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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救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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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她的故事有点久,但加起来不过短短数月,就像是西西里岛冬季的雨那样绵长。
最开始是在狱寺隼人的生日会上,男孩儿胡乱弹着钢琴,魂不附体的样子。
年长一点的女孩就站在台下,端着一盘紫色的物体。
“那是你的女儿?”Reborn用下巴点了点舞台的方向。
“是的,她就是碧洋琪。”男人微笑着回答。
“真是奇怪的天赋。”
适合做杀手。
离开的时候他看见女孩蹲在院子里,满院的春花开得非常旺盛,她在五颜六色的花丛中不知道捣鼓什么。他驻足看了一会儿,只见女孩从土里拉出一只长长的虫子。揪出来的时候抻得老长,颇有弹性。
她认真注视着手中的虫子。抬头时,她的眼神对上了他,于是透露出几分神采。
“喂,穿西装的小婴儿。”
在叫我?Reborn走近,他好奇这孩子到底在干嘛。
走到她面前后他看清楚了。她脚边放着一碟紫色的曲奇,碟子旁边是一堆不同种类的虫子尸体。
她拿起碟子怼到他的面前——紫色的曲奇正散发着怪味,那味道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简直能勾起人的某种原始恐惧。他久违地感受到一阵心悸,不敢想象吃下去会发生什么。
“请你吃曲奇,不过不要告诉别人。”女孩稚嫩的声音中有种天真的残忍。
他们对视了一会儿。
Reborn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脑门。
“这种颜色的东西你拿给我吃?”
他走后半天,碧洋琪都在看着盘里的曲奇思考。
“原来是能看出来的吗……”
从来没有人说过呢。
隼人明明每次都会乖乖吃掉啊,父亲也总夸她做得好。居然……被拒绝了。
后来几年过去、不出所料,Reborn听说碧洋琪成为了杀手。只不过据说攻击方式十分特别——她直接拿有毒的食物往人的脸上糊。
还真是让人无法拒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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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婴儿身的数十年里Reborn没体会过儿女情长。
头身比五五开、手小到抓不住咖啡杯、腿短到翘不起二郎腿,就算是炼铜也不可能对胚胎感兴趣吧?意识到这一点后,他也变得不对任何女性感兴趣。
最开始的那几年,他身边很长时间内都不可以出现镜子这种东西。他连自己都厌烦看见。但漫长的时间冲淡了他的憎恨,也冲淡了人们对那个成年人的记忆,小婴儿的形象逐渐深入人心,不知何时起,他再度从新一代人们的眼中看到了尊重、畏惧这类情绪。
渐渐的他也就无所谓了,只是每次一想到世界上少了一个风流倜傥魅力十足的意大利成熟美男,他还是会替这个世界感到无比惋惜。
“想什么呢,Reborn。”
被声音惊醒,Reborn看着玻璃门上反射的光影,那里站着一个穿西装戴帽子的滑稽婴儿。
“没什么。”他移开视线,跟着进入了酒吧。
这次的任务目标是个什么不良嗜好都沾的家伙,属于黑手党中也最不入流的那一类。
根据他们的情报,每周五的夜晚他会在11点左右出现在这个酒吧里,寻找自己的猎物。
看看表,已经十一点十分了。
门被猛地推开,发出“吱呀”一声。一个棕色卷发有些油腻、身穿及膝的大衣的中年男人走进来。他的目光毫不在意地从那些打量他的人脸上扫过,最后停在了独自坐在吧台边缘的玫红发色的少女身上。
少女正喝着闷酒。
她美丽的长发散发着淡淡的香味,那香味魅惑而危险。男人刚一坐下,就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
“小姐,你好香啊。”
他心里期待着看到一张美丽的脸。其实也不一定要多么美丽,因为她的身材实在是太棒了。只要长相过得去,他今天就必定要拿下她。
一阵香风拂过,少女转过头。
少女脸上泛着红,眼神朦胧,粉嫩的嘴唇性感无比。
是绝色美人啊——
男人的心顿时漂浮了起来,今晚太他娘的幸运了!
