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柯南]幼驯染总以为我快碎了》鸢栖茗月

50、第50章 复健、轮椅与怪盗预告

　　午后的阳光如同融化的蜜糖，慷慨地泼洒进雾岛宅那间专设的、器械精良却总带着一丝清冷消毒水气息的复健室。空气里浮动着细微的尘埃，在光柱中缓慢舞动，与精密器械冰冷的金属光泽形成对比，营造出一种近乎凝滞的、唯有极致专注与缓慢呼吸才能打破的寂静。
　　雾岛月见额前与颈侧的碎发已被汗水彻底浸透，几缕深色发丝黏在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上，勾勒出下颌脆弱的线条。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压抑的吐纳声，仿佛在拉动一架陈旧而吃力的风箱，与她此刻正进行着的、看似简单却耗尽全力的动作同步。她全部的意志力似乎都灌注在微微颤抖的双臂与那双依旧绵软无力、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腿上。纤细得可见淡青色血管的手指死死扣着冰凉的平行杆扶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色，几乎要与冰冷的金属焊在一起。
　　她正尝试进行一个极其基础却对她而言如同跨越鸿沟的动作——将身体的重量完全转移到左腿，完成一个缓慢却至关重要的重心转移。右腿颤巍巍地、极其艰难地抬起，离地不足一寸，鞋底与训练垫之间拉出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静电粘连丝线。整个身体便因此控制不住地剧烈摇晃起来，如同狂风中被拉扯到极限的、濒临断裂的蛛丝，每一次微小的失衡都让旁观者的心脏随之揪紧。
　　诸伏景光站在三步之外，如同一尊沉默而警惕的守护石像。他挺拔的身影在光线下投下一道沉稳的阴影，蓝灰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锁定了轮椅上那具单薄到令人心惊的身影，每一块肌肉都处于一种微妙的紧绷状态，是计算好了角度与距离、随时能爆发出惊人速度、在她彻底坠倒前将其稳稳接入怀中的预备姿态。他身旁站着铃木家重金聘请的高级复健师田中女士，后者手持电子平板，指尖快速划过屏幕，记录着连接在雾岛月见身上若干传感器传回的实时生理数据，她的眉头微蹙，专业性的审慎目光中却难掩一丝惊异。
　　“雾岛小姐的神经肌肉募集效率……尤其是核心肌群与下肢主要肌群的协同收缩能力，近期数据显示有……突破性的改善。”田中女士压低声音，语气带着谨慎的评估与一丝难以置信，“这非常……不寻常。通常这种程度的神经功能恢复需要更漫长的周期和更强的外部刺激。双子摩天楼事件后那极度的耗竭与应激……似乎意外地……激活或重组了某些沉睡的、或处于抑制状态的神经通路？”她的目光落在雾岛月见那不断细微颤抖、却倔强地试图对抗重力、支撑住全部身体重量的左腿膝盖上，“这种恢复速度，已经远超我们基于她最初身体状况所做的最乐观的模型预测。”
　　诸伏景光微微颔首，下颌线绷得有些紧，并未多言。他当然记得她从爆炸、高空飞车、冰冷池水的惊天险境中生还后最初几日的模样——几乎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抽走了所有灵魂与生气，终日蜷缩在客厅沙发或卧室的柔软靠垫里，像一尊易碎的琉璃人偶，连指尖都懒得动弹一下，呼吸轻浅得让人心慌，仿佛随时会融化在午后过于温暖的阳光里。那种极致的、仿佛触及生命本源的耗竭，让熟知她平日病弱常态的他和降谷零都感到了实质性的、冰冷的恐惧。
