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三张床（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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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桀顺着江怀谨的视线看去，他正反复地看着一段监控，画面中没什么特别明显的东西，加上是晚上，就更不好确定。
只见江怀谨把视频放大，他这才发现，视频里那条马路上，有一辆车停下来。
“叔叔，你看这……”江怀谨指着一片小草坪说，“你有没有感觉像有东西在动？”
视频里仔细看确实有个东西在拖动，但绝不是动物，林桀让他把监控交给技术组的处理一下。
接着林桀把在胡美娥家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江怀谨。
江怀谨听到“姻缘”两个字时表情有一瞬间的变化，林桀捕捉到这一点，他想看看江怀谨的想法，既然学的是犯罪学，那现在得有点用处才行。
“死者的职业是算命先生，他家里这么布置也正常，但是香点多了真的不会不舒服吗？姻缘这又从何说起，只是算命不合自己意思，罗平安就掀摊了？脾气太古怪了吧。”
林桀心想，论古怪还是江怀谨更胜一筹。
此时，古怪的人见自己的水被喝完了，没好气地又加一句，“叔叔老大不小一把年纪了还抢后辈的水喝，是不是有点太不爱幼了。”
一句话给林桀噎住，一口水的事儿，给他无语得换了个纸杯从壶里到处一杯刚烧开的水，放在江怀谨面前。
再说正事，他觉得点香点那么多可能就是单纯因为梁喜的职业，但江怀谨听了他的解释，觉得不太对，“正常家庭会往屋里放这么多点着火的东西吗？且不说胡美娥有精神病，那她的女儿一点都没有制止吗？”
林桀恍然大悟，确实如此，如果只是老人的话可能正常，但家里还有的女儿。
他转身叫住余思然，让她把梁小翠的电话号码给他，拨通之后，那边好像有什么骚动，他听见胡美娥的声音，还有什么碎了的声响，应该是玻璃瓶，开了免提，江怀谨坐在他旁边听，玻璃碎的声音尖锐刺耳，林桀靠着桌子，看见江怀谨听到声音时嘴一下子白了，但马上又恢复。
那边好不容易没有声音，梁小翠才说她妈刚才犯病了想出去。
“你家里那些香是谁买的，谁点的？”林桀的声音有点低，江怀谨玩味地看着他，正好余思然从旁边拿着资料进来，就看见两人这个姿势。
她实在是难绷，再想到江怀谨对那个老头的态度，就更是细思极恐，不敢再思，忙跑到宋烨面前讨论梁喜的事。
梁小翠回答说那些全是梁喜生前带回去的，说是谁给的香火，要用掉才行。
在场的没人懂这个，林桀便又问是谁送的，那边便只忙说不知道。
听到这个回答，江怀谨就把手机拿过去，自己说：“如果是别人送的话，为什么不放在敬香的地方而是用在家里呢？请问女士是真不知道，还是觉得不说就什么事都没有呢？”
那边沉默了，林桀还是第一次听江怀谨用这种语气说话。
“我真的不知道，我爸他经常从外面带回来，说这是功德什么的，我实在是不懂这些……”梁小翠的声音慌张起来，好像马上要定她的罪一样。
这边江怀谨听完之后就不紧不慢地，把腿翘起来，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说：“张兰有没有送过？”
那边顿了一会儿，接着就传过来一阵尖厉的哭喊声，胡美娥尖叫着叫梁小翠的名字，梁小翠急忙说了句她好好找找看，有事会再打过来。
挂断电话的最后一刻，胡美娥尖声叫唤，隐隐约约传出来一句“狐狸精”。
见对面挂断了，江怀谨把手机还给林桀，正好这时候李环提着两个饭盒进来，林桀看着他进来把饭盒递给江怀谨，不可置信地说：“你们俩这会儿才吃早饭啊？”
“我可是跟着李哥勤勤恳恳看了那么久监控哎……”
如同受了莫大的委屈，他两只眼睛盯着林桀，想唤起林桀的一点点人性，但这人脸皮厚，怎么可能随便一句话就动容。
林桀只拍了下他的肩膀就回自己位置上坐着。
没一会，宋烨已经把找到的监控内容拷到电脑上，拉着杨越凯看。
几个监控基本上只看得见各自门口的影像，但城中村每栋楼相隔不远，本来应该可以拍到更多的东西，但此时他们只能看见进出门的租户。
