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四章 拿下一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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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夜凉如水，长寿县城的土墙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灰白。
正如梁信先前所言，此城城墙虽不甚高，却每隔一段就设有一座望楼。望楼内火把如昼，映得弓弩的铁棱寒光闪烁，肃杀之气丝丝缕缕弥散出来，浸得周遭空气都冷了几分。
南城门两侧的望楼尤为森严，弓箭手们比肩接踵，羽箭搭在弦上，箭头齐齐指向城外，蓄势待发。
宁珂听说，彭虎之前斩下的土匪人头就是挂在其中一个望楼的飞檐下。
梁信整顿出将近两百的步兵，来到南城门前。
攻城所需兵力本就需要倍多于守方，才有破城的希望。这样看，他们的人手确实是有点少了。
但看彭虎沉着的样子，又觉得没多大问题。
此刻阵前，彭□□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玄色劲装紧绷着挺拔身躯，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袁谋和宁珂坐在一辆马车上，跟在队列末尾。车帘低垂，将夜寒挡在外面，却隔不断越来越浓的杀气。
宁珂有点紧张，他还没亲眼见过打仗，今天晚上也算是长了见识了。
他掀开帘子一角，借着远处望楼的火光，眯眼朝城门方向望去，视线里的人影已十分渺小，看不真切。
袁谋靠在车壁上，道：“一个小小县尉，竟有胆量据城顽抗，这刘德广也是有点意思。”
“他怕是早备好了退路。”宁珂眉头微蹙，神色凝重：“只是不知道他的退路是什么。”
这边正说着话，城东侧望楼忽然出现了一道身影，身着县尉官服的刘德广出现在栏杆后。
他手扶栏杆往下一扫，见城外兵马寥寥，脸上顿时卸下几分警惕，浮起一抹得意和轻慢来。
梁信握紧缰绳，侧身对彭虎道：“都尉，此人便是刘德广。”
彭虎微微颔首，目光紧紧锁定望楼上的人影。
刘德广察觉到这道锐利的视线，清了清嗓子，声音借着夜风传下来：“城下可是彭都尉？真是久仰威名。没想到都尉竟屈尊驾临我这长寿小县，当真是令鄙县蓬荜生辉啊！”
彭虎沉默不语，倒是胯下骏马不耐烦地发出一声响鼻。
刘德广自讨没趣，却依旧皮笑肉不笑地追问：“不知彭都尉深夜兴师，所为何来？”
梁信怒喝：“为何？自然是为兴师问罪！你勾结金家豪强，暗通山匪，欺压百姓，抢占民田，为祸一方，桩桩件件今天要与你一一清算。”
刘德广嗤笑一声：“这些事，难道你梁信之前不知道？”
梁信被他问得一噎。
刘德广又道：“乱世之下，百姓本就是蝼蚁，死几个蝼蚁又何妨？便是我不做，自有旁人来做。那些人活在这世上颠沛流离，我送他们早入轮回，反倒是解脱。”
“呸，无耻奸贼，你怎不自行了断去解脱？”
“我身负大业，自然要活得久……越久越好。”刘德广笑得越发得意。
彭虎这才开口，却是声音平静，听不出半分怒意：“哦？大业？何种大业？”
刘德广又朗声一笑道：“旁人不知，彭都尉还能不知？咱们一样，可都是胸有丘壑之人呐。”
“放屁！”梁信怒喝一声：“谁跟你一样？”
“都尉何必装糊涂？”刘德广向前探了探身：“那位太守大人，不也早有反心，意图割据一方，他能反朝廷，我为何不能据县自立？彭都尉，我说得对吗？”
梁信偷偷看了一眼彭虎脸色。
刘德广又继续道：“大家都是有志向之人，何必相互为难？今日你麾下不过百余人，还是识趣退下吧。免得在这里耀武扬威一番，却又无能为力，失了威严，图生无趣。”
彭虎从头到尾都没生气，只是本身自带肃杀之气，夜风凉凉，十分慑人。他平静地问道：“你敢明目张胆谋反叛乱，一定是背后有人，告诉我谁是你的退路？”
