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灿烂》陈年老柚子

29、朋友大了不中留

　　“乐姑娘！等等！”床榻上装病的霁云舟猛地坐起身，声音带着急切阻止了她，“别动手！他不是坏人！”
　　乐灿动作一顿，狐疑地看向霁云舟。霁云舟从床上起来，点亮了烛火。
　　烛火下，那人穿着一袭青灰色长袍，袍角沾了些夜露和草屑，面容清俊，眉宇间带着一股书卷气，此刻表情混杂着惊愕、担忧和一丝被当场抓包的窘迫。
　　那人正是晏山青。
　　“山青，你没事吧？”
　　晏山青见到霁云舟，嗷的一声差点哭出来，“云舟——他们说你要死了！”
　　霁云舟揉了揉眉心，对乐灿介绍道，“这位是晏山青，百善阁的法器师。晏家和江家是世交，所以他也是我朋友。”
　　然后指着乐灿，对晏山青简单道，“这位是乐灿姑娘，今夜多亏她仗义出手相助，否则我可能真就凶多吉少了。”
　　晏山青这才把目光从霁云舟身上移开，转向乐灿，眼神里充满了感激，郑重地拱手行礼：“原来是乐姑娘！多谢姑娘今夜救我兄弟性命！大恩不言谢，晏山青铭记于心！” 他态度恳切，毫无作伪。
　　晏山青行完礼，立刻又转向霁云舟，上下仔细打量，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担忧：“云舟！我听说你快死了！”
　　“暂时还死不了。”将人推远一点，“你怎么溜出来了？”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他们回来的时候，都说你快不行了……你就我一个朋友，万一有什么要交代的……”
　　“……”
　　“乐灿姑娘，你是解语楼的人吗，没想到你医术那么了得！风师姐都说没救了，你竟然能把人救回来。”
　　乐灿斜睨他一眼，总觉得这人没长什么脑子，“你那么盼他死吗？”
　　“啊，不是不是。”晏山青连连摆手，眼神在他俩身上扫过，沉思片刻，“我有个问题……我一直以为风师姐在给你治病，所以亮着灯的时候不敢进来。后来以为风师姐去休息了，才给你吹了灯……”他看了看四周，确定这屋里没有风月淮，“所以你们两个关灯在做什么！”
　　“……”
　　“云舟啊……”晏山青将霁云舟拉到角落，轻声道，“咱报恩非得以身相许吗？好！就算要以身相许……咱也不能那么急吧，你这受伤体力肯定不行……”
　　“不是……”
　　“解语楼的姑娘，你打探清楚没？我知道你不缺银子，但是……”说着朝乐灿瞥了一眼，又低声道，“万一是美人计呢！万一是有人要害你！啊！对！就是为了要给你生个孩子，继承万妖谱！”
　　“不是！”霁云舟一把捂住他的嘴，有些头疼，咬牙道，“她不是解语楼的人！你闭嘴吧。”
　　晏山青挣扎片刻，无果，只能感慨果然是朋友大了不中留，如今自己说啥都听不进去了！
　　霁云舟无奈，只能将晚上的事情简单解释了一下，晏山青这才清楚了一些，于是站起来又给乐灿行了一个大礼，“乐姑娘，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后有什么吩咐，云舟必定竭尽所能为姑娘效劳！啊……当然，也包括我！不过我是不能以身相许了，这种事只能云舟了……”
　　乐灿：……
　　“你满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东西！”
　　“当然都是感恩之心！”
　　“……”
　　“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千机伞我先回去修复一下。那……那我就先走了哈……”
　　“等等。”乐灿拦住他去路，“晏大师傅，你这份兄弟情谊，半夜三更冒着风险溜出来探望，确实感人。”
