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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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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霓虹灯闪烁的街角,在淤泥积深的河道,这些不适合居住的场所,却来来往往穿梭着人影。
雄虫奈德芬尼小心拢住头上的聚酯纤维斗篷,遮掩住自己发间不明显的小触角。
这斗篷是早该几百年前就淘汰掉的破烂物,但正是因为太过古早,现代扫描机器人无法透过斗篷识别出底下人的身份。
被维护机器的人看到报告也只会以为是程序出错。
毕竟都星际时代了,怎么可能还有无法识别出来的物质。
宇宙浩大无穷,没有人敢保证绝对能认出所有的东西,除了虫族。
有害的禁止流通、成瘾性物禁止流通、未知的禁止流通。
但凡有可能会威胁到虫族的,全都禁止流通,仅作研究使用。
这是那位端坐在皇位上,至高无上的虫母设下的规定。
就算是再叛逆的虫族也不会想去违反虫母。
虫母即是虫族本身,虫母代表着种族延续。
奈德芬尼也不想违背虫母的命令,但他必须得跑。
家族因为倒卖虫族生物科技判刑,所有子代全都判处死刑,雄虫充公作为抚慰品。
奈德芬尼不想精_尽虫亡。
所以得快!步伐再迈快点,在虫族执法队到来前躲过机器的探查,溜到工虫工作的飞船上。
只要到那个飞船,自己就能依仗雄虫身份,要求她们服从命令。
虫母之下,雄虫最高。
虫族无法单性繁殖,雌雄搭配才能繁衍出新的下一代。
虫母无时无刻都能怀孕,孕期只需要七星日就能生下上万只虫卵,这些虫卵在温房里待一个月就能孵化若虫,三个月成长为成虫,之后三百年就会固定在成虫样貌,直到最后时刻降临才会在极短的时间里露出老态。
令人恐怖的生长速度,难以想象的巅峰期持续时长。
虫族靠着悍不畏死、不计代价的狂热夺下一大片星际,让自己的皇能够安稳居住。
所以奈德芬尼不敢想自己的家族怎么敢倒卖生物科技的,这就是背叛虫母!
形迹可疑的奈德芬尼只有在最底层的臭水沟里才能显得不可疑,但这不代表他不嫌弃这破地方。
“真恶心。”他挪开自己不小心踩到脏污的脚,露出底下淤泥掩藏着的试管。
外面由最稳定的硅物质装载,这类物质的特性是外表灰暗,难与外物发生反应而闻名,是常见的外包装物。
奈德芬尼没心情捡一个破烂,他一脚将试管踢开,继续疾驰向前。
灰暗试管里的物质在里翻涌几下,显露出里面的灿烂星光,又很快归于沉寂。
他钻入人群聚集的地方,和那些不知道几百年没清理过自己的工虫摩肩擦踵,忍受恶臭的袭击。
前面的路终于披上科技的痕迹,光裸出的电路板偶尔爆出几丝火花。
奈德芬尼小心绕开火花。
他可不是皮糙肉厚的工虫也不是善于战斗的军虫,只是空有想法的脑虫而已,被电上一下就可以直接报废拉去充当堆肥了。
在这个战役稀少的年代,被外派到其他地方的脑虫是最优秀的间谍,他们能够直接联系到虫母,不用担心自己的讯息被其他虫族的生物讯息冲散。
踏上象征科技的光路板,奈德芬尼终于露出几丝轻松。
即使没有家族的扶持,我也能靠自己脑中的知识在其他种族活的很好。
他得意洋洋的想,头上短小的触角高兴动弹了几下。
“喂,你”背后有道懒散的声音响起,虽然懒散但不失韵律的语调叫住披着灰袍的奈德芬尼。
“你在路上有捡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吗,比如装着星河的试管。”
一只骨节分明、白的凄惨的手搭在奈德芬尼肩上。
奈德芬尼的身体僵了僵,他祈祷这只虫族真的是丢了东西,而不是搜查追捕人员的执法队。
然而很可惜。
“忘了问人要先看证件了。”一道光屏摆在眼前,上面褐红色的执法证充斥奈德芬尼的眼眶,底下血色巨虫夹住猎物的图标让他共情自己的处境。
伟大的虫母啊,我从未想过自己回事如此懦弱之虫,也没想挥刀砍向同族,这都是迫不得已,请饶恕我的罪孽。
克百威见披着灰袍的虫族一动不动,怀疑的探前靠近,“喂,你没事……”
一道沉闷的风声破空而来,激光枪正对着克百威的额头。
奈德芬尼手颤抖着紧扣扳机,头上触角不安的抖动着,惊慌的信息素散发出来,克百威闻到心情不好了几分。
“雄虫……”
克百威捂住口鼻,嫌恶地看着奈德芬尼,“收好你的信息素,如果不想被饥-渴的雌虫榨干的话。”
奈德芬尼已经听不见克百威友好的提醒,他一心想要逃离死亡的命运,生物本身的求生欲促使他扣下扳机。
嘭——
想象中对面那位执法者脑袋开花的景象没有出现。
克百威的手稳稳接住激光,能够切割烧焦虫族甲壳的放射性物质就这样分散到全身,直至一点痕迹都看不见。
“既然你先攻击了,那我反击也属于正当行为。”
克百威火红色的头发里参杂着两根黑色,可当那两根黑色高高竖起,朝他袭来时,奈德芬尼才发现。
这是触角!这个执法者是雄虫!自己的信息素根本没用!!