“你是谁?”少女带着醉意慵懒地瞥他,她慢慢说完,又嘬了一口酒。
男人心痒难耐,他招呼酒保要了一杯特调,又给少女点了一杯。
“我不喝男人的酒。”少女却别过头,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暗处的Reborn紧盯着二人。
果然是毒蝎。
“看起来似乎不用你动手了呢。”
同伴低声笑道。
“哼。再看看吧。”
少女似乎喝太多了,在男人的诱导下,又是几杯进肚。她摇摇晃晃的,好几次都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但男人伸手要搂她时,又被她甩开。
她看着手里举着的酒杯,醉醺醺地说着。
“罗密欧,是你对不起我,还是我对不起你?”
男人在一旁煞有介事地附和:“伤了碧洋琪小姐的心的家伙,真是不可原谅啊。”
“……你也觉得他不可原谅?”
少女歪着头看他,眼神中充斥着哀伤和某种不知名的情绪。
“当然了。”男人认真点头。
她抬了抬杯子,对着男人挑眉。男人立刻心领神会,也拿起杯子。
“干杯。”
男人一边抿着,一边斜眼看她一饮而尽。
她趴到桌上,嘴里嗫嚅:“罗密欧,你……不…冤呢……”
没过多久,就没了声音,看起来是睡着了。
男人靠在她耳边,“碧洋琪小姐?喝太多了啊。躺在这里可不行……”
扶着碧洋琪离开了酒吧,男人拐上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像这样的巷子在这一片有很多,大部分情况下即使有人倒在这里,直到第二天天亮也不会被发现。
男人将她放到了车上,环顾四周,一片静谧。不远处有母猫的叫声,在这样初春的夜晚,空气多了些微妙的热度。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浑身的血液直顶脑门。这里没人,他实在是等不及了。
“罗密欧……”
车上少女的声音让他愣了一下。
明明已经下了几倍的药粉,怎么也得昏迷个两三天吧?
他凑近了去看,见她的眼睛闭得严严实实,似乎只是睡梦中的呓语。
不过这嘴唇真美啊。
男人实在是耐不住浑身的燥热,一边靠近,一边伸手去解自己的腰带。
突然间,他摸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那是……枪管。
“从这个位置开枪,子弹会从哪里飞出去呢?”Reborn的恶趣味不定时上线了。
“出来。”
吓得面无人色的男人举着双手从后排座出来,叽哩哇啦求饶着。
一声枪响后,世界清净了。
“喂,毒蝎。你醒着的吧。”稚嫩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安静。
几秒后,少女果然若无其事地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露出纤细的腰线。她靠近Reborn,观察了一番他的穿着打扮。
“小婴儿?挺能干的嘛。”
她带着浓郁酒气开口。
近距离地看,她的嘴唇十分性感,微微下垂的大眼睛美丽而忧郁。真是漂亮啊。只不过她似乎喝太多了,眼神都对不了焦。
Reborn孤零零地站在尸体的后背上,帽檐挡住了雪白的月光。如果是十多年前听到别人说出这个词,他可能会非常烦躁地不给对方继续说话的机会。但现在的他较为冷静,会用更理性的方式处理一些不喜欢的场景。
——沉默。
见小婴儿没搭话,碧洋琪换了个姿势,双手抱着屈起的腿,“你怎么知道我醒着?”
“对毒蝎下毒,非常好笑的画面,我可以靠这个度过一星期了。”
碧洋琪醉醺醺地笑了,这小家伙还挺幽默。
车外,有脚步声响起。她一双长腿发力,轻盈地缩进车里,双手背到身后寻找自己的武器。
“怎么样?阻止了一出好戏?”