　　晏山青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刚想谦虚两句，却听乐灿继续道，“你们之间的关系，百善阁肯定知道，你像个没事人一样回去……岂不是告诉别人，霁云舟其实也没什么大碍。”
　　晏山青完全没考虑到这一层，“那我该如何？”
　　乐灿抱着手臂，“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晏大师傅，你今晚就留在这儿照顾病患吧，明早哭大点声。”
　　乐灿目光扫过霁云舟，又落回晏山青身上，“晏大师傅你听闻好友霁云舟病危，忧心如焚，不顾禁令，深夜无令逃出。结果发现他伤势沉重，命悬一线，你身为至交好友兼百善阁法器师，于心不忍，自愿留下彻夜看护，试图用你的法器或丹药为他续命吊气，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
　　她顿了顿，看向霁云舟：“好好演。”
　　霁云舟立刻明白了乐灿的用意，点头道：“乐姑娘思虑周全。”
　　“还有天亮之后，晏大师傅记得主动去找你们那些管事请’。就说你忧心好友，一时冲动半夜出走，甘愿受罚。记住，请罪的态度要诚恳还要恳请他们在照顾好霁云舟之后再领罚。”
　　“明白了！乐灿姑娘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好了，我要回去了，这里留给你们吧。”
　　霁云舟皆一愣，“你回哪？”
　　“我现在住清流居，有事让鹊叁去找我就行。”她昨夜答应苏雀要回去吃饭，结果好了！快天亮了都不曾回去！虽然有让鹊叁传了纸条回去，但鹊叁笨笨地也不知道办妥了没。
　　鹊叁：叽？！（有人说坏话！）
　　“那不是宋老板的花鸟铺子吗？乐灿姑娘，你是宋老板亲戚吗？”晏山青之前去清流居收购过一些羽毛做法器装饰，认得宋枫。
　　“是了是了，我是他娘子的远房表妹。”
　　“那感情好！我下次一定带着云舟去拜访！”
　　霁云舟拦下她道，“那金仙娘子那边怎么解释？”
　　“你们两个人也能凑出一个脑子吧，你们就不能想想吗？”乐灿今天已经消耗过度，说什么都要回清流居吃一顿苏雀做的早餐！“随便怎么说都行，反正我也不是这儿的人。”
　　晏山青一把拉回霁云舟，“云舟你太不懂事了，这点小事，不还有我吗？就不要劳烦我们乐姑娘了。”
　　乐灿给他比了个大拇指，“我相信你！你可以的！晚些再碰头！”说着开窗，一跃而下，只一眨眼的工夫便消失了。
　　鹊叁：叽！（我也要走！）
　　然而晚了一步的鹊叁被霁云舟抓回，塞进自己的袖袋中。
　　鹊叁：叽……（睡觉吧还是睡觉……）
　　晏山青看着乐灿消失的身影不由感慨，“乐姑娘不愧是花鸟商的亲戚，这速度跟只鸟似的，就不见了。”
　　……
　　乐灿回到清流居时，宋枫和苏雀还不曾起来。七只喜鹊见她回来了，开心得直蹦跶，又是带她去厨房找吃的，又是带她去打热水，但凡力气大一点，都想要自己上手伺候了。
　　“行了行了，你们都睡觉去吧，别给人吵醒了。”
　　乐灿打发了几只鸟，盘腿坐在床上修炼，洗去一日浊气和尘土，然后倒头便睡。
　　苏雀并不知道乐灿回来了，直到中午她发现多了一只喜鹊，这只喜鹊那真是饿坏了，耷拉着脑袋，羽毛上也沾满了泥土，感觉随时要睡过去一般。
　　苏雀赶忙给它拿了些吃食和水，见他还有精神吃，才稍稍安心。
　　吃饱了的鹊壹那是真想睡觉啊，虽然乐灿给了它一点点灵气，但也扛不住飞了一天一夜呀。人符鸟飞到了就可以了，它可还要飞回来！真要了它鸟命了，后面实在是飞不动了，上了符鸟传唤的那人驴车上休息了会儿，这才能在这个点飞回来。
　　苏雀摸了摸鹊壹的脑袋，“你们主人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这睡到大中午了也该醒了，我去做点吃食。”