江怀谨此时没事了，就把322案的卷宗又拿出来，他看见赵龙迷晕第二个受害者并杀害是在3月26日，这个案子中，第二个受害者实际上是6月29日凌晨夜里死的。
相隔时间太短，指不定马上会有下一个受害者。
江怀谨眼睛受不了，他摘下眼镜揉了下闭着眼睛想这两个案子的关联。
现在还无法确认凶手是不是赵龙，虽然两份死者报告显示的弹道都和赵龙案吻合，但这次相隔时间几乎只有一天多。
所以存在事先预谋这个可能。
见江怀谨闭着眼睛眉心还皱成“川”字形，林桀走过去想伸手按一下他的眉心。
猝不及防地，他刚伸过去就被睁眼的江怀谨看见。
他尴尬地收回手，下一刻就看见了他的眼镜。
眼镜框很细，看起来重量几乎是可以忽略的不记，但镜片的厚度也看得出来应该有个五六百度。
“你真近视啊？”林桀想说点什么来掩饰尴尬。
江怀谨从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把眼镜擦好才戴上，林桀觉得他带上眼镜的一瞬间，眼神都要清澈得多。
“那不然我戴眼镜干嘛，防止有人戳我眼睛吗？”江怀谨就是笑，他只要一笑起来，就会顺手去揽头发，此时头发很散，他把掉下来的碎发往后揽。
林桀觉得跟他沟通实在困难，索性不去管了，但下一秒看见江怀谨面前的饭盒，又没忍住问他怎么不吃饭。
这么一问，江怀谨瞬间僵住了，看着林桀的眼神也不似刚才那般黏.腻，多了几丝茫然，但这点小变化稍纵即逝。
他拿起餐具打开饭盒，菜品还蛮丰富，饭盒是划分了格子的，不同的菜在不同的格子。
他低头吃饭没去看林桀。
宋烨叫了他一声，他们在监控上看见了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人，往这里走过去，但放大后依然看不清脸是什么样。
“这人反侦查能力也真是……”宋烨又把其他看起来有问题的视频调出来，林桀看见有一个视频的角落出现了一个很明显的人影，但只有一瞬间，经过比对后，发现和刚刚那个穿着雨衣的人基本重合。
这个小细节可谓是这两天比较直接的发现。
他们重新整理了一遍其他的细节，但此时天色渐晚，他们昨晚就没怎么休息，今晚还是得让他们回去好好睡一觉，江怀谨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一趟，这会儿人刚从门口进来。
跟在他后面的是老李头，他正好给他们带晚饭。
江怀谨因为早饭吃得晚，所以不大想吃，他打算直接回家。
“你家离这远不远？”林桀嘴里塞着块五花肉，含糊不清地说。
“远的话你要送我吗？”
“神经，司机雇来保护车的吗？路上小心。”
江怀谨笑了笑没说话，拿上外套往外走。
他算不上正式员工，所以没有他们的工服，这套衣服从他来送材料就一直穿到现在了。
在特案科门口打电话给常乐后，他就站树下发呆。
他觉得这个案子很刻意，虽然没什么人预谋杀人会是不刻意的。
公园的监控只能拍到那一片，正好就在那里看见了那个移动的小东西，虽然可能作案人没有注意这些……但也有可能是在刻意提供这种线索。
那就像赵龙一样喜欢挑衅别人。
实在是糟糕。
想着想着，车子已经停在他面前，系好安全带后，正准备小眯一会儿，但又听到常乐说江怀川带着夫人已经回老宅去了。
他倒是不管他们俩在哪，只要不碍着他怎么样都行。
外面开始飘雨，车窗升起来，他闭上眼睛，喉咙有点难受，他现在就想睡觉，这么想着眼皮越来越重，他在车上睡着了。
常乐听旁边没声音了，转过头看了眼，只见江怀谨歪着头靠在椅子上，他感觉这个人只有睡着的时候会好伺候一点。
所幸他没什么起床气，常乐叫他时他只是愣了一下就直接下车自己上楼，没再理他，只让他明天一早来接。
进门之后，江怀谨看见好友信息，是林桀。
这两天他们唯一的线上沟通是在工作群里，还是宋烨把他拉进群的，他也知道在林桀那里他还不是能完全信任的类型，虽然现在他的嫌疑基本上洗清了，但疑虑不是随时消失的。
他自然明白林桀的想法，毕竟五年前他们俩就互相看不上，所以到现在他都觉得惹毛林桀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其实按理来说他没必要每天都待在特案科，但既然无事可做那就不如去惹毛林桀。
他没想到的是，这人抗压能力似乎变好了现在居然不是一点就着的类型，这点倒是挺好笑的。
喉咙里残余着一点咸腥味，他喝口水想冲淡这种感觉，紧接着就听到林桀的语音。他说：“到家了就说一下，特案科还是很遭坏人厌的。”
