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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破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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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闭上眼睛囫囵准备接着睡。
忽然炸响的手机铃声将盼夏吓了一大跳。
宝宝不安地哼哼了几声,盼夏赶紧握住手机把音量按至静音。
宝宝张了张小手,呢喃着:“妈咪……”
“妈咪在。”
她赶紧拍了拍宝宝的后背。
直到宝宝抿着嘴再睡过去,她才侧头看了眼手机显示。
是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可那个号码,她闭着眼睛都能倒背如流。
此刻已经是凌晨三点,盼夏心头一惊,拿起手机拨回了电话,同时拽了一块披肩披上,推门走出了套房卧室。
那边电话很快接通了。
盼夏还没开口,那边男人低哑的声音就先道:“抱歉,是我误触,打扰你休息了。”
那熟悉的声音在耳畔一响起,盼夏乱速的心就像溶水一般静沉了下去。
顿了顿,她压低了声音反问:“凌晨三点,误触?”
“是……刚刚醒,不小心误触到了通话。”
盼夏不知道他说的真话还是假话,沉默了下去。
里外是同样的静默。
“你身体怎么样?胃疼吗?”她再开口,声音已经变得平和。
“不疼,已经好多了。”
“怎么以前从来没听你说过,现在才知道你一直有胃病。”
“……都是后来的事,手术也是分开后才做的。”
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你现在比以前会说谎了。”
他生硬转开了话题,“是我的电话把你吵醒了?对不起。不早了,你休息吧。”
“你呢,你为什么这个时间醒?”
他沉默许久,说:“做了个梦。”
盼夏声音轻了下去,“什么梦?”
“不记得了,醒来就忘了。”
真假莫辨。
原来他们之间已经到了要用一个接一个谎言才能编织出和平谈话的程度了。
沉寂中,房间里传出了带着哭腔的一声“妈咪”,是宝宝醒了。
盼夏捂着声筒,扬声回应:“宝宝,妈妈在这里。”
她同电话里的人道:“是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电话那边安静良久,很低的“嗯”了一声。
电话挂断了。
温弘阔握着手机,静悄悄地坐着。
他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
听过了后,心却更空了。
他做了个梦,梦里他们又回到了从前。
他一到家,小姑娘就扑过来抱住他,撒着娇说好想他。
愣神良久,他回抱住了她,一遍遍说:“我也很想你,我也很想你……”
“哥哥今天怎么啦?”
她捧着他脸颊认真问,“是不是工作不顺利?”
“没有,都很好。”他笑。
“我今天买了很好吃的香草烤鸭!”小姑娘开开心心地跑向厨房,“哥哥快来洗手,我们吃饭了!”
他们像从前一样,坐在一张桌前吃晚餐,她会看着他笑,眼睛弯弯的,像小小的萤灯。
“哥哥,你明天还要去上班吗?”
洗碗时,小姑娘从后搂住了他的腰,声音闷闷的。
他一顿,心里莫名生出了一种恐惧,仓促道:“不去。”
“好耶!!那我们明天一起看电影吧!冰箱里还有一大桶冰淇淋没吃完……我们明天去超市再买点食材,一起吃火锅吧,好久没吃火锅了!”
他笑,温声应下:“好。”
夜深了,他紧紧抱着她躺下,小姑娘蜷缩在他怀里,抱着他的胳膊,哼哼说:“肚子疼。”
“怎么突然肚子疼了?是不是晚上吃坏肚子了?”
她小声,含糊着咕哝,“……不是啦,是生理期来了。”
他沉默了一瞬,抱紧了她的身体,用手心贴着她的小腹轻轻揉着。
“要不要吃点止疼药?”
“吃过啦,只是还有一点点疼。”她依偎在他怀里,“有哥哥在,就不疼了。”
他心里想着,明天应该带她去医院看看,半梦半醒间,怀抱里忽然空了。
他下意识睁眼,喊了一声:“夏夏?”
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
他掀被坐起身,慌张想找她,在看清房间轮廓时,怔住了神。
这里不是家。
是医院。
夏夏去哪了?
他摸起手机,下意识想打电话找她,在拨通的那一刻他突然想起来了。
他们已经分开了。
已经,分开了。
她有了自己的家庭。
他实在不该再打扰她。
夏夏,怎么办。
我想了一万次要放手,可我还是好想你。
一大早,拎着两袋子东西的骑手跑进了温弘阔病房里,问了一声:“您是温先生吧?”
温弘阔不明所以,应了声“我是”。
骑手把东西放茶几上,道:“这是您点的外卖,我给您放这了,麻烦您给个好评啊!”
温弘阔:“……?是不是送错了,我没有点过外卖。”
骑手嘀咕了句“送错了?”打开手机接单页面看了下,道:“没错啊,是这个病房,您是温弘阔温先生吧?”
“我是……”
“那就没错。”骑手扯下单子递给他,道,“您看看单子,可能是您家里人给你点的。我手头还有其他单子,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您打我电话联系我啊!”