　　“媳妇，做个面饼汤如何？”宋枫凑过头，“刘婶刚送来些小白菜，做面饼汤最好吃。”
　　“那感情好。”
　　正说着听到后院传来开门声。
　　鹊壹一激灵，立刻蹦跶着去找乐灿，叽叽喳喳说了一通路上的事，说完也不顾乐灿听见了没有，吧唧瘫倒在地上沉沉睡去。
　　乐灿：……
　　她捡起鹊壹，轻轻拂去上面的尘土，用手指在鹊壹脑袋上一点。
　　刹那间，鹊壹在她手心一个机灵坐起，“叽~”它又可以了！
　　“你虽然没事了，但你现在还是凡鸟，日常也是要休息一下，所以今日给你放假，自己去玩吧。”
　　“叽~谢谢主人~”
　　苏雀闻声也进来，“阿灿醒了吗？”
　　“苏姐姐。”乐灿叫了一声。
　　苏雀闻声望去，脚步不由得一顿，眼中瞬间闪过毫不掩饰的惊艳。
　　只见乐灿正从房内走出，今日的她，与昨日那个穿着她那身旧麻衣裙子的模样判若两人！昨日那样子看上去就像是懵懂未知，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今日这模样便多了几分成熟与高贵。
　　她换上了一身青蓝色的衣裙，那颜色并非单调一色，衣领和袖口是略深的靛青，如同雨后的远山，逐渐向下过渡到清透水润的湖蓝，裙摆处又似泛着粼粼波光的浅碧。阳光落在上面，流淌着柔和而莹润的光泽。衣裙的剪裁极为合体，勾勒出她纤细却不失力量的腰身和流畅的身形线条，行动间裙摆如水波微漾，自带一股清爽利落的风姿。宽大的袖口在腕处恰到好处地收束，显出手腕的伶俐。
　　她那一头总是随意束起或披散的长发，今日被精心地挽了起来，用一支造型别致的木簪固定住，簪头雕成了羽翼舒展的灵鸟形态。几缕闪烁着淡淡青金色光泽的纤细翎羽，巧妙地穿插在乌黑的发髻间，与她衣裙的颜色遥相呼应，既别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非尘世的灵动。
　　脸上未施过多粉黛，却因这身打扮而显得肤色愈发白皙透亮，眉眼间的英气被这清丽的颜色中和，更添了几分明媚与鲜活。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一株沾着晨露、迎风舒展的青竹，又像一只即将振翅高飞的青鸟，精神奕奕，明艳不可方物。
　　苏雀看得有些发怔，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赞叹脱口而出：“阿灿？你今日这身…可真好看！我差点没认出来！”
　　乐灿闻声露出一丝笑意，更衬得整个人神采飞扬：“是吗？总不好一直麻烦苏雀姐姐给我衣衫，真身是昨日路上买的。” 这身是她用彩羽幻化，不同于前两日那一身，她现在就是要与前两日的形象完全区分开，这样才能不惹麻烦，不被百善阁认出。
　　前两日那一身，是她给灵霄干活时候的工作服，简单干净不容易给人留下印象，昨日苏雀给的又是另一个风格。而今日这身则是以前还未去给灵霄干活时候的日常穿搭，只不过饰物少了好些，她那鎏金碧玉步摇、翡翠蝶叶玉佩、银镀金嵌珠宝钿花等等……多少年没有碰了！自从跟着灵霄后，不是捉妖就是除魔……哪有心思穿好看点啊，天天就那一身工作服完事。
　　苏雀给她的那身衣裙，昨日与那鬼面蛛交手，沾染了些妖气，还需得多放置几日才可。
　　“哎呀，确实好看，之前我怎么没有想到呢。”苏雀绕着她上下打量，眼睛发亮，“阿灿，我给你量一下尺寸，我要给你做一身更好看的。”说完便朝着前院喊道，“相公，劳烦你下厨煮个面饼汤，我这有些事。”
　　宋枫：……
　　除了好的可以，媳妇你忙吧，他还能说什么……他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