　　然而，正如复健师所言，那深度的萎靡与沉寂之后，她便以一种近乎报复性的、带着某种隐秘决绝的反弹态势“苏醒”过来，对复健训练的投入程度甚至带上了一种近乎偏执的、不吝啬压榨最后一丝气力的狠劲。
　　就在这时，放在一旁器械台金属托盘里的手机，突兀地响起了最基础、毫无个性修饰的默认铃声，尖锐又单调的电子音效蛮横地撕裂了室内凝滞的、只有沉重呼吸与器械轻微嗡鸣的寂静。
　　雾岛月见高度集中的动作猛地一滞，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声波惊扰了凝聚的全部心神，左腿瞬间脱力，膝盖一软，身体重心骤然偏移，眼看就要向一侧毫无缓冲地栽倒。
　　诸伏景光瞳孔骤缩，身体已如蓄势待发的猎豹般前倾，肌肉瞬间调动——
　　但雾岛月见更快！或者说，是某种深植于骨髓里的、对“失控”的抗拒本能发挥了作用。她几乎是靠着一股蛮横的意志力，扣在平行杆上的手指爆发出最后的气力死死攥紧，指腹摩擦金属发出轻微的涩响，硬生生将自己摇晃欲坠、即将倾覆的身体重新扯回了岌岌可危的平衡点，只是呼吸愈发急促凌乱，单薄胸膛的起伏剧烈得令人不安，额际新渗出的冷汗沿着鬓角滑落。
　　她甚至没费神去看那嗡嗡震动的手机屏幕，只是微微偏过头，湿漉漉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对着空气，用那带着剧烈消耗后气短与沙哑的、飘忽却清晰的语调命令道：“接听，外放。”
　　智能助手忠实地执行指令。下一秒，铃木次郎吉那极具穿透力、充满活力且永远带着戏剧性张力的洪亮嗓门如同炸雷般响彻了整个原本静谧的复健室：
　　“哟！月见丫头！还活着呢吧？哈哈哈哈哈！”
　　正低声交流的诸伏景光与田中女士话语同时一顿。田中女士脸上掠过一丝措手不及的愕然，迅速低头，指尖在平板屏幕上无意义地滑动，假装专注记录数据。诸伏景光则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抬手，用指尖极轻地按了按自己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对这位铃木财团顾问毫不拘礼、永远活力过盛的作风早已习以为常，甚至生出几分无奈的熟稔。
　　“铃木……先生。”雾岛月见的声音喘得厉害，碎发黏在唇角，但语气平铺直叙，听不出太多情绪波动，仿佛刚才惊险的一幕从未发生。
　　“听这动静，复健搞得挺刻苦嘛！好事！就得有这股劲儿！”铃木次郎吉的声音洋溢着毫不掩饰的、近乎夸张的赞赏，“怎么样，新送去的‘座驾’还合手吧？我可是亲自盯着他们，完全参照你之前那辆的‘操作习惯’定制升级的！加速曲线更线性平稳，减震系统也给你强化到了军用级别！哦对了，你最喜欢的那个……嗯，‘紧急规避’模式……”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一点心照不宣的调侃，“对，就是那个能原地调头甩开某些不长眼跟踪车辆的小功能，也给你完美保留并优化了响应速度！保证指哪打哪！怎么样，老头子我够意思吧？”
　　雾岛月见垂眸，视线掠过自己那双仍在微微颤抖、努力与地面建立可靠连接的双腿，又扫向墙角阴影处那辆线条流畅凌厉、泛着哑光银灰色金属光泽、安静停放着如同蛰伏机械兽的全新电动轮椅——那是铃木家在她于双子塔“遗失”了旧座驾后次日便直接送达的、“聊表心意”的顶级定制慰问品。她慢吞吞地应了一声，气息稍匀：“……嗯。”算是认可。至于那个被委婉称为“紧急规避”实则为“暴力甩尾”的功能……站在一旁的诸伏景光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脑海中闪过某些不太可能出现在交通法规允许范围内的画面。