Reborn头也没回,他感觉眼前那正一脸防备地蜷缩着的少女有几分可爱。
“谁知道呢。”他恶趣味地说道。
那身影来到Reborn身边,刚伸头想往车里看,就遭到了不明有毒物体的糊脸,惨叫着倒在地上的尸体旁。
Reborn看着她跌跌撞撞地远去,扶着路过的垃圾桶一阵呕吐后,消失在了巷子尽头。
转眼间,那垃圾桶“滋滋”地冒着烟,融化成了一坨可怕的物体。
他看向脚边的同伴,准备摇醒他,却发现一旁那个被他一枪爆头的尸体也发出了“滋滋”的响声,贴在地上的部分已经开始融化了。
……什么时候做的呢?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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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被不知多少人这样说过了——你是个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
碧洋琪本人对此既不认可也不否定,正如这句话里所形容的那样,她从来不在乎。如果什么事情都要在乎的话,她乱七八糟的家庭、她所生活的弱肉强食的环境,早把她变成一个扭曲的疯子了。
她什么都不在乎,所以不知道在别人眼里她已经是一个疯子了。
Reborn现在就是这么看她的。
“哗啦——”
碧洋琪猛地从水中把头探出来,肺部如火烧一般,她猛地吸了一大口空气,嗓子与空气剧烈摩擦下发出了野兽一样的声音。
模糊看到拉自己出来的是一个不成比例的小家伙,她艰难伸手抹掉了糊住眼睛的水和粘连的发丝。
“……小婴儿?”她哑着嗓子说。
她爬上岸,跪在坚硬的地面上咳嗽了许久。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阴冷的地下水牢,终日不见阳光,寒意沿着地面直往骨缝里钻。Reborn看着狼狈的少女,她湿透了的头发还在滴水,衣服也因浸了水而看起来分外沉重。他于是抬手将帽檐上的列恩变成毯子披在了她身上。
“谋杀政府要员这种任务亏你也敢接啊。”
“……你怎么知道?”
“你父亲委托我来救你。”Reborn只说了一部分,他没说夏马尔也在找他帮忙,毕竟他又没给钱。
碧洋琪裹紧了毯子,她逐渐想起来自己是怎么在任务完成后被追杀至此。
没想到自己还能活下来……她在被抓进水牢的时候、还有挣脱枷锁却溺水了的时候,都觉得自己绝对完蛋了。
“你救了我两次呢。你叫什么名字,年轻的帅哥?”
年轻的帅哥吗?可没人敢这样叫他,但他听得很开心。
“Reborn。”他双手插兜站在那里。如果还是大人的身体,只是这样站着、应该就帅到足以让任何女人扑上来以身相许了。可惜他不是,也没有人能够隔着这身幼小的皮囊看到他被囚禁的骄傲灵魂。
“你是那个最强杀手?”碧洋琪吃惊。
居然才知道吗?也太迟钝了吧。
Reborn眼眸一暗,突然抬手打出一枪。子弹在空中与不明兵器对撞,发出爆鸣。
追兵来了,碧洋琪却两腿瘫软,站不起来。她怀疑自己搞不好还是要栽在这里。
“拉着我的手。”
注意到她的窘境,Reborn向她伸出手。小小的手很软,很暖,还有着超乎想象的力量,她轻易地就在他的帮助下站了起来。
他们跑了起来,在各种障碍物间辗转。她此时没有战斗力,全靠Reborn进行中远距离攻击,但他的枪法出神入化,每次转身的瞬间就完成上膛瞄准和开枪。身后此起彼伏的落水声和摔倒的声音响起,他幼小的身体做出的每个动作却精准而利落,抬手,放枪,回身——那是一种难得一见的暴力的美感。以至于明明身处这么危险的情形下,碧洋琪却觉得像在欣赏艺术。
甚至,她的嘴角露出了自己也未察觉的笑容。
“下次见面,可以一起喝咖啡吗?”碧洋琪看向旁边游刃有余的小婴儿。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想说她就说了。
“哼,能出去的话再说吧。”
他们当然能出去——出去后碧洋琪才反应过来。他可是最强杀手啊。
站在自己家的庄园门口时,墙边的槲寄生被风吹到小婴儿的帽檐上,然后绿色的小小变色龙疑惑地抬头看这个和自己同样颜色的柔软植物。
春意盎然,风也是暖的。这样的场景让碧洋琪莫名生出一瞬的幸福。但这种感觉非常陌生,她抓不住,一下子又溜走了。
