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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年年欲结金兰之交 以示年年款款恩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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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哭得酸涩红肿了,胸口传来阵阵肿胀。
从雨芝堂逃出来得时候,外面研究所的白大褂密密麻麻地拥堵在外。
惨败的尸体中流出的血漫过贤登的小腿。
冷冽的寒风一点点地侵蚀着身体里仅存的温度,“孩子,去找季诗年。一定要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师父金光护体,又被佛祖佑护。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况且,他还说自己仍然有年轻时,只身战群雄的风姿义气。我相信他一定会活着的。
师父等我。
眼前滴满泪水的鸡蛋羹,被一只手拿走了。
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再休息一会儿吧,你身体还很虚弱。”
点着沉重、馄沌的脑袋,一步步走上了二楼。
蜷缩在被窝里,浑身发冷。身体阵阵痉挛。
好窒息,嗓子刀割一般地刺痛。
长而倾斜的阳光渐渐坠入壁炉,化成火苗轻轻摇曳。挥之不去的檀香溢满了房间,反而加重了因发烧而引起的恶心感。
和往常一样,他不敢从被子中冒出头。好似这样才有安全感一样。
如今却是因为,害怕温度的散失而将被子裹得密不透风。
通透的落地窗失去了色彩,云层渐浓,将世界淹没在了浓稠的黑夜之中。
梦中,自己又淹没在了那条腥臭的河水中。淤泥填满腔体,窒息又冰冷。
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就好像又回到了,手脚被捆绑在病床上的时候一样。
绝望的阴霾将他淹没了。
睡眼惺忪,他似乎看到了母亲那温柔的明眸,灵动轻悄地闪烁着。
“贤登,贤登,该喝药了……”暖洋洋的手掌浮过前额,“喝完再睡…”
“阿娘…”不觉间泪水已经溢满了眼眶,点点滴滴地落在松软的枕头上,“别走……”探寻着她的手,紧紧地握住了。
“嗯,不走。”擦了擦他的眼泪,“乖,把药喝了…”声音温柔暖心,面容娴静而清透。
腥涩粘稠的药在舌上涌过,味道令人作呕,他强忍着咽了下去。
顺势沿着她的手臂向上摸索着,将人轻轻地揽入怀中。
他浑身都在颤抖。
“娘,孩儿冷。”呢喃轻语,使人怜惜不已。
他依偎在那温暖的胸膛,倾听着“噗嗤——噗嗤——”的呼吸声,感受着长发骚动脖颈而产生的凉意。紧紧地与之相贴,生怕下一秒,这人就会从他的世界烟消云散了去似的。
身体的寒意钻进了每个毛孔,他浑身都在战栗着,迫切地想要从这唯一的热源里汲取能量。
迷蒙中,有一股暖流从丹田处传来,缓缓地向上蠕动着,灼热暖流充斥了整个身体。
炙烤感蔓延整身皮肤。疼痛感胀满整个脑壳。焦躁烦闷压抑着整颗心脏。
猛然惊醒,昏暗的台灯晕染着黑暗。嘴巴腥臭苦涩的味道呛满了鼻腔,汗津津的身体与湿润的睡袍相贴。干巴巴的血迹在身上画满了纹路和符咒。
一双手沉沉地按在他的肚脐上,向身体里面吐气。季诗年的气在身体里颠覆、翻涌,但又被他运作得很有规律。
“还认识我吗?”汗水从额前点点滑落,温柔又严肃地问,“昨天遇到邪祟了?”在他的脸上审视着。
“嗯。”说出去却是怪丢人的,被两只小小的水鬼捉弄了,“我是真…没想到,大城市的水鬼…都进化到能陆生了。”整具身体几近麻木了,以至于他吐字含糊不清。
“水鬼怎么能上岸,我的小弟弟。”除非它不是水鬼,“你怕不是又出现幻觉了吧?”垂眸沉思了起来。
他已经没有气力说话了,菩安用手捂住了眼睛,“哥,能不能给我盖一下啊。”他全身就穿了一条内裤,和一件被完全敞开了的睡袍。
身上的衣物与身下的浴袍,已经被汗浸湿了。
看着他那狰狞的表情,无语地说:“亲爱的小弟弟,你马上就嘎嘣没了,还在乎这个?”
指尖骚弄了一下,菩安的腰迹。
菩安微微颤了一下。
本就红润的皮肤被这么一弄,更红了。
季诗年轻轻地安慰了一声,“再睡会儿吧,就快好了。”
看到,水鬼上岸?呵,怕不是在看到鬼之前就被下了幻术吧。
这身体里的能量,可真是什么物种都想要啊。
这十八年,你肯定不好过吧。
季诗年,愧疚地闭上了眼睛。
会蛊惑之术的妖怪吗?蛊雕吗?
