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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设局一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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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未大亮,一行人便又悄然折返。只是不再如来时大摇大摆,而是借着晨雾掩护而行,隐蔽在了流民村与采买地的路径上。
与宁珂所料不差,李平第一趟采买,并没有人阻拦,顺利往返。
直到下午第二趟,李平推着板车行至一段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坡路,路边草丛中突然冲出二十余条大汉,个个手持大刀,凶神恶煞。
宁珂就站在不远处,定睛望去,为首那大腹便便的汉子,居然是金彪。
金彪摇着肥硕的身躯走近李平,粗声粗气地骂道:“狗东西!那帮人到底给了你多少银钱?买了又买,我倒是做了好事?让你们得了便宜!”
李平吓得连连后退:“你们……你们是谁?那些土匪不是都已经被剿杀了吗?”
金彪一听,脸色愈发狰狞:“果然,那匪窝被端,跟你们有关系!居然坏我好事?你可知道,养一窝听话又凶狠的土匪有多难?”
若是旁人,宁珂这一计还真不一定能成。但金彪此人,报复心强,又冲动愚蠢。
他亲自出面拦李平,自然不是为了抢夺板车上的粗米杂粮和袁谋给村里留下的银钱,纯粹是被李平来回采买的动作勾起了报复欲。
李平看着围住他们的一圈人,气愤道:“你是那些土匪的靠山?是你们抢了我们村子,杀了我们的人!”
“是又怎样?”金彪狞笑一声,“早知道当初就该赶尽杀绝,免得生出这些事端。今日便送你们归西,再去村中把那些低贱的流民一锅端了!”
与李平同来的,除了那位白发乡老,还有个瘸腿汉子。他看见四周刀光闪闪,吓得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李平和乡老倒是不露怯色,斥道:“你们这些畜生!”说着,李平从板车上抽出一根竹竿,大喝一声,就要冲过去和金彪拼命。
金彪冷哼一声,挥挥手:“杀了!看看这车上都有什么玩意儿。”
他身后的那二十来个人接到命令,纷纷一拥而上,刀口直逼李平。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嗖嗖嗖”几声破空之声,数支箭羽从道路两侧射来,箭无虚发,瞬间射倒七八人。
“什么人?”金彪大惊失色,连忙后退,肥硕的身躯在土路上踉跄了几步,警惕地环顾四周。
只见狭窄小道两端各现出四个私卫,个个虎背熊腰,面色肃然。而后,其中一边的私卫向两边避让,身后又现出三个人。
这三人却是各有风姿。
袁谋着白衣,嘴角噙笑,眼中却藏着阴鸷;彭虎穿黑衣,面容冷峻如冰,目光锐利似鹰;宁珂则一身青衣,立于中间,面容温润清俊,被一左一右两人衬托得愈发谦和可亲。
“是你!”金彪瞬间认出宁珂,咬牙切齿道:“上回在酒肆,就是你戏耍了我!”
宁珂缓步走近,淡淡一笑:“金少君,又见面了。”
金彪拔出腰间大刀,大声道:“你们,去!跟他们拼了,杀了他们,我重重有赏。”
那些汉子见私卫们个个气势逼人,早已心生怯意,但金彪一声令下,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冲上去。
私卫们身法迅猛,刀法精准狠辣,或一刀封喉,或斩其手足。不过片刻工夫,金彪带来的人已尽数倒地,死者横尸当场,伤者抱着伤口在地上翻滚哀嚎。
金彪见势不妙,转身要逃。
身边彭虎身形一闪,快如闪电,金彪还没跨出两步,已经被彭虎放倒在地,痛得惨叫出声:“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放开我!不然有你们好受的!”
宁珂听得直皱眉。这古今中外,二世祖们的用词还真如出一辙。
“我知道呀,金家的走狗一条罢了。”宁珂慢悠悠走近,踢了踢地上金彪:“你也看到了,我们也都是出手阔绰之人。要说钱财,金家未必有我们宽裕。论势力,你这点能耐,还不够看。”
“我们金家在长寿县可不是普通富户!”金彪挣扎着喊道:“你敢动我,就是跟官府作对!”
宁珂不屑道:“官府?哪位官吏?说来听听。”
金彪猛地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改口:“我、我是良民……你们若敢为非作歹,官府定会将你们捉拿归案!”
“良民?”袁谋冷笑:“手持利刃,聚众劫道,扬言屠村,这也配叫良民?”
“我没有!”金彪狡辩道:“我只是路过此处,见他们鬼鬼祟祟,偷运东西,想上前查看罢了。”
彭虎已没了耐性,抬脚在金彪背上狠狠一踩,冷声道:“别废话,和你们金家勾结,同流合污的官吏到底是谁?”
金彪被他这一脚踩得差点喷出一口血,他惨叫一声,鬼哭狼嚎地喊:“杀人啦!抢劫啦!”
