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三张床（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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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妍梦推断瞿大为是在七点半左右身亡的。林桀坐在宋烨旁边看监控，他把那个时间段的监控找了出来：
视频里江怀瑾在路上走着，突然顿了一下，转头到处看，紧接着走两步又停下来，这次是抬头看，没几秒就换了另一个方向走，出现在另一个监控画面里，先是看了看四周，随后便抬头，也就在这几秒后，瞿大为的尸体正好掉在他面前。
画面里，江怀谨先是往后撤了一步，迅速抬头看，拿出手机应该是在报警。
西花园的监控都不是可以录音那类，他们只能尽量合理地猜测这是在干什么。
放下手机后，他蹲在尸体面前，手往鼻子那放，想探探是否还活着，虽然看伤口就知道存活概率基本为零。
厕所那边的监控只拍到他从厕所出来，扶着墙一点点往外挪，看这里的表现确实像不舒服——视频里的他锤了两下胸口又咳嗽几下，头发看起来有一点点乱，不像是进去那样。
林桀想着忽然顿住那里应该是听到了声响，无意识寻找声音来源，第二次顿住大概是听到第二声确定了来源，而这个时间恰好和瞿大为的被害时间吻合。
这样看来确实不是他动的手。
去天台的楼道上，只有七点十四分瞿大为自己上去的视频，里面的瞿大为看上去很慌张，没有喝多的醉态，能看见上去的速度和他正常走路的速度差挺多。
但他为什么要自己上去，总不能是兴致使然。林桀觉得从这看来，天台可能有他认识的人在等他，而且一定是让瞿大为觉得很重要的事。
而这么看凶手只能是早就在天台的人，“老宋，有没有看前几天楼道的监控？”话一出口，宋烨就把前一个月的楼道监控都调出来，“这些监控只有一个月的存储，过期自己删除。但早上看过，这一个月内确实是没有人上去过。”
经理那边林桀问过，他说天台的门都是锁着的，一般不会有人进去，而视频中瞿大为是直接把门推开的，这就令人匪夷所思。
门是自己开的吗？
天台上的人是谁？
瞿大为为什么要上去？
林桀打电话给余思然，让她查查江怀谨和瞿大为有没有关系，毕竟现在的突破口只有罗平安和江怀谨，罗平安那边杨越凯已经去了他家，只看能查出些什么。
看完监控，其实他对江怀谨的怀疑也少了一半，他跑进审讯室，桌上的水没有喝，人坐在椅子上上一动不动。
他把瞿大为和罗平安的照片给江怀谨看，知道他要问什么，江怀谨直接回答道：“在来这个慈善晚会之前，我都不认识他，晚会上介绍时才知道他是瞿总，这个侍者是带我去卫生间的那个。”
“那他不认识为什么要邀请你？”
“没有邀请我啊，我的邀请函是电子转让的，是江怀川的。”
“那他怎么不去？”
“他妻子生二胎，在清江医院，他走不开……昨天我去送花来着，你也知道这个。”
林桀的问题基本问完了，他现在等着余思然那边核实，没想到下一秒江怀谨就把他的手机密码念出来。
“你自己开了看，我问过江怀川他是谁，因为他和我搭话了。”江怀谨没再拿腔拿调地说话，正儿八经地告诉他，林桀走之前把他的手机放在了外面桌子上，这会儿他才拿过来看。
半信半疑地点开，发现江怀谨偷拍了一张瞿大为的侧脸问江怀川那是谁。
他有点惊讶，这人就这么直接地偷拍了发给别人，好不道德。
“叔叔可以信我了吗？”
听惯了那个别扭“叔叔”，现在正常的“叔叔”林桀反而感觉有点怪了。
看外面天色渐晚，他把灯打开，江怀谨眯了下眼睛——刚刚黑着忽然亮起来有点不适应。
时候不早了，林桀看了眼时间，想着江怀谨还没吃晚饭，他就问了句想吃什么，江怀谨突然被这么一问，还没反应过来，接着就想起来早上被塞怀里的包子。
“叔叔是有什么投喂.癖.好吗？”听了这话，林桀也是确信了这家伙就是单纯想找他的茬。
“你神经病吧，给你买晚饭，要不要，要啥？”
“随便，我都行，不挑。”江怀谨翘起腿来，抬起双手作投降状。
林桀走出去，接着又回过头指着他的腿，“少翘二郎腿，小心脊柱侧弯。”说完便离开。
外面天彻底黑了，江怀谨盯着审讯室的没被关上的门，以及离开的林桀，嘴角慢慢扬起来一点。
他觉得逗林桀应该很好玩。
林桀在路上接到了余思然的电话，电话里说调查了瞿大为的交易记录，没有发现江怀谨。公司的员工对瞿大为的评价也只是说酒品不太好，喝醉了很难收拾，平时人还不错。
