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

　　“你得了肝癌？别开玩笑了！”林旭阳显然不相信。

　　“我没开玩笑，林旭阳。我知道以前我可能让你不悦，但这一次我是认真的。”穆昭阳的表情渐渐显露出哀伤。

　　“行了，改天你带她过来吧。念在曾经是朋友的份上……”林旭阳的语气软了下来。

　　“谢谢……真的太感谢了……”穆昭阳连连道谢。

　　林旭阳看着穆昭阳郁郁寡欢的样子，心中也涌起一丝莫名的悲伤。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替对方感到难过，这种感觉是前所未有的。

　　穆昭阳转身准备离开时，故意从裤兜里掉出一封信。林旭阳捡起来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孩让他感到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旭阳！旭阳！你在听吗？今天可是你的生日，打起精神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喊道。

　　林旭阳这才回过神来：“啊，嗯，好。”

　　“你在看什么呢？是我思雅，不是你喜欢的许妍。你是不是又把我当成她了？你的幻想症越来越严重了，自从许妍去世后你就一直这样。”田思雅有些埋怨地说。

　　“我们已经不是朋友了。”林旭阳淡淡地回应。

　　“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田思雅好奇地问。

　　“没什么，只不过我已经习惯了没有他的生活。现在的日子挺好的，他不打扰我，我也能清静一些。”林旭阳说。

　　“旭阳，你变了……”田思雅感叹道。

　　“也许吧。你呢？他现在又对别的女孩上心了，你甘心吗？”林旭阳反问。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甘心过？林旭阳，你自己不也一样吗？你不甘心许妍死了，却也无法面对她已经离开的事实。”田思雅笑着说。

　　“你……”林旭阳一时语塞。

　　昭阳刚回到家，就看到夏薇在家等候他多时。夏薇头发凌乱，穿着睡衣，肩带随意地露在外面。

　　“你刚醒吗？怎么连衣服都穿不好？”昭阳有些责备地问。

　　“你去哪了？我借了陈叔的电话，打了30多个给你，你为什么不接？我好害怕。”夏薇带着哭腔说，语气中满是担忧。

　　“抱歉，手机没电了，忘记充电，所以没接到。我没想到你这次会这么在意我。”昭阳解释道。

　　“谁会关心你啊，只是你妈妈叫我看好你罢了。”夏薇的脸微微红了。

　　“好好好，夏小姐想多了。我只是出去办了点事，可能很快你就能迎来新的生活了。”昭阳安慰道。

　　夏薇难以置信地看着穆昭阳，心中却莫名地砰砰直跳。

　　（二）

　　没过多久，林旭阳便托人将介绍信送到了江阴市第一中学。那一天正好是夏薇的生日，她想不明白为何这家高傲的音乐公司会看中自己这个平凡的女孩。

　　这时，好友闵瑶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闵瑶是夏薇最要好的朋友，看到夏薇被音乐公司看重，她打心底里为夏薇感到开心，但心中也有一丝不安。她拉着夏薇到一旁，目光紧紧地盯着她手中的信封。

　　“闵瑶，怎么了？这信封里可是很重要的东西。你该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吧！”夏薇紧张地捂着信封，仿佛害怕被闵瑶夺走似的。

　　“我不会对它做什么的，你何必捂得这么紧。我为你开心还来不及呢，只是想提醒你，那个集团的董事长和经理可不是什么好人。林家没有一个好东西，不然我邻家姐姐许妍也不会死。”闵瑶认真地说。

　　“许妍以前是你的邻居吗？怎么这么巧……”夏薇有些震惊。

　　“是的。所以你要小心，你知不知道你去那个公司可能会面临什么？这一身的清白都可能保不住，你想过这样的结局吗？”闵瑶激动地拽着夏薇的衣袖说。

　　“我没办法拒绝。我只是个寄人篱下的流浪猫，他收留了我，哪怕有危险，我也要帮他找出当年杀害许妍的真凶。”夏薇坚定地说。

　　“你疯了吗？就凭你一个人去和那个集团斗？你哪来的勇气？你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吗？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家人？”闵瑶松开了手，双手捧着脸，泪水从指缝间流出。

　　“我心知肚明，但我既然对他许下承诺，就一定要以身涉险。”夏薇说完，便毅然转身离去，任凭闵瑶如何挽留也无济于事。闵瑶深知，夏薇一旦下定决心，即便天王老子降临也无力回天。

　　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闵瑶仍无法理解，为何自己最为要好的朋友会判若两人，仿佛被一种无形的陌生感所笼罩，不再是她记忆中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