温弘阔愣怔地接过小票,看过内容,长长的小票上有一长串的生活用品。
除了纸巾、毛巾,还包括喝水的烧水壶、保温壶和保温杯。
他这边还没搞懂什么情况,又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中年男人敲了敲门,走进来问:“您好,您是温弘阔温先生吧?”
“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舒园家政安排过来的护工,我姓洪,叫洪信,这是我的工作证明,我从事护工工作已经四年了,照顾过很多……”
温弘阔倒吸了口冷气,“您是不是找错人了?我没有请护工。”
“应该是您家人帮您下的单,”洪工看了看派单页面道,“您看,是您的这个地址,名字也对得上。”
温弘阔感觉一阵胃疼,“谢谢你,但我病得不重,只是留院观察几天,可以自己活动,辛苦您跑一趟,您今天的费用和交通费我给您报了,实在不用……”
他话还没说完,又一个穿着黑色工装的小哥进了门,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您好,请问您是温先生吧?我是清山亭粤宴的服务生,这是您点的早餐,我给您放……”
看见已经毫无位置的茶几,服务生小哥正犹豫要把手里的餐食放哪,护工麻溜地架上桌板道:“放这来吧!”
那四个字温弘阔已经说累了,“我没有点……”
服务生不知道从哪掏出一张单子,铺开道:“对了温先生,我们家是专门做养生膳食的,根据您的身体情况我们主厨专门定制了一套食谱,您看一下这里有没有忌口或者过敏的食材,没问题的话您签个字,之后几天我们的工作人员三餐都会按这个标准给您送过来的!”
算着东西应该都差不多送到了,正好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盼夏正和宝宝吃饭,随时按了免提。
“喂?”
电话那边是长长的寂静。
宝宝扒着盼夏的手奶声奶气说:“不要胡萝卜,不要!”
“不可以挑食。”
盼夏把勺子喂进宝宝嘴里。
宝宝含糊地吃了这一口米粥,试图挣扎:“妈咪,可不可以……少一点胡萝卜!”
半响没听到手机出声,盼夏疑惑地扫了一眼手机,这才看到熟悉的来电号码。
“你在忙?”电话那边的人低声说,“那我待会再打给你。”
“在吃早餐。东西和护工都到了吗?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和他们直接沟通,费用我这边已经付过了……”
“盼夏!”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恼怒,“我不需要这样的同情和怜悯,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送来的东西和人我都退回去了,你留意退费信息吧。”
他呼吸急促,看起来气得不轻,却还没有直接撂电话。
他的涵养一向是好的,哪怕气急了也从不会口不择言,意气用事。
电话两边同时安静了下去。
在女儿疑惑的目光里,盼夏轻轻叹了口气,她放下勺子,拿起手机切了免提,起身走到窗边道:“弘阔哥。”
她这一声称呼叫出口,电话那边连气音也没有了,只有一片默片般的寂静。
“你生病了,我关心你,这不是同情和怜悯。上次的话是我说得不对,我收回,弘阔哥,我没想跟你老死不相往来。还是说,你现在很讨厌我,是你不想再看到我了?”
电话里依旧是沉默。
盼夏道:“不回答?那就是讨厌了。明白了,我以后不会再打扰……”
“没有……”电话里的声音凝涩低哑,“没有讨厌。”
两道呼吸声一起一伏。
“嗯。”盼夏轻声道,“东西我会让他们再送回去,护工你要是用不上就让人回去休息吧,钱已经付了。”
忍了忍,温弘阔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你做这些事,你丈夫知道了,他怎么想?”
“他不会知道,知道了也没问题。”仿佛怕他不信,她又补充了一句,“他不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人。”
也是。
一个当时明知她有男友却还挖墙脚的人,能有多强的道德感?
温弘阔想冷笑,可扯开唇,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们相恋了整整六年,最后草草收场。而和那个人呢?他们认识了六个月?或许六个月也没有,就这样闪婚了。
那是对她的负责吗?
他不该去臆测她的婚姻生活。
可他总想起在医院抱着宝宝看病时她脸上掩不住的疲惫。
“他对你还好吗?”
在他心底压了又压的话,还是脱口而出了。
短短的沉默。
她的回答中规中矩,“挺好的。”
“……那就好。你今天去武汉?”
她没正面回答,“你大学是在武汉读的吧?有什么景点或者美食推荐吗?”
温弘阔的大学是在很无聊的学习和竞赛中度过的,乏善可陈,他默了默,跟着她转开话题,道:“广八路有家怪味面挺好吃的,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开,武汉早餐的生煎和锅盔也都挺好吃的,景点的话……你带着宝宝可以去逛一逛黄鹤楼、博物馆和汉江路,别的地方,我也没怎么去过了。”
“有你想吃的吗?”
“嗯?”
“我给你带。”
“你接下来不是要去杭州吗?”
“也可以寄。”
心口的凝涩忽然一快,他不由笑了一笑,温声道:“不用了,你……注意安全,也注意健康,别吃太辣了。”
“嗯,你也是,注意身体。”
电话挂断了。
看着保存的通话录音,他点进记录界面,点开备注,修改为:夏夏25-04-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