“我无需退路，我刘德广今日举旗定下此方水土，这长寿城，便是我的根基。”刘德广道：“我这城内都是百姓，都尉，你不是自称为百姓着想吗？想必不想他们出事……”
“停！”彭虎打断施法，他耐心告罄：“开城门，我留你全尸。”
“哈哈哈……彭都尉，我劝你说话不要太过狂妄，免得自讨没趣。就凭你们这百来个人，要想攻上来，简直做梦……”
他话还没说完，彭虎已不想再继续往下听，突然双腿一夹马腹，骏马嘶鸣一声，朝城门冲去。
“放箭！快放箭！”刘德广脸色骤变，厉声喊道。
城墙上蓄势待发的弓箭密密麻麻地朝彭虎射来。
彭虎却是面色不改，玄刀出鞘，刀身流转，在身前划出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不绝于耳，箭矢纷纷被弹落。
梁信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忙道：“快，快，弓箭手掩护！”
而那边高头骏马速度快得惊人，转瞬已冲到城下。
彭虎脚尖在马背上轻轻一点，身形跃起，脚底在粗糙的城墙上连点数下，借力攀升。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城上守卒尚未反应过来，彭虎的身影竟已扑至望楼边缘。
刘德广吓得面如土色，双腿发软，尖叫道：“快！快护着我！”
就听望楼内传来一声巨吼，一道魁梧的身影撞出来，瞬间取代刘德广的身形，将两侧弓箭手撞得东倒西歪。
正是熊烈。
他是金家养的人，如今却来替刘德广出战。两边的关系还真是不简单。
熊烈二话不说，用力将他的其中一只大锤朝彭虎方向掷去，铜锤带着锁链在他掌心滑动，“哗啦”声响刺耳。
眼看那铜锤直逼面门，彭虎眼神一凛，腰身猛地一拧。铜锤擦着他的衣袂砸在城墙上，“轰隆”一声砸出一个深坑。
熊烈见一击不成，猛地一扯锁链，铜锤如长蛇归洞般迅速回转。
彭虎仿佛脑后长眼，侧身让过回转的锤身，反手将刀身横置，精准地缠住锁链，竟借着锁链力道，离望楼更近一步。
熊烈猝不及防，手中锁链险些脱手。他对彭虎如此力道感到一惊，知道望楼之上空间狭小，不利于自己施展，当即脚底一蹬，纵身跳出栏杆。他手举剩下的一锤，借着下跳的势头，朝彭虎狠狠锤来。
彭虎在城墙上借力一点，身形轻飘飘向后掠出，避开这雷霆一击。
但此刻刀、链相连，他终究被熊烈的力道带得落向城下。
刚一落地，彭虎双臂猛然发力，环首刀在缠绕的锁链中狠狠一拧转，火星四溅间，刀刃已从锁链中挣脱出来。
与此同时，熊烈也已稳住身形，双锤在手，虎视眈眈。
两个人顿时在城墙上下展开了激烈缠斗。
熊烈虽身形笨重，上下翻飞倒也十分自如。土墙被铜锤砸中，留下一个个狰狞的深坑，整个城墙仿佛都在震颤。他时而将铜锤当作流星锤甩出，时而双手握锤横扫，每一招都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
彭虎却并不被他气势影响，依然从容不迫。
他的身形极为敏捷，在锤影中穿梭自如。只见他脚尖一点，稳稳落在城门顶端。
熊烈紧追其后，怒吼一声，手中铜锤再次袭来。
彭虎却突然一个收势，脚尖用力，一个旋身。刀尖寒芒一闪，朝熊烈胸口直刺而来。
熊烈收势不及，忙把双锤相撞，挡在胸前。
彭虎眼神一凝，刀锋一横，角度刁钻地从双锤缝隙中穿过，横向砍来。同时他侧身贴近，手臂发力将刀身向前推送。
夜风卷着城墙上的硝烟与血腥气扑面而来，望楼上的火把被风吹得晃然而无序。那火光将彭虎脸上溅到的血迹映衬得更加狰狞。
城上城下两军士卒的呼吸仿佛都在此刻停滞，唯有远处山坳里的寒鸦被血腥味惊起，“呀”地叫着掠过墨色夜空，给这肃杀的夜又添了几分凄冷。
等众人回过神来，就见彭虎傲立在城门之上，一手握刀，另一只手赫然拎着一颗鲜血淋漓的头颅。
正是熊烈的头。
宁珂在远处马车上遥遥望来，只觉心神激荡，久久无法平复。
隔了这么远，他仿佛还能嗅到彭虎此刻周身的血腥气，能听到他衣服在风中翻飞的猎猎声。
彭虎就像一匹孤狼，对认定的人忠心耿耿，不会改变，但又始终与世界保持距离，是那样的孤独。
直到彭虎身边那具没了头颅的庞然身躯晃了晃，带着一对沉重的铜锤“轰隆”一声砸落城下，激起漫天尘土，众人才如梦初醒。