　　昭阳在楼梯的转角处邂逅了夏薇，他将她拉至一个空无一人的教室。

　　“你真的决意要去吗？一旦踏上这条路，无论面对何种后果，你都在所不惜吗？虽然我心中满是不舍，但你若执意前往……”昭阳满眼忧虑地问道。

　　“昭阳，忘了我吧！待我成为万众瞩目的女明星，定会只爱你一人。”夏薇的语气坚决而果断。

　　“你今天为何如此奇怪……”昭阳困惑地反问。

　　“没什么，只是想明白了自身的处境。我的一切本应是属于许妍的，若她仍在世，我……”夏薇的声音略显哽咽。

　　“是谁说的这些无稽之谈！你就是你自己，无论你做什么，无论你身处何种境地，你永远是夏薇！若林旭阳胆敢对你有丝毫不轨，我决不轻饶他！”昭阳的语气中满是坚定与保护欲。

　　夏薇沉默不语，内心却比谁都清楚。在这个冰冷无情的世界里，她除了寄人篱下，别无选择，唯有以牺牲自己为代价，去换取梦寐以求的幸福生活。

　　（三）

　　周六那天，林旭阳首次带着一行人来到扬子华都门口，他是来接夏薇的，此行的目的并不简单。

　　昭阳接到了林旭阳的电话，对方给了他一天时间与夏薇叙旧。之后，夏薇将被林旭阳接走，带往上海，从此与昭阳断绝一切联系。

　　昭阳深知自己与夏薇相处的时间所剩无几，他未满十八岁，却依旧打开了妈妈放在角落的泸州老窖。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一颗颗滑落，滴落在桌面上。

　　“都怪我无能，无法陪你走到最后，否则我定不会让任何人将你带走。我又一次像曾经放开许妍的手那样，让你离我而去。我真是没用，没能让你留在我身边。我实在不明白，上天为何要如此待我……”昭阳凝视着手中的病危通知书，肝脏部位传来阵阵剧痛。

　　“你看看你，一个人在这里借酒消愁，你还未成年呢。你为何不将这个消息告诉她，甚至连你的妈妈和妹妹都瞒着，每次吃药都是偷偷换药瓶。你到底为何要这样做？”林旭阳推门而入，看着昭阳说道。

　　“当你有一个你无比珍惜的人时，你就会明白我的心情了。我只想拯救夏薇，不希望她重蹈许妍的覆辙。那样的事情，我实在不愿再经历一次，哪怕要将她托付给你。”昭阳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入愁肠，更添苦涩。

　　“你真是太倔了！我记得许妍活着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可这一次，你为何要如此自暴自弃！”

　　“你一定要替我照顾好夏薇，只有这样，我才能安心地离开……夏薇已经喝下了我给她的安眠药糖水，你现在可以带她走了……今晚就离开江阴，永远不要再回来！记得要紧紧看好她，让她忘记关于我的一切！”昭阳紧紧握着林旭阳的手，激动地说道。

　　林旭阳无言以对，举起酒杯与昭阳喝下最后一杯酒，算是断绝了两人之间的情谊。他转身走向夏薇的房间，将她背起，带走了她。

　　林旭阳深知这样做的后果，虽然对夏薇不公平，但这是昭阳最后的愿望。他只有这样做，才能让夏薇实现许妍未完成的梦想，才能让她成为万众瞩目的歌星！

　　昭阳的肝脏疼痛愈发剧烈，鼻子也开始出血。他明白自己的生命已经所剩无几，但他依然紧紧攥着夏薇的照片，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她的名字。

　　他终于可以放下这个沉重的包袱了，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夏薇。虽然这样做很残忍，但他别无选择。如果有更好的办法，他绝不会求林旭阳带走夏薇。

　　他至死都想深爱着她，可一个即将步入黄泉的人，又如何能够去爱一个活在人世间的人呢？当他喝到第九杯酒时，终于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在那梦境中，他终于与朝思暮想的许妍重逢，他紧紧地抱住她，可他的心却已不再温热。他望着远方的夏薇，却不明白她为何哭泣，甚至已记不起她的名字。

　　“你看，那个人为何在哭泣啊，昭阳……”许妍问道。

　　“我不知道，我不认识她……可为何看着她，我心中有种遗失了某种珍贵东西的感觉……罢了，我不想再多想。能够与你在一起，我这辈子已经无憾了。”昭阳微笑着对许妍说道。

　　如果有来世，他愿化作一阵风，带着那个名叫夏薇的女孩，游遍世间的大好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