“不过他哥哥江怀川倒是和瞿大为有联系，两个人关系还不错，然后查到了江怀谨现在住的房子是瞿氏地产的，但购房合同是江怀川签的。”余思然报告自己的发现，没听到林桀的回复她便继续说。
“桀哥，这样江怀谨的嫌疑就解除了吗？”余思然问，他听见林桀报了几个菜名，“桀哥我要吃宫保鸡丁盖饭。”
“好好，你问问杨越凯那边怎么样了，我随便帮你们点了嗷，今晚估计还得待会儿。”
余思然答应下来接着就挂了电话，去联系杨越凯，那边听上去还在翻东西，只说过会儿回来。
那会儿杨越凯带着俩人跑到罗平安家里，屋子没多大，东西没多少，只是有很多药，他全拍下来，搜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
这便带着人回特案科。
余思然一行人回来了，林桀还没买好，毕竟大家都没吃饭，他干脆就都买。
等他回来时，杨越凯他们也坐在接待室，七八个人坐里面看着他，林桀忽然感觉自己像出门打猎的动物，家里有一群嗷嗷待哺的孩子。
他分发下去，宋烨往楼上下来，随便拿了份饭瘫在工位上。
“老林，我感觉我再也看不下去视频了。”他这几小时来来回回把监控看了几遍，
林桀把余思然点的宫保鸡丁递过去之后，就拿了一盒往审讯室走，明天扣江怀谨的时间才会结束，今晚他还得解决这家伙的睡眠问题。
一进去，林桀就看见江怀谨靠着椅背低着头，没搭理他，倒还挺听话，让坐在里面就一直坐里面，啥事也不干。
等走到他面前，林桀这才看见这家伙在打瞌睡。
“嘣。”林桀忽然这么来一嗓子，江怀谨被吓得一下子没坐稳，往另一边倒，被林桀一把揪回来。
看他惊魂未定的样子林桀忽然觉得自己一不小心把他吓得太狠了，居然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
“吃饭了，随便买了个盖饭。”
江怀谨戴上眼镜也没说什么，只揉了揉眼睛接过饭盒。打开之后他发现是红烧排骨，什么也没说把饭盒放在桌上，接过筷子。
“吓到了吗？不好意思哈，没想到会吓得这么狠。”林桀杵在他旁边的桌子上，看着这个似乎马上要把自己吃睡着的人说。
他抬起头看着林桀的眼睛，然后再眯着眼睛笑，那副最适合在他脸上出现的表情回到了他脸上，他说：“没事。”
听到这么说，林桀便出去了。
杨越凯吃饭时盯着手机看，说在罗平安的街坊领居那里没听过说他在这住了很多年，没有什么女朋友，平时早出晚归也没什么长时间相处的人。
顺便还把今天的记录翻出来递给宋烨看。
宋烨听到这里，就说吃完饭再好好调查一下罗平安的社会关系。
一个普通社畜，居然一点关系都不建立，虽然可以说累得不想社交，但是在这住了那么长时间都没什么熟人不太合乎逻辑。
这会他又问了下关于江怀谨的疑点。
林桀说现在能确定的就是被害人死的时候他在监控拍得到的地方，以及他本人和瞿大为的确没关系。
说话时他还抬头看了眼开着门的审讯室，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江怀谨也抬头看着他。
随后在他的注视下吃了块排骨。
“也不能排除他买凶杀人的嫌疑，明天调查一下江怀川吧。”宋烨把饭盒放下，伸个懒腰，往抽屉里掏出两包卫生纸丢给林桀和余思然，杨越凯坐在旁边他就直接抽了一张给他，转过身就发现这家伙居然还在看那些照片和线索。
他把纸巾塞到杨越凯手里，“吃饭就专心，吃完再看。”
“好的前辈。”说罢他便不再看，专心把饭吃完。
“叫哥就行，不用这么生疏。”
还挺敬业这家伙。林桀想。
时间不早了，但案子还得处理，最担心的就是，如果确实是赵龙，那可能会有下一个受害者。
因为出事时下着大雨，基本上没什么人声张，网上对这件事的讨论度还没有娱乐八卦高，这倒是使他们松了口气——当年赵龙案闹得沸沸扬扬，即便是网络不太发达的年代也基本上成为清江家家户户知道的事，况且伤口辨识度很高，如果瞿大为这事在网络上不断发酵，估计会引起群众恐慌，也容易打草惊蛇。
杨越凯把罗平安的相关资料调出来，递给林桀，上面是他们家属和人际关系，林桀拿着罗平安母亲张兰的资料，一眼看到了“因癌症自杀死亡，死亡日期4月13日”那栏。
另一份是他的父亲罗丰，写着工作岗位是清江煤电厂。
张兰的死亡报告上写着，她从清江医院顶楼跳了下去，当场死亡。
林桀将这些资料拿给宋烨，“明天去医院找江怀川的时候顺便查查罗平安他妈吧。”
宋烨点点头，站起来准备去泡杯茶，就看见审讯室里趴在桌子上的江怀谨，饭盒被放在旁边，看那样估计是趴着睡着了。
“我靠，才八点，他就睡了？”宋烨给林桀指了指审讯室，林桀一拍脑袋，光吃着说罗平安去了，完全忘记了里面还有个祖宗。
