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6、第七十六章 ...
-
屠长卿的脑子都麻了,舅舅没教过这种情况,后面该怎么做……
他下意识地发动短剑上的所有阵法,刺向人面玄牛的头颅。
人面玄牛感觉到危险,甩头避开,短剑带着流焰,刺入肩膀,它痛得狂叫起来,愤怒地张开嘴,狠狠咬向眼前的敌人。
圣地鲜有外人,人面玄牛是兽神仆从,擅长追踪和鉴别,被祭司们照顾,养尊处优,很少有需要战斗的时候。
它抛下孩子,追着屠长卿咬,灵识和血脉追踪更胜眼睛,不被幻阵所惑,皮糙肉厚如钢铁,带着百牛蛮力,强行撞破防御,把屠长卿追得团团转,法衣的阵法一个个破除,手里法宝越用越少,几次都差点被咬中。
宋宣百忙中看见,指点道:“短剑攻击它的嘴!”
屠长卿不及多思,在血盆大口再一次咬来时,慌乱地把短剑伸进人面玄牛的嘴里,再次发动杀阵。
短剑像门栓,斜穿过上颚,卡住兽嘴。
人面玄牛闭不上嘴,甩不开短剑,痛得几欲发疯,四蹄乱跳。
屠长卿死死抓着短剑,满手口水,被甩得东倒西歪,不知后面该怎么做。
葛天荣终于割断年年的束缚。
年年站起身,拿出雪灵蛇王嘴里叼的小竹筒,打开塞子,慢慢走到屠长卿身边,看了一眼人面玄牛的模样,毫不犹豫地把竹筒塞进流血的兽嘴。
竹筒倾倒,流出清澈的液体,混进人面玄牛的伤口,鲜血瞬间化作腐臭腥黑,渐渐蔓延。妖兽却无痛无觉,身体越来越僵硬,眼神渐渐涣散。
这是雪灵蛇王的剧毒,能让生命在麻木中死去。她把小雪吐出的毒液收集起来,又加了些表舅给的毒素进去,装了半管子,足够毒死任何妖兽。
年年拉了把屠长卿:“退。”
人面玄牛轰然倒地,抽搐数下,身体渐渐硬化,轻轻碰触,一块块碎裂,化成满地黑色粉末。
屠长卿目瞪口呆:“好霸道的毒。”
岁岁在跑过来的路上摔了一跤,爬起来,赶到妹妹身边,发现妖兽已死,他拉着妹妹焦急地问:“你没事吧?”
年年摇摇头,她蹲在人面玄牛的尸体边,检查了一下毒性状况,有点遗憾道:“毒没有了。”
岁岁安慰:“小雪还在,你可以再收集。”
葛天荣死里逃生,把所有的赞美词汇都用上了,把雪灵蛇王夸得天下无双。
屠长卿缓了口气,他好奇地问:“你为什么会想到把蛇毒收集起来?是打算用来杀怪物吗?”
年年摇摇头:“我想用蛇毒杀哥哥。”
岁岁震惊不解,眼眶又红了,呜咽问:“为什么?是哥哥……又做错事了吗?”
同年同月同日出生,妹妹身困囚笼,装疯卖傻,只能靠母亲偷送的书籍自学,依旧出类拔萃;他在母亲身边长大,养尊处优,有名师教导,却胆小懦弱,只懂听话,经常犯错,拖妹妹后腿,连葛天荣都不如。
所以,妹妹不要他了吗?
“不是的,我喜欢哥哥。”年年伸出手,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放在唇边尝了尝味道,想了许久,轻声道,“是母亲和叔叔的遗命,若是逃跑失败,被怪物找到,我要用毒杀死哥哥。”
这是世上最残忍的任务。
唯有年年天真幼稚,不懂死亡的意义,也不懂人情世态,方能坚定执行。
莫全有夫妻在铁箱里残肢不再动弹后,跑过来支援,正听见她用稚嫩的童音,一板一眼地说着恐怖的话,毛骨悚然。
屠长卿瞬间懂了。
岁岁是怪物的新躯壳,也是夺舍重生的唯一选择,如果彻底毁坏,便断绝了白河城城主的永生之路。这是金皎皎的第二重谋划,逃亡风险极大,族兄能成功护着两个孩子活下来最好,若有意外,就杀儿救女,让岁岁带着怪物的罪恶血统一起灭绝,报仇雪恨,把白河城从怪物的统治下解救出来。
黑暗道路,条条都是地狱。
人生何苦,处处布满荆棘。
金皎皎甘愿受刑,世间任何酷刑都比不上她心里半分痛苦,她甘愿去死,也是不愿面对放弃儿子的抉择。
年年的声音没有情绪起伏:“叔叔给的是彻底毁掉身体的毒,很痛,我在里面放了小雪的毒,这样,哥哥死的时候,全身麻痹,不会痛。”
岁岁的眼泪顺着面颊,不停流淌,怎么止都止不住。他想问母亲,可是母亲死了,他想问叔叔,可是叔叔也死了,他想问妹妹,可是妹妹不理解这样复杂的感情。
年年不解:“哥哥,你为什么哭?”