江怀谨听完觉得好笑，也不去回复他，但已读标志出卖了他，那边连着发了几条语音过来，但江怀谨没有去听的意思。
于是他放着手机去换睡衣准备洗澡，这时候居然有人打电话过来，他实在不解，接起来后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在国外认识的人，一个国人，叫宁致远。
异国他乡遇到一个和自己说相同语言的人简直是莫大的慰藉，更何况两个人还是一个学校的。
宁致远说他回国了，正在回家的路上，问他在哪。
“清江，你回朗园？”江怀谨问他。
朗园区在清江区旁边，但实际上相隔挺远，宁致远是朗园城的，算是朗园区的中心，与清江城一样。
“对，啥时候我来找你聚聚，你都不知道，你不在这一年我在国外受了多少苦。”宁致远说话有股富人味，江怀谨有时候挺喜欢听他这种腔调的。
叙了一会儿旧，两人挂断电话，江怀谨准备洗澡，但这时候偏偏林桀又打电话来，这才发现在和宁致远聊天的时候把林桀晾一边了。
“臭小子电话不接消息不回是吧，”那边的声音听起来很气急败坏，这让江怀谨心情大悦，就连话都想多说两句了，但没等他说话，林桀就接着说，“技术组的修复监控视频，公园里那个移动的东西看起来像绳子的一头。”
“嗯，我知道了，叔叔还有什么事吗？”江怀谨靠在浴室门上，他这会有点胃疼，没办法跟林桀斗嘴了。
“明天早点来，带你去现场。”
“好。”说完江怀谨就直接挂了电话，走到房间床头拿了颗止痛药塞嘴里，也没就水，直接就咽下去。
洗完澡躺在床上后，他眼皮已经掀不开了，定好闹钟就睡过去，被子也没盖，什么都惊扰不了他了。
林桀回家后看见桌上的苹果还有全家福，看了两眼，便把照片放到房间里。
他走进书房，里面放着他爸的遗物。
有很多写给他的信，虽然这个时代网络十分发达，但他爸就是喜欢写一堆信摆着，遇到烦心事儿时就看看——这是他记在日记里的。
林桀拿到这些信件之后，也慢慢养成了遇到烦人的案件就看看这些信的习惯。
里面的内容基本上已经倒背如流，但这个习惯已经刻在他的肌肉里。
他准备明天开车去，科里的车明天要交给另一组。
那会儿江怀谨接他电话时听着声音虚虚的，但也不是有气无力，看他那点身板，估计是不太舒服，但现在要打电话过去绝对会被江怀谨呛一顿，于是他果断放弃，与其关心白眼狼，不如好好想想案件发展。
但刚想到江怀谨的身板他就想起来，五年前见到他的时候，他看起来跟现在大差不差，但比现在要壮实一点，虽然比起正常体型还是偏瘦一点，但没现在瘦。
难道是外国的伙食他实在是吃不惯吗？看起来一点都不会亏待自己的人能把自己养成这副样子实在是不可思议。
但多想无益，林桀随便抽出来一封信默默地看，信上写希望他周末可以去他爸那吃晚饭，但实在是忙不过来，估计是没办法好好坐一块吃饭。
从信件上看，父亲好像在办什么案子，但实际上他不会有现在的林桀这么忙，可林桀也没听他说过，一般都是些调解问题，毕竟他们俩职位不同，他爸一般接到最多的事就是调解。
里面还说希望他好好吃饭，好好工作。
林桀没再看，时间差不多他该睡了，不然再迟到他绝对会被孟局长骂死。
希望明天一切安好，他这么想，至少不能有新的受害者出现。
闹钟响起来时，江怀谨早就醒了，等准备好他就看见常乐的消息，他正好在底下等着。
外面下着雨，看起来有些凉，他认真挑了件风衣穿上就下楼。
常乐举着伞在门口等他，上车时他看见放里面的冰咖啡，一下子觉得常乐这个人挺会来事儿。
到特案科时没看见林桀，大家基本都在了，他就坐在唯一空着的位置——林桀的座位上。
宋烨告诉他昨天监控里确实是绳子，但角度问题没怎么看得清，今天他要去找另一边的线索。
江怀谨觉得宋烨这个人说起话来比林桀中听多了，虽然有时候还是感觉有点疏远，但至少语气好听。
没等他在心里骂两遍林桀，就听见门口一声喷嚏，林桀来了。
他走过来想把江怀谨从位置上揪起来，但没有实施，这会他们要出发了。他的椅子底下有滑轮，他把江怀谨推到一边，从桌子底下拿出来两个面包，准备直接出发。
宋烨看见他桌上的车钥匙，“哟林先生今天怎么愿意把你那藏在金屋里的车开出来了？”
“闭嘴吧你。”林桀说着就拽江怀谨起来跟他一起上车，他准备去城中村看看，顺便找几个人聊聊。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三张床（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