她将随身的手帕递到Reborn手上,上面被腐蚀出一串扭曲的数字。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Reborn。一定要约我哦。”
Reborn面无表情地接过,然后放进口袋。碧洋琪难得露出了一个符合她年龄的羞涩笑容,至少、Reborn是第一次看到。
可恶,这也太可爱了。
当时两人都是这样感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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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没人追求他。
从以前开始就很多了。不夸张地说,只要是张口和他说话的女人,眼中都会不受控制地流淌出痴迷。
“只是最近少了而已。”
坐在增高沙发上,Reborn垂眸,吹开咖啡杯中那层细腻油脂。他不想多说,不想自证,不愿意迎接任何可能掺杂怜悯或质疑的眼神。
碧洋琪没有丝毫怀疑,立刻相信了他的表述。
从水牢逃出来后的一个月里,每天晚上只要一躺下她的脑子里就是他的影子。无疑Reborn是迄今为止她见过的最强的男人,他带来的那种紧张刺激和自信满满并存的感觉,每每想起她就觉得头脑嗡鸣、热血上涌。但战斗结束后,槲寄生下,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脆弱得让她想要去用力抱住。
她不知道到底是哪部分打动了她,索性都刻在了脑子里。
“我呢……说起来有些惭愧。至今为止的我都太幼稚了,总是喜欢一些肤浅的家伙,”碧洋琪搅拌着咖啡,发出清脆的细响,她脸颊微红,“啊……不要在意,Reborn,黑历史的见证者,我已经处理掉了。”
那可真是大快人心。
15岁少女杀掉出轨的恋人,可以理解。
但她那么多年死磕那一个渣男,他果然还是不理解。
“哼。那种事我又不在乎。”
这家位于街角的咖啡馆是Reborn经常去的。熟悉的布局,可靠的盲点,老板也是懂得沉默的聪明人。任何人想要在这里偷袭他的话无异于自投罗网,但总有人不信邪。
一阵枪声惊扰了宁静的气氛。玻璃瞬间炸裂,店内外烟尘弥漫,紧接着便是接连不断的尖叫声。
Reborn早已隐入掩体后方。他的目光穿过逐渐飘散的烟雾,却发现刚才还坐在对面的碧洋琪不见了踪影。
这些家伙……
他一枪一个,埋伏在店里的杀手甚至来不及看清他的动作,就纷纷倒地。
他来到对面的建筑的楼梯间,抓住了一个活口。
“你们是什么人?”稚嫩的声音在对方耳朵里却异常有压迫感。
“别想知道。”男人咬牙。
Reborn的速度更快,利落地卸掉了他的下巴,枪管卡入齿间,制止了他自尽的企图。盯着对方不甘和愤怒的双眼,Reborn用绳子将他捆得严严实实,像拖拽垃圾一样向外走去。
“我想知道的事总会知道的。”
碧洋琪的双手被铁制的镣铐反剪在身后,蒙着头坐在车里。
随着一阵剧烈的颠簸,车停下了。
到了啊。
这次会是什么,水牢?老虎椅?
没有想象中粗暴的拉拽,她手边的车门被打开,头套也被摘了下来。强烈的阳光让她难以睁眼。
现在就摘掉了……不怕我看到建筑的位置吗?
“你的表现,不合格哦。”
熟悉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碧洋琪调动能力自行溶解掉了困住她双手的镣铐,然后抬手遮挡住光线,视线艰难地聚焦。
她期待的人正站在一片四仰八叉的尸体中间,浑身沐浴在阳光之中。
“Reborn……!”
他来了,一如既往。但这次实在太快了,都还没到敌方老巢啊。
她还是红着脸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台词:“你来救我了。”
“只是一个小小的考验,毒蝎。”他从地上捡起帽子,语气平淡,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了几粒灰尘,“只有这点能耐的话,就不要拖我后腿了。”
他说完就走,没有给她任何回应的机会。
和她预想中的英雄救美场景很不一样呢。
原来是喜欢强势、有能力的类型吗?