他轻手轻脚走进去，想叫他去接待室睡，但刚进去就看见江怀谨抬起头，这才发现这人根本没睡。
随手扎起头发，前面的碎发有些遮住了眼睛，他仰视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林桀，用极其自信的语气说：“叔叔怎么了？我的嫌疑要是解除的话，不然先看看合同？”
林桀还挺疑惑，接着就听到江怀谨说他的资料和合同都在上面的办公室，但今早他刚放好下来接待室就被逮到审讯室里了。
说到这里他还装出一个很难过的表情来，自认为这样林桀会觉得错怪了他，但林桀是谁啊？清江特案科老油条，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么个表情就觉得自己有错。
他把江怀谨从椅子上拉起来，带到接待室，随后就去楼上看他说的那些合同。
一份合作合同，一份保密合同，还有一份他的个人资料。
资料上面的照片里，江怀谨表情木木的，他跳过姓名地址直接看了背景，紧急联系人填的江怀川，剩下的基本上就是什么留学经历论文发表之类的，他看见上面写着犯罪干预模型助理，这个项目就是谭梅开春时开启的项目。
看孟局长已经签了字，他也不好多说什么，这会扣着江怀谨完全是出于他有嫌疑，但看起来嫌疑马上就能解除，他之后确实要跟这家伙共事一段时间……
这是老天给的报应吧，他以前应该好好做人的。
下楼后，林桀看见宋烨从接待室出来，他说又问了几个问题，看上去没撒谎，林桀把几份材料递给宋烨，看完这个他也挺惊讶，原本他以为江怀谨像是艺术家那种类型的人。
余思然路过瞟了一眼材料，“卧槽！他居然真要和我们一起上班啊？”林桀拍了下她的脑袋，“不是上班，人家来做研究的，没必要跟着你天天加班。”
听完这句余思然一下子蔫儿了，好像忽然觉得有人不用加班是件很不公平的事一样，那边坐着的江怀谨听到这边的动静，走出来站在他们面前，对着林桀笑笑，还很客气地说了声“麻烦各位了”。
这时王齐带着痕检报告下来，他把照片和材料放在一起，一群人围上去，江怀谨则坐回接待室，宋烨悄悄对着林桀说：“虽然现在基本解除他的嫌疑了，你还是盯着点好，毕竟没排除买凶杀人。”
林桀点点头，勾着宋烨走到王齐他们面前。
照片是杨越凯拍到了，那几个小口，以及门上的划痕。
王齐根据这些照片大概分析了一下，也带人亲自过去看，他指着两个小口的照片，“现场看，这里的小口跟这张的小口差不多，只是围墙外面的更深一点，以及这里面原本应该有个U型钉扣，至于里面这个开凿方式和外面的一样，可能是一开始先搞得里面，后来换在外面。”
几人围着几张照片来做分析，认为犯人应该是在围墙外做了钉扣，便于逃脱，但现在图上并没有钉扣，“犯人是不是把钉扣取了？”杨越凯指着照片上墙外的小口，“这里有缺口，可能是这个钉扣被拽过……”
“怎么取的呢……”林桀摸了摸下巴，这才意识到自己胡子已经老长，看来今晚还是得回去一趟。
余思然忽然打了个响指，“我知道了，犯人用绳子拉着这个钉扣，下去之后把这个钉也拽下去了，所以会有这种痕迹！”几人转过头看着王齐，他没否定也没肯定，毕竟现在没有其他证据能证明。
王齐把门上的痕迹照片拿出来，“这个是摩擦出来的，雨后形成这种划痕，而且能搞成这样，估计划它的东西也有磨损，妍梦那边检查了瞿大为的衣物，并没有这样的痕迹，不过这也应该能说明，在天台上，有人跟瞿大为有冲突，能在这里看见划痕估计是在这里争斗过。”
他还拿了另一张照片，上面是紫外底下的荧光——血迹，这里确实有打斗，且瞿大为的伤口估计是在这里造成的。
线索一合并，他们就觉得奇怪，天台上的人是怎么上去的，这点实在令人怀疑。如果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是有绳子，那绳子是怎么安上去的，钉扣又是什么情况。
疑点一个接一个，几人弄得头疼，决定待会搜查一下西花园周围。
林桀带着江怀谨和杨越凯，叫上两个检验组的人就开车往西花园赶，宋烨余思然则留在特案科把相关监控再看一遍，现在他们有的证据就只是监控视频，宋烨担心有遗漏。
上车之后江怀谨打电话给常乐，这真是给林桀整懵了，“哎哎，你司机可不能随便进去……”
“让他给我带杯咖啡。”江怀谨直接打断他，他当然也知道现场是封锁起来的，顺便白了林桀一眼。
林桀不管他，一脚油门就往外开，后面三个人面面相觑，杨越凯不明所以。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三张床（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