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今天陛下也很宠呢》阿嗙

38、醒了？

　　时间在赤璃日复一日的守护中，滑过了整整一年。

　　棠露依旧沉睡着，像一株被严寒封冻的幼苗，安静得让人心慌。

　　她的脸色不再那么苍白，透出一点微弱的生气，呼吸也平稳绵长，像只是陷入深沉的睡眠。

　　但那双总是盛满光彩的琥珀色眼睛，始终没有睁开。

　　赤璃的耐心，在这无声的等待中，被磨砺到了极致，也消耗到了极致。

　　她依旧坚持着亲自照料一切，拒绝任何人的替代。

　　但连续一年的高度紧张、神力与心力的巨大消耗，加上旧伤因无暇好好调理而时有反复，即便是强大如她，也逐渐显出了疲态。

　　她的身形肉眼可见地清瘦了些，眼底的青黑愈发浓重，偶尔在起身时，甚至会有一瞬间的晕眩。

　　这天夜里，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灵雨，雨丝敲打着琉璃窗，发出细碎而寂寞的声响。

　　赤璃像往常一样，将棠露小心地抱在怀里，坐在窗边的软榻上。

　　她没有点灯，只是借着窗外透进的、被雨幕模糊的微弱天光，静静地看着怀中人沉睡的容颜。

　　指尖，无意识地、一遍遍地梳理着棠露日渐恢复光泽的金色发丝。

　　动作轻柔得，怕是惊扰了一个易碎的梦。

　　“棠露……”她低低地唤了一声，声音在寂静的雨夜里，显得格外沙哑和疲惫。

　　依旧没有回应。

　　只有均匀的呼吸声，和窗外绵密的雨声。

　　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在这一刻将她彻底淹没。

　　她踏平了玄天门，震慑了三界，拥有移山倒海的力量，却无法唤醒怀中这个小小的生命。

　　“你到底……还要睡多久？”她的额头轻轻抵上棠露微凉的额间，闭了闭眼。

　　她试图汲取一点点令人安心的熟悉的草木气息，却只感觉到一片沉睡的宁静。

　　灵魂共鸣的另一端，依旧是一片温和、毫无波澜的沉寂。

　　仿佛她所有的呼唤，所有的担忧，所有的等待，都落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虚无。

　　“本王……有些累了。”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像是呓语，带着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脆弱。

　　她将脸埋进棠露颈窝那柔软的发丝里，感受着那真实存在却微弱的生机，仿佛这是支撑她不会彻底垮掉的唯一支点。

　　“他们说……你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这句话，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过，甚至不敢在自己脑海里清晰地想。

　　但在此刻，在这只有雨声相伴的深夜，它却不受控制地从唇边逸出，带着颤抖。

　　“若是……若是你真不醒了……”她顿了顿，手臂无意识地收紧，将怀里的小身体箍得更紧，想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本王便这样抱着你，直到沧海桑田，直到……本王的神魂也耗尽的那一天。”

　　这不是情话，而是绝望的宣告。

　　一滴温热的液体，毫无预兆地，从她紧闭的眼睫间滑落，恰好滴在棠露安静闭合的眼皮上，沿着那优美的弧线，缓缓滚落，像一颗迟来的露珠。

　　赤璃身体猛地一僵。

　　她竟然……哭了？

　　活了几万年，经历过无数生死厮杀、背叛离别，她早已忘记眼泪是何物。

　　可此刻，这不受控制的湿意，却真实地提醒着她，怀中这个小树精，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她坚不可摧的心防上，唯一、也是最致命的裂痕。

　　就在那滴泪珠滚落的瞬间……

　　奇迹，发生了……

　　一直沉寂着的、通过灵魂共鸣连接的那一端，极其微弱地、但清晰地，荡漾开了一圈涟漪！

　　那不是意识的苏醒，更像是一种……本能的回应。

　　紧接着，赤璃感觉到，自己握着的那只小手，食指的指尖，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动了一下！

　　像是蝴蝶振翅前最细微的颤动。

　　赤璃猛地抬起头，心脏在刹那间停止了跳动。

　　她屏住呼吸，赤金色的眼眸死死盯住棠露的脸，生怕刚才那一下只是自己过度疲惫产生的幻觉。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一秒，两秒……

　　在赤璃几乎要再次被绝望吞噬时，她看到，棠露那长而密的睫毛，如同承受不住露珠重量的蝶翼，极其缓慢地、颤抖着，掀开了一条细微的缝隙。

　　一抹朦胧、带着茫然和困倦的琥珀色光泽，从那条缝隙中，微弱地透露出来。

　　她的目光没有焦点，涣散地游移着，最终，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缓缓定格在近在咫尺的、赤璃那带着未干泪痕、写满难以置信的脸上。

　　那双初醒的眸子里，混沌未明，却下意识地，微微弯起了一个极其微弱的弧度。

　　仿佛在说：

　　‘璃璃……别哭。’

　　“棠……露？”

　　赤璃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几乎将她淹没的狂喜和小心翼翼。

　　她不敢动，不敢呼吸，生怕一点点声响，就会惊散这脆弱的奇迹。

　　棠露没有回答，她似乎用尽了全部力气，那抹微弱的弧度很快消失，眼睛又缓缓地、疲惫地阖上了，呼吸重新变得深沉均匀。

　　但这一次，不再是令人绝望的沉寂。

　　灵魂共鸣的另一端，那片虚无的宁静被打破了。

　　重新连接上的，是一种虽然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懵懂意识。

　　她回来了。

　　她的树精，真的回来了！

　　尽管只是惊鸿一瞥，尽管意识还未完全清醒，但她确确实实，回应了她！

　　赤璃维持着僵硬的姿势，久久没有动弹。

　　直到确认棠露只是再次陷入沉睡，而非昏迷，那紧绷了整整一年、几乎要断裂的神经，才轰然松弛。

　　失而复得的喜悦如同海啸般冲刷着她的四肢百骸，让她浑身发软，几乎抱不住怀里的人。

　　她缓缓地、将棠露更紧地拥入怀中，低下头，将脸深深埋进那带着清新草木气息的颈窝，肩膀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

　　一缕清冷的月光，透过云层和窗棂，温柔地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

　　漫长的寒冬，似乎终于窥见了一丝暖春的踪迹。

　　妖王陛下守候的无声世界里，终于听到了那一声微弱，却足以照亮所有黑暗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