城墙上的守卒们被这骇人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手中的弓箭都忘了射出。刘德广更是吓得双腿发软，连连后退，险些从望楼楼梯上摔下去。
他指着城门口的彭虎：“快，趁现在没有阻挡物，射……射死他！”
箭雨再次从两侧望楼射来。
彭虎轻哼一声，随手将熊烈人头扔下城楼，脚尖在门顶上一点，迎着箭雨稍弱的西侧望楼，如离弦之箭般飞跃而去。
西侧望楼的守卒们眼睁睁看着他如豹子一般袭来，一人气势竟如千军万马，一时吓得忘了应对。等彭虎已至近前，才有人慌忙举刀相迎，却早已为时已晚。
彭虎手中刀光如练，所到之处惨叫连连。不过转瞬之间，望楼上几十名守卒便被杀得人仰马翻。
解决完西侧守卒，彭虎毫不停留，随手抄起地上一张良弓，捡起几支羽箭，搭弓上弦。他手臂肌肉线条紧绷，箭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度，稳稳锁定了东侧望楼上的刘德广。
刘德广被那冰冷的箭尖锁定，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他四下张望，突然眼睛一亮，抓起蜷缩在角落的一个人，将其挡在自己身前。
“你别乱来！看，这是谁，是之前和你有交集的张老头。你要是敢射箭，先射死的就是他。”
张老丈不知被禁锢在此多久，被推来搡去，已是眼神涣散。
宁珂在马车上，虽看不真切这边情形，却也猜到了几分，心不由提了起来。
彭虎手中动作丝毫没有停顿，依然眼神冷冽，弓满则放，毫不迟疑。
刘德广只听“嗡”的一声弓弦震响，吓得如惊弓之鸟，猛地将张老丈往前一推，自己转身就往望楼内侧跑，恨不得多长两条腿。
然而，第一支箭只擦过众人头顶，定定地钉在望楼墙壁上。
箭尾还在嗡嗡颤动，第二支箭已接踵而来，带着破风之声。
刘德广刚推开老人，转身的瞬间，羽箭已至。
“噗嗤！”
箭矢精准地刺入他的脖颈，巨大的力道带着他的身体又移动了半米，最终将他钉在了一根木桩上。
刘德广双眼圆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大口鲜血从嘴角涌出，染红了胸前的官服，双腿蹬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守卒们看刘德广被杀，顿时乱作一团，有人扔下武器想要逃跑，有人则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彭虎飞掠过去，扶起地上老丈，他们也只敢连连后退，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刘德广已死！缴械不杀！”楼下梁信见状，立刻振臂高呼，同时拔出腰间的长刀：“攻城！”
待兵马攻至城门口，城门已然大开。彭虎立于城门中央，玄色衣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一人一刀，巍然矗立。
宁珂看着城门被攻破，士卒们源源不断地涌入城内，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不想看到兵戈，但这已经是代价最低的途径了。
他转头看向身侧的袁谋，见他眉头微蹙，神色复杂难辨，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我们也进城吧。”宁珂道。
“嗯。”袁谋这才对赶车的私卫道：“进城。”
赶车的私卫应了一声，挥动马鞭，马车缓缓朝着敞开的城门而去。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四章 拿下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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