她已经很努力地调制毒素了,喝下去,一点儿也不难受。
岁岁失魂落魄,肝胆欲碎,观者心生恻隐,年年懵懂无知,背负弑亲之罪,就连潘惠姐都不忍心再骂这两个孩子了。
剧烈的打斗声传来,惊断悲哀,祭司弟子被打中,他死死扯住宋宣的锤子,双双摔落白骨堆里,激起漫天碎骨。
屠长卿回过神来,鼓励道:“别放弃,阿宣不会输,我们有希望,只要杀掉怪物,或毁掉兽神血祭,谁都不用死!”
无数干尸在血虫操控下苏醒,动作尚不灵活,摇摇晃晃向战场中心走去,试图围堵宋宣,把她困住。
葛天荣叫道:“那么多打一个,不要脸!快帮姐姐!”
年年的蛇毒对尸体没用,潘惠姐护着三个孩子,躲去远离铁树林的地方。莫全有张弓搭箭,射向小型魔物,趁其行动不便,阻碍前进。
屠长卿往其中一只身材最大,目标明显,动作最缓慢的魔物,乱丢火油和霹雳珠,纵使用处有限,能拖一刻是一刻。
……
宋宣在发现魔兽尸体是由血虫控制时,敏锐地判断战况绝不能拖,祭司弟子会源源不断地召唤,让更多血虫卵从沉睡中苏醒。届时,漫山遍野的干尸,围堵生路,会杀死所有人。
人面玄牛并不强,速度也不算快,屠长卿凭借各种法宝的手段,可以拖延,就算被咬伤,也未必会死。
所以,她放弃救援孩子,直奔祭司弟子,抢在所有干尸苏醒前,杀死操控者,方是唯一生路。
“狗东西,骨头真硬,怎么打不死?!”
她骂骂咧咧,把烈焰紫金锤抡得飞快,转瞬间砸了十几下。
祭司弟子被打得东倒西歪,吐了不少血,但信仰坚定,铁骨铮铮,兽血狂化后的身体强壮如同神降,硬抗住所有攻击,要拖延时间,唤醒更多血虫。
屠长卿拦不住魔物,急道:“阿宣,先破兽化!”
宋宣费劲地回应:“我不会!没打过这种玩意!”
祭司弟子陷入疯狂。
宋宣试了许多地方,都无法击破要害,屠长卿看着苏醒的血虫越来越多,非常焦急,奈何所有的书里都没写狂化后的野蛮人弱点,母亲曾和他们交过手,说是用速度和防御,尽量拖延时间,等狂化结束后再动手。
每个野蛮人的狂化时间都不同。
刀疤弱小,半刻钟就完事了。
祭司弟子却是部落的强者,擅长战斗,还有兽神传承,献祭寿数,无限延长,没有终结。
宋宣用千钧之力,重重锤向头颅,只是打歪了几分,骨头没有任何凹陷,仅有皮肤破裂,流出暗红的鲜血。
祭司弟子表情越发狰狞。
宋宣忽觉不妙,往旁边跳去,险险躲开白骨堆里伸出一只干枯的小爪子,迅速把爬出来的鼠形干尸锤成肉泥。
屠长卿急得团团转,拼命思考:“弱点,弱点,男人的弱点在哪里?”
宋宣闻言,恍然大悟:“我懂!”
屠长卿一脸茫然。
祭司弟子视宋宣为死敌,全力以赴,不把剩下的几只“老鼠”放眼里。血虫操控的魔兽目标只有一人,其他目标的压力暂时不大,没有生命危险。
宋宣朝他高声喊道:“长卿,借你的短剑一用!”
辟邪短剑杀阵开启,削铁如泥。
屠长卿以为她能把短剑发挥得更出色,刺进野蛮人的身体,不假思索,把剑丢过去,高声告知杀阵的使用方法。
宋宣伸手接住,笑着挽了个剑花。
祭司弟子冷笑:“我有兽神眷顾,骨骼成甲,刀枪不入,区区小剑,也想伤我?!”
话音未落,身下一阵剧痛。
宋宣笑容邪恶得像魔君再世,她手持短剑,毫不犹豫地刺向男人□□最脆弱的地方,一剑斩断。
她笑嘻嘻道:“我爹说过,这是天下男人的弱点,不能修炼,不能受伤。”
小时候,她不懂事,发现这招很有效,和大人打架一踹就赢,被父亲唠叨教育了好多天,保证不再乱用,而且她实践过,就算无恶不作的邪修,也受不了这一刀的伤害。
祭司弟子只穿着皮裙,面对攻击,避无可避,痛得弯腰,凄厉惨叫,他再也维持不住狂化的兽行,流出绝望的眼泪,恨不得立刻死去。他后悔对外面世界了解得太少,孤陋寡闻,竟不知有这样卑鄙无耻的女人。
血虫失去控制,纷纷倒地。
宋宣退开两步,捂着心口,感触道:“真可怕,幸好我是女人,没有这样的弱点。”
屠长卿也很痛苦:“我的剑,我娘送我的礼物,我的防身法器……”
他心爱的宝贝弄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