要跑,必须得逃跑。
奈德芬尼当机立断丢下激光枪,转身朝虫群聚集处跑去。
到虫多的地方释放信息素,那些从来没碰过雄虫的工虫们会发狂为他阻挡执法者。
他想的很好,却忘记了,克百威不可能让他就这样逃走。
“别这么着急嘛,”后面懒散的声音变得高昂,典雅的韵律转变激昂,如同战鼓一样急切,“身为雄虫敢逃跑,你也蛮有胆!!”
奈德芬尼被一股巨力冲开几米,撞倒好几个虫巢才停下。
“切,”克百威优雅收腿,脸上带着微不可查的嫌弃,“还以为是个有本事的,结果纯是胆大无脑。”
“克百威!没有报备就直接行动,这就是你的职业素养吗。”
被砸的脑袋昏沉的奈德芬尼已经没有力气分辨这道声音是属于执法队的那一只虫,他的生命迹象在缓慢流失。
“这种时候还谈职业素养的话罪犯早就跑了。”克百威不耐地薅顺自己的触角藏在红发里。
要不是雄虫不得损害自己身体的每一寸,克百威早就去把触角染成红色了。
赶来的雌虫心疼的扶起奈德芬尼,那股小心翼翼的劲活像奈德芬尼是他养育蜂。
不过克百威也知道这只是每一只雌虫的天性,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自然而然的事情。
平常在工作的时候其他雌虫同事也像是看顾瓷娃娃一样照顾着他,惹人厌烦。
等负责治疗的医疗虫把奈德芬尼接走后,塞勒斯才回过头观察克百威。
“我什么事都没有,”克百威挥开赛勒斯想要检查的手,躲瘟疫似的绕开他。
不怪他这样,实在是这些雌虫太奇怪了。
克百威是上一任虫母临死前生出来的卵,和这一任虫母是兄弟,在同个孵化巢里诞生出来。
然而当时所有虫族都围在新诞生的虫母身边,忽视了克百威,直到三个星日后才被保育蜂发现送入温巢得以保存性命。
所以不管后面有多少虫族阿谀奉承,温柔小意,克百威都觉得自己是不重要的,对待雄虫和雌虫都一个态度——全是垃圾。
赛勒斯的年龄比克百威要小得多,不知道这件往事,或许他知道了也不会看有什么额外的想法。
毕竟在虫族,虫母至上。
“我再沿着这条路找找,你去干自己的事就行了。”
奈德芬尼的信息素到底还是吸引来了为他痴狂的雌虫,为了避开这些没有了理智的痴汉,他匆匆丢下一句话遁入小巷之中。
“哎……”
赛勒斯想要拦住他,却抵不过双S级雄虫的速度,才说出一个字虫就已经跑远了。
还留在现场的勘察虫熟练处理好克百威留下的烂摊子,劝慰道:“他就是这样,习惯就好,真是个特殊的雄虫啊。”
就是因为他太特殊了,我才很担忧。
赛勒斯望眼欲穿地看着小巷,精致华美的鞋子在主人心烦意乱间踏过火花却未损分毫,这不同寻常的物品证明了赛勒斯的特殊。
他是虫母的第一胎王虫,是领导律法和秩序的职守者。
本来隐瞒身份到执法队来只是为了调查查尔德·奈德芬尼的家族为什么背叛虫母的原因,但哪知遇见了可怖的变量。
一只在执法队里担任不低职位的雄虫—克百威。
那边赛勒斯心里面的千般复杂克百威并不知情。
他此时心里想的只有那管被盗窃出来的硅管。
刻有繁杂纹理的鞋底落到泥泞之中,留下漂亮高贵的图案——农伊格扎斯藤。
意为不存在的藤蔓。
只有虫母的直系血脉才能用的几种图案中,农伊格扎斯藤是特殊的存在。
只有满足与虫母的基因比对位点达到惊虫的百分之九十九才能用这个藤蔓,因为这意味着这只虫是最接近分化为虫母时的失败者。
是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