于是自那天起,原本只是小有名气的毒蝎碧洋琪这个名号,突然迅速传遍了西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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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born最近有点烦。
如果说要恋爱的话,他更希望是以那个成年的身体,而不是现在的样子。说直白一点,他不喜欢现在的自己。说得更直白一点,他有点莫名其妙自卑了。
他不喜欢剖析自己。看了一百本心理学书籍可不是为了在自己身上使用。但他最近心烦意乱,尤其是每次听到毒蝎的动向,心中就会不可抑制地升起一种暴躁情绪。
要么就是假装没听见然后绕开,要么就是掏出列恩、指着说话的人让他闭嘴。然后再尽可能避开毒蝎的活动范围。
碧洋琪也很烦。
已经一个月没见到Reborn,但越是见不到,她越想见。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她可要花钱办事了。
她找到了夏马尔。
“碧洋琪啾~”
她掏出一沓钱挡在他脸上。
“如果我明天还没有回来,就找人来救我。我要去刺杀Salvatore(萨瓦托尔)家族的首领。”
夏马尔蒙了,他接住从脸上滑落下来的那摞沉甸甸的纸币,脸颊抽搐地笑着挠头,“诶……那个,碧洋琪酱。你刚刚说你要去干嘛?”
“保险起见,我建议你找Reborn。”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夏马尔觉得她疯得越来越厉害了。
Salvatore也算是个大家族了,是时不时能给彭格列添堵的存在,养的职业杀手不计其数,她就这样单枪匹马地闯进去……恐怕还不等Reborn到那里就会被干掉了啊。
碧洋琪前脚刚离开,他就拨通了电话。
“喂,Reborn,碧洋琪她疯了啊……”
“嘟——”
诶,挂了?
真是的……真不想去啊,太危险了。可是不去的话碧洋琪恐怕回不来吧。
他低头看着手里钱。目测有一万欧。
这就是买我命的钱吗?虽然不少,但活到年底应该也就挣回来了吧……
“碧洋琪这家伙,到底发什么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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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vatore家族的大门口是敞开的,门锁的位置什么也没剩下,只余边缘些许被溶解腐蚀后的扭曲金属,散发着刺鼻的气味。门前的水泥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几名守卫,脸上覆盖着颜色诡异、冒着青烟的披萨和蛋糕。
“……”
再往里走,空气愈发寂静了,倒在地上的姿态各异的人也更多了。
Salvatore家族的主营业务是制药和特殊服用型道具的研究,其家族成员基本都随身携带着能够强化自身的药物。这样看来,能一路突破至此,碧洋琪的能力确实变强了许多。
踏上二楼,一阵慌乱的脚步打破了寂静,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如惊弓之鸟从走廊深处跑出来,念叨着着:“太可怕了……那个女人……”
他的脚步在楼梯口一顿,随即拐进走廊。
目之所及是一排实验室。但此时每一个实验室都空了,门大开着,东西凌乱。然而空气中并无血腥,也闻不到碧洋琪那标志性的的毒物气息。
他一间间走过,最终在走廊尽头那扇唯一紧闭着的门前停下了。
不对劲。
尚未触碰,一股熟悉的、带着丝丝缕缕阴森和迷幻的不详气息,出现在他的感知里。这感觉……似曾相识,却又一时难以捕捉源头。
他轻轻推开门。
和想象中的场景不一样,没有血迹、没有打斗痕迹,但满地都是躺倒的人。他抬头看到正常运转的通风系统,排除了毒气的可能。
他的脚步穿梭在这些人之间,最后停留在在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几乎与地面融为一体的暗门旁。
密道。
通向地下的楼梯漫长而阴冷,空气里的寒意与不详交织。他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和呼吸。
楼梯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金属门。他伸手推开……
门后,映入眼帘的是明亮的白炽灯、以及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忙碌的研究员,这里赫然是一个更大的实验室。然而他正在寻找的那个身影——碧洋琪,此刻正双目紧闭,表情异样安详地悬浮在半空中。
“我就说是哪个阿尔科巴雷诺会对这里感兴趣,原来是你啊,Reborn。”
一个奇异的、不似人声的声音在实验室里回荡。
Reborn手持列恩枪,冲向了声音源头的那个白大褂,枪口抵上对方眉心,“你是谁?”