“河伯那死老头儿,又看不住妖怪。”
紫黑色的天空被红光晕染成了淡粉色,他的手也从那细腻的皮肤上抬了起来。白皙的皮肤上透露着淡淡的血管。
菩安的皮肤上,有一道粉嫩的疤痕从胸口一直贯穿到下腹,十分地扎眼。他用手怜爱地轻触了一下。闭上眼睛轻吻了菩安的疤痕,“对不起……”
给他探起了脉搏,脉息终于平稳了。
他慢慢地躺下了,休整了一下略感疲惫的身躯。
毕竟第一次用实体与心上人碰面,可真累啊。
菩安迷蒙的睁开眼,阳光披洒在身上,把脸和耳朵炙烤得火热。
光影交错间,雕花屏风上的花鸟鱼龙纹,在床上轻晃着。案上的铜制熏炉还在飘出轻微的烟雾,袅袅宜人……
床榻干爽,睡袍也已经被褪去了,换了一身丝质睡衣。除了脑袋因久睡而产生的昏沉,全身轻松异常,阳气十足。
昨晚的经历在脑海里闪过。
又做噩梦了。
好不容易从囚笼里面逃离,结果,差点第一天就交代在这儿了。
床头柜上摆放着一身衣服。
兴许是给他准备的吧。
心里感动不已。已经很久没有人给他准备衣服了。二柱子还在的时候,他从未为自己的起居担忧过。
对啊,失去了依靠才会成长不是吗。
看了看手上的薄茧,这是成长的印记啊。是值得骄傲的不是吗。
换了身淡黄色的毛衣,穿着一条牛仔裤,下了楼。
走到楼梯拐角,便看到季诗年左手拿着一柄红缨枪,右手拿着手机,语气低沉地接着电话。头发高束,轻披在湿漉漉的紧身运动衫上。完美健硕的倒三角身材,真是傲人。
斜眼晲了一眼菩安,“嗯…嗯。好……挂了…”说着转过身来。
“怎么样,舒服多了吧?”
仍是那副温柔的模样。
“昨晚凶了你,我不是故意的。当时很担心你。”季诗年垂眸看着地面。羽黑的长睫一眨一眨的。
菩安想了想昨晚的事情,记不清了,只记得他自己几乎裸露着全身。被季诗年抚摸着。“哥…我不太记得了。”
现如今,他只想给昨晚的事画上句号。
“谢谢你,哥。”自己被人家救了是事实。总之道歉就对了。“你以后就是我大哥,我誓死相随!”说着就要跪下。
师父说了,有恩必须得报!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
双臂被季诗年架住。
“哈哈,谁教你的,被救了命,就要结拜的啊?”这可怎么行,处成兄弟了,可不行!
(那我三百年岂不是白等了!)
他唇角微翘,眼神中满含玩味。
“大哥!如今,您带我脱险还救了我一命。”
菩安转换了策略,既然之前那些接近他的人都是有目的的。目的还都是要他的命。
之前都怪自己,总保持沉默。要不是相信他们,就是对人生失去了信心。
如今,见到了师父的同伴。并开始了新生活,自己得改变点儿什么!
虽说此人可能是真不图自己点儿什么。
但以防万一,自己得先发制人,让他不好意思打自己身体的主意!
“哥!你有何愿望没有!小弟愿意替您完成!”
“?!?”
“不用……”季诗年飞速地想了想,“好!”
“但是…吧…这个愿望,等一等我再说。”温柔地看着菩安。扶着他直起了腰。
听到这儿,季菩安几乎要哭了出来。“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哥,小弟必定永远追随您。”师父认识的人,绝对不是坏人。
(我还是小心为妙吧,毕竟总感觉他笑里藏刀呢?)
(哎呀!算了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相信师父!)
“要不要出去吃点儿啊。”压不住的嘴角一直上扬。眉眼弯弯,揉了揉小弟弟的头。
“别那么拘谨,叫哥哥就行。”
“哥哥。”
这声哥哥中气十足,就差结拜了。
(以后,得好好让他练练,这口“哥哥~”该怎么叫了。)
“可以,哥哥,我们出去吃。”
“哈哈,好。”
季诗年胡乱洗了个澡,穿了身烟灰色运动卫衣裤。喊上一杯水都还没来得及喝完的菩安,拿着车钥匙就向外走。
跟要去报丧一样,两条腿蹬蹬地走。
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匆忙了。停了住脚步。
“不好意思啊,安安。我走得太急了。我平常都是一个人住,习惯了。”
“没事,大哥!我跟得上!”
“哦,话说,你还长个子吗?不会长得比我高吧?”幽幽的目光在他身上打转。
打量了一下这个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男人,“应该不会吧,哥…你得有190吧…”
“没有,189.5,哈哈,那就好。”季诗年心满意足地带着他上了车。
车技真是真难言的差,差点把魂儿都晃出来了。
黑车在马路上歪七扭八地疾驰,“哧哧——”朝着路边的树就去了,“砰—啪—”车盖直接变形儿了。
季诗年下车看了看情况,“还行,有进步,才瘪了一个车盖儿。”
菩安跌跌撞撞地下了车,扶着车旁的树,胃酸倾斜而下,“呕——”
闻声转身道, “怎么了?身体还不舒服吗?该死的河伯,怎么看的妖怪?”骂骂咧咧地扶着菩安,“工资是白发的吗。”看着他扭过两眼冒星的眼睛。
“不应该啊,余秽我明明清理得很干净啊?喝水喝的吧?难道在我房间睡的水土不服了?”扬脸摸面,自言自语着。
“……”
“哥,我没事儿。这是我们当地的习俗,就是想清清肚子,用来吃饭的。”强颜欢笑地说。
季诗年摸了摸他的头,可怜的娃娃,18年了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没事儿,以后,哥罩着你。”
“……”
“哎呀,季总,您来了啊。咋不进去啊?快请进请进。”一个素衣老头儿,顶着花白的胡须,和锃亮的光头,谄媚地从楼里走出了来。“吆?怎么还带了一个未剃度的小僧呐,你好啊,小师傅。”说着就把他们向酒楼里引。
季诗年扭头,冷淡地抬眼看着这座酒楼——弱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