真是贼喊捉贼。
此处虽是偏僻小道,但难免有人路过。
袁谋皱眉道:“把人带走,我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
彭虎直起身,一吹口哨,唤来马匹。他俯身揪住金彪的后领,将这两百多斤的胖子一把拎起来,“砰”地扔上马背。
袁谋吩咐私卫:“剩下的人里,挑些会说‘人话’的,其余的,杀了扔去路边草丛。”
一行人押着金彪寻了处隐秘小林子,私卫们分守四方。
金彪被粗麻绳反绑双手,跪在地上。
彭虎按刀立在旁侧,面色肃然。
宁珂则搬了块平整的青石坐在金彪身前,林风拂动他的发丝与衣袍,衬得他面容俊秀,竟无半分凶相,反倒清秀如翠竹,有些引人失神。
“说吧。”宁珂语气平淡:“与金家勾结的,到底是谁?”
金彪抬眼瞟了瞟他身后的袁谋,又用余光扫过彭虎那双沉稳的腿,突然啐了一口:“就算要审,也轮不到你这狐媚嬖人!你也配在我面前叫嚣……”
他话音未落,只觉头皮一紧,身形猛地一晃,头已重重磕在地上。
彭虎揪着金彪的头发,在地上撞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带着满脸的土,金彪的头被拎起来,却又是一记猛撞。
“砰砰……”声在林中空荡回响。一下接一下地撞击,令金彪连痛呼都来不及发出,直被撞得眼冒金星,鼻梁歪斜,鲜血直流。
还是宁珂反应过来,抬手阻止道:“再撞就死了。”
彭虎这才松手,将人扔在地上,转身负手而立。
宁珂低头看地上一坨烂肉一样的人,金彪已然神志不清,涕泪横流,屎尿失禁,出气多进气少。
“这可怎么办?”
“不碍事,我有办法。”袁谋单手落在宁珂肩头,另一只手轻轻一抬,一道身影走了过来,是他那位会医道的私卫。
那私卫并不多言语,俯身利落地将金彪翻转过来,又从怀中取出几根比寻常银针粗一倍有余的长针,对准金彪几处穴位,毫不犹豫地扎了下去。
“啊!”金彪惨叫一声,瞬间清醒过来,那银针带来的剧痛似是钻心蚀骨,比彭虎的拳脚更难熬。他在地上翻滚挣扎,麻绳勒得手腕渗出血痕。
待他挣扎稍缓,停下翻滚,大口大口喘气,袁谋才缓缓开口:“滋味如何?现在肯说了吗?”
金彪躺在地上,恐惧地环顾一圈,浑身颤抖如筛糠,最后下定决心,一咬牙:“是……是驻守县城的别部司马梁信,对!我们金家就是倚仗他……这可是你们得罪不起的人,他可是郡城都尉的亲信。”
宁珂瞟了眼彭虎。
彭虎果然眉头紧皱,面色难看。
“哦?是吗?你说的是不是真话,我一测便知。”袁谋从身边私卫手中接过几枚银针,道:“我这针扎下去,若你说的是假话,会比刚才痛苦百倍。你再回想回想,可是说错了?我数到三,你若确定,我可就扎进去了,一……”
眼看着袁谋弯腰靠近,金彪眼中满是恐惧,未等第二个数出来,金彪已尖叫着改了口:“是,是县尉刘德广,是刘德广啊……你们就放过我吧,我都说,我什么都可以说。”
三个人对视一眼。
宁珂道:“那就把你知道的都说说吧。”
金彪接下来不敢有丝毫隐瞒,问什么答什么,等他把知道的都说完,人已气若游丝,再次昏厥过去。
“刘德广这个名字,我听过。”彭虎突然开口。
“哦?”宁珂抬眸看他。
“若真是同一个人,那他曾是宁安郡东亭县的一位亭长。”
“宁安郡?”袁谋道:“此郡也位于沔阳境内。”
“是你母亲与姐姐落脚的流民村所在之地?”宁珂看向彭虎,猜测道:“当年宁安也曾发生官匪勾结吞并村落之事,是封太守途径那里,为你家人报了仇,处置了那一批人,只是没想到竟留下这么个漏网之鱼。想来,这套官商匪勾结的阴私手段,便是刘德广从宁安带到洧川来的。”
彭虎看了旁边袁谋一眼,知道宁珂已将自己身份公之于众,眼神一暗,但也没说什么,只道:“对,他辗转至此,还爬到了县尉之位,倒是有些手段。”
袁谋摇头感慨:“毒瘤污秽附于腐肉总是侵蚀四方,更容易泛滥蔓延。”
就是这该死的风气,搞得宁安不安宁,长寿寿不长。
彭虎握紧腰间玄刀,转身对宁珂道:“你们把人带回亭舍稍候,我去去就回。”
宁珂猜到他是在确定郡城驻军与金家无交集后,要去找那别部司马梁信。
“好。”他点点头,跟着袁谋一行人离开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