实验室里的人都被吓到了,纷纷发出惊呼声,也顾不上手中的工作,四散开来。
被抓住的白大褂吓得几乎瘫软,眼里满是惊恐。
显然,声音的主人不是他。
Reborn在他肩膀上一个蹬转,炮弹般射向半空中的碧洋琪。然而,比他更快一步的是一道从天而降的强化玻璃罩。
“当——”
厚重的玻璃罩将碧洋琪彻底封存在内,将两人隔开。
“哼,藏头露尾。”Reborn落回地面,面沉如水,那平时收敛得很好的杀气扩散而出,“再不现身,我就只好把这些人一个一个杀掉了。”他随手将最近的一个人按在地上,踩着他的头,纤细的腿脚仿佛重如千斤,让他动不得分毫。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这么做哦……最强杀手。”那个诡异的声音又从另一个方向响起,那人戴着口罩看不清面容,眼中却流露出玩味的笑意,他抬手将一支装满蓝色药水的针管扎向脖子,“你难道……不想解除这身诅咒吗?”
但他话还没说完,Reborn已瞬移般出现在了他面前,一记平平无奇的上勾拳将其狠狠打飞到了空中。
空中的身影还未停滞,Reborn就已一跃而上,掐住了那人的脖子。
“咳咳……”
白大褂身影如雾气般消散,针管也掉到了地上。
被掐住的是和Reborn同样身形的小婴儿,他整个身体隐藏在深紫色的斗篷里,此刻正因脖子上的巨力而浑身颤抖。
“你是……Viper(毒蛇)?”手上的力道略微放松。
“Reborn,咳咳,你不能杀他们……这是我们解除诅咒……的希望……”
他的脸色丝毫没有变化,“我管你在干什么。放了她。”
Viper兜帽之下传出了难听的笑容。
“那是你的小情人?看来她跑来捣乱和你没关系啊……那我更要问问是谁透露出去的风声了……”
这时,门口有密集的脚步声靠近。Reborn挟持着Viper迅速藏到了一个掩体后面,待到门被打开时,手上却突然一空。
门被推开。一个留着络腮胡、气场强大的男人走了进来,在他的身后还跟着数不清的黑衣杀手。他第一眼就看到了玻璃中的碧洋琪,“Viper……你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稍微给她打了一针真言剂……有人把这个基地的事泄露出去了,她是冲着这里来的。”
Viper的身影如同鬼魅,不知何时飘荡在了这位首领的上方。
“你们这个基地,我看已经人尽皆知了吧。”Reborn从容地走到了众人的面前,他的声音如往常一般,聊天似的,一点也不在乎那些齐齐指向他的枪口。
首领身后的小弟们纷纷拿出枪来指着他,却在看清他模样的瞬间瞪大了眼,手里的枪抖得“嘎啦嘎啦”响。
Salvatore的首领怎么会没听说过最强杀手的名号,但他当着手下的面,只能硬着头皮开口,“Reborn,今天你敢闯进我们家族,就别怪我们以多欺少了。”
他抬手,比出开枪的手势。
“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激起大片烟尘,那些研究人员一个个都尖叫着缩到了桌子后面,场面一时间极度混乱。
但当烟尘散去,原本的位置已经没有了小婴儿的身影。
“在找谁呢?”平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稚嫩的嗓音显得格外无情。
Salvatore首领浑身僵硬,颤巍巍地出声。
“你……怎么会……”
Reborn不知何时已站在他的肩上,而从那紧贴着脑袋的枪管上,他感受到了死亡的冰冷。
“每个人都喜欢问一些没有用的问题。”Reborn的语气透出不耐,“都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就不想问问为什么会惹来杀身之祸吗?”
首领噤若寒蝉。
他们和彭格列的立场本就是对立的,背地里不知干过多少损害其利益的事,他哪里知道究竟是因为哪一件?!
“Viper,”Reborn抬高声音,“把那孩子放了,我可以放过你。”
“不,Reborn,你不能杀他!”
Viper的声音变得十分尖锐,“他是研究的资助者!没有他,一切都完了!”