　　“合手就行！还有啊，”铃木次郎吉话锋一转，洪亮嗓音沉下几分，难得带上些许严肃，“新闻我可都一字不落仔细看了！东京塔困电梯，双子摩天楼爆炸飞车……我说丫头，你这吸引麻烦的体质是不是有点过于……活跃了？这才消停几天？身体底子真经得起这么反复折腾？”
　　“还行。”雾岛月见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仿佛被卷入连环爆炸与百米高空飞车只是某种另类的日常通勤，她甚至微微停顿，似乎在认真思考，然后补充了一句，“……省了力气。”
　　电话那头静默了足足两秒，随即爆发出更响亮、更酣畅淋漓、几乎要震碎扬声器的大笑：“哈哈哈！好！有胆色！不愧是老夫看好的人！就冲你这脾气！下次！下次再遇上这种‘热闹’，提前吱一声，老头子我直接调动武装直升机编队去给你开路清场！说正事！”
　　他猛地收住笑声，清了清嗓子，声调骤然拔高，充满了猎人终于锁定梦寐以求猎物般的兴奋与志在必得：“老夫终于找到了！一颗绝对、绝对能引出那条装神弄鬼、滑不溜手的白色大鱼的真宝贝——‘蓝色奇迹’！无论是其无与伦比的纯净度、惊人的克拉数，还是那点故弄玄虚的传说，都完美契合那家伙的偷窃癖好！这一次，老夫定要布下天罗地网，亲手逮住那个专偷宝石的小贼，把他那身骚包白礼服扒下来挂博物馆门口！让‘怪盗基德’这个名字彻底成为历史！登上全世界所有报纸的头版头条！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极具穿透力和感染力，震得手机扬声器嗡嗡作响，连角落的器械似乎都跟着轻微共鸣。一旁的田中女士又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半步，试图远离这过于旺盛的生命力辐射范围。
　　“所以！”铃木次郎吉笑声猛收，语气郑重如同发布宣言，发出不容置疑的邀请，“老夫的‘基德捕获大作战’就定在下月初！地点是铃木大博物馆顶层的特别瞭望厅！丫头，你必须得来！来给老夫镇场！顺便看一场绝对精彩绝伦、空前绝后的好戏！保证比什么大楼爆炸刺激一百倍！而且绝对安全！我拿我珍藏的所有飞行器和老脸担保！”
　　雾岛月见沉默了几秒，只有略显急促的呼吸声透过话筒传出。她似乎在评估自身那难以预测的恢复进度与届时可能的精神状态，又像是在权衡某种更深层的兴趣。她缓缓松开一只紧握平行杆的手，手臂因长时间用力而微微颤抖，伸向器械台，拿起那部仍在通话中的手机，关闭了免提功能，将听筒贴近被汗水濡湿的耳畔，声音压低了些，带着运动后的微喘：“……我考虑。需要确认……那几天的身体状态，和‘监护人’的日程。”她说话时，目光下意识地瞥向正在与复健师低声交谈的诸伏景光，后者也正留意着她的动静。
　　“还考虑什么！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铃木次郎吉显然对这个略带犹豫的答案不甚满意，但他也深知这丫头的身体状况不能以常理度之，故而并未强求，只是语气依旧急切，“行吧行吧，知道你丫头身体要紧，复健是大事。不过记着啊，邀请一直有效！想来随时欢迎！带朋友来也行！场地够大！哦对了，听说你跟我家那个咋咋呼呼、活力过剩的侄女园子处得不错？有什么座位安排或者特殊需求，直接跟园子说！那丫头虽然脑子时不时缺根弦，办这种活跃气氛、安排琐碎的小事还算靠谱！”
　　“知道了。”雾岛月见应道，声音里的喘息稍稍平复。
　　“成！那就这么定了！你好好复健！养精蓄锐！把精神头给我养足了！老头子我得去亲自调试我的最新一代‘基德克星’了！哈哈哈，这次一定让那装模作样的小贼插翅难飞……”铃木次郎吉的豪言壮语再度被他自己充满自信的大笑声淹没，电话随之被利落挂断，只留下一连串忙音在突然安静下来的复健室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