“哦,正好。”说着,他坐了下来,“那就给我介绍一下吧,或许听完我真的会感兴趣也说不定。”只是抵在太阳穴的枪口依旧纹丝不动。
Viper看了一眼咬着牙颤抖的首领,语速极快地解释。
“那是在前几年,Salvatore家族发现了一种技术,通过某种药物,能够实现生长激素在人体内的终极形态……这几年来我们对这个技术进行了专项研究,终于得到了一种药剂——普通人会获得力量,而像我们这样的未成年人,会恢复到成年状态!”
Reborn沉默了一瞬。
“副作用。”
Viper犹豫了一下,补充道:“是持续时间。这种药物目前……只有三分钟的效果。”
Reborn听后,闭上了眼睛。他在心里嘲笑起刚才的自己——为什么到现在了,还会天真到以为自己真的还有救?
“砰!”
伴随着在场众人的尖叫声,首领仰面倒在了地上。
“啊!——你做了什么!!”
Viper顿时疯狂了,他凄厉地尖叫,那声音仿佛从地狱传来。他冲向Reborn,兜帽之下涌出大量的紫色触手。
“还在开发中啊!马上就能延长到十五分钟了!我的钱——!!”
Reborn不知道Viper在胡言乱语什么。他的大部分精力正在抵抗幻术对大脑的侵袭,与此同时他还在寻找着对方的本体。他向来不喜欢跟术士打斗,拐弯抹角虚实交织,花费他太多时间。
“喂,你还不知道吗?早就没有那种机会了。”
一个虚弱,却清晰无比的女声响起。
Reborn和Viper的动作皆是停滞了一瞬。
转头望去,只见碧洋琪扶着被她的强酸腐蚀透了的玻璃走了出来。只不过此时的她浑身瘫软如泥,重心全部靠在了玻璃上,眼眸中有着说不出的疲惫。
“地上的这位boss已经把他现有的资金全部投入到D品制作中了。你们这个项目……呵,没了资金支持,马上就要宣告结束了。我呢,也不过是想趁现在偷一份配方而已。不过看你的状态,他似乎没跟你说啊。”
Reborn和Viper愣在了原地。这段话信息量巨大,两人都从中听到了让他们震惊的部分。
——她是为了拿配方。
——她被打过“真言剂”,所以她说的只能是真的。
“他……挪用了……我的钱!?”Viper的疯狂被极致的错愕与更强烈的愤怒取代,幻术触手都僵在了空中。
他的尖啸在实验室中震荡出肉眼可见的紫色波纹,下一瞬,极度的寒冷以他的身体为中心蔓延开来。并非真实的低温,但却骗过了大脑,他们看到空气中凝结出淡淡的雪花,地面也覆盖上一层寒霜。
碧洋琪浑身脱力跪倒在地。真言剂大幅削弱了她对精神攻击的抵抗,她剧烈颤抖,嘴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为青紫色,体温正极速流失。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浑身僵硬,连动动手指都困难。
Reborn动了。他抬手开枪击中了幻术中心的Viper,然后迅速掠过满地狼藉,冲到碧洋琪身边。
寒意没有减退,Viper似乎已经陷入精神混乱的状态,本体在空间中时隐时现,还在嚷嚷着“我的钱!我的研究!”
看着失温状态下目光逐渐失去焦距的碧洋琪,Reborn一咬牙,拿起刚刚从地上捡起的、装满了幽蓝色药剂的针管,猛地扎入颈侧。
剧烈的痛苦骤然出现,然后迅速蔓延至身体的每一寸。
骨骼在爆鸣中生长,肌肉纤维极速伸展,视野陡然拔高……久违的、真实的力量感如潮水般涌进身体。列恩随着他意念一动化做了西装和帽子,完美贴合在了他骤然变得高大修长的身体上。
只有三分钟。
他弯腰,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碧洋琪抱起来。
成年男性的臂弯稳健而有力,他将她冰凉的身体紧密地护在怀中。凌乱的玫红色发丝纠缠在他漆黑的衣服上,衬得她的脸颊如雪一般苍白。
他紧紧抱着,试图用自己身体真实的温暖去对抗那虚幻的严寒。
“坚持住,碧洋琪。”他说出了女孩的名字,说话间胸腔振动,声音是他自己都不熟悉了的低沉。
他抱着女孩大步流星地穿过废墟,无视身后因不甘而咆哮着的Viper、作鸟兽散的研究员和杀手。他的脚步声在地下通道中回荡,坚定而沉稳,一如他此刻恢复的、属于“最强杀手”的可靠姿态。
只是怀中的身体依旧那么冷。
他清楚地感觉到时间在一秒秒流逝。三分钟,太短了,来不及温暖她……
在地牢出口的阴影与外界阳光的交界处,他停下脚步。
他看到不远处彭格列医疗队的车子正呼啸而来。
低下头,怀中的冰雪般的女孩分外美丽,但他还是更喜欢她充满了生气的样子。Reborn凑近了,吻上了她冰凉的唇,又轻吻她的脸颊。
“不要死。”他在她耳边低语。
下一刻,他迈开大步走进阳光之中。
夏马尔带着医疗队员们从车上跑下来,Reborn小心地将她移交到担架上,然而身体一阵阵酸痛感传来,时间快到了。
“死也要给我保住她!”声音冷得掉渣。
“Reborn!!你……”夏马尔惊讶地看着变为成年身体的他。
“别管我。”他双手插兜,面无表情。
医疗队的车离开了。
Reborn还站在原地,小小的身影在阳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他抬手压了压帽檐,遮住了双眼。
身后的建筑中,传来了来自地下的“隆隆”的爆炸声,不知是因为Viper的暴走,还是有人引动了自毁程序。
总之,Salvatore家族覆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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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避毒蝎的日子里,Reborn曾零零星星听到了一些她的动向。
他早就知道Salvatore家族在进行许多非人道的实验,只不过他们假借了药物研究的幌子,所以彭格列一直没办法动他们。
她总不可能疯到要自己去直捣他们老巢吧?
不、不能这样假设。如果是她的话,还真能做出来。
为什么呢?她图什么呢?
Reborn想不明白,但是他这几天心中一直隐隐不安。
那天他刚从九代目那里出来,就接到了夏马尔的电话。
“碧洋琪她疯了啊……”
听到这几个字,他脑袋里的神经猛的一痛。
胡乱地挂断了电话,捋清楚她的行为之后,所有的可能性都指向了一个——她知道了某些秘辛,去Salvatore家族了。
也好,借这个机会来一波清算。至于小丫头片子,哼,等回来再好好收拾。
“所以,那个药剂呢?”夏马尔听了半天,对这个药剂产生了兴趣。
“被埋在地下了。你要是感兴趣,可以下去找找。”Reborn说着,往咖啡里加了几勺糖。
夏马尔无可奈何地看着眼前的小婴儿,却又拿他没有一点办法,“我说,你还真是无所谓啊。我感兴趣是为了谁啊?”
“哼……那种东西,和Viper的幻术一样,不过是自我欺骗的假象而已。”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Reborn警铃大作,看向夏马尔,“拜托了。”说完,撒腿就跑。
夏马尔非常无语。
“Reborn!你来了?我闻到咖啡了~”
碧洋琪的声音先于她的人传到了大厅,人到时,看见坐在窗边托着下巴看风景的夏马尔,她问:“Reborn呢?”
“呀,碧洋琪酱,身体恢复得不错嘛。啾~”
她掏出一个紫色大蛋糕,第三遍问出那句话:“夏马尔,Reborn呢?”
碧洋琪的眼神前所未有的阴沉,把夏马尔吓一跳,“呃……”他缓缓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不争气地指了指Reborn离开的方向。终于要决斗了吗?大佬啊,赶紧把这个疯丫头收了吧。
……
几星期后,人们惊讶地发现那个最强杀手的身边多了一个人。
巧的是,那个新星毒蝎的身边也多了一个人。
“西西里这下遭殃咯。”
咖啡馆老板微笑着擦着杯子,窗边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面对面喝着咖啡。
更远处的窗外,一个黝黑的枪口正对着他们中的不知哪一个。
“唉。我也要遭殃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