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货铺》忆巳时

5、异息薄荷叶（下）

　　于是二人在河边相遇，于清愁面色有些隆重，带着湫贺岁都无法理解的细微忧愁。然后她从带着线头的包里拿出那面镜子，上面的细痕被时间的苦涩填满，诉说着无垠的痛苦，二人都有些脊背发凉，湫贺岁却最先开口了：
　　“这是……？”湫贺岁好奇地伸出手指点了点镜子，结果微热的蓝火灼伤了她的指尖，带出一道烙印，她吃痛惊呼一声，惊讶地看着于清愁毫发无伤的身体，居然有些讶异。
　　“你怎么没受伤？”于清愁无奈地扶着额头，吐出一口气，用咬牙切齿的语气说：
　　“这是我爷爷朋友的店里找到的，我和镜子有因果关系，自然不会伤害我啊。”她说完后，指尖抚着印记，问要不要注入邪念看看能呈现出来什么，二人心有灵犀一点通，于是放到了檀木桌子上，立刻一阵光圈环住她们，风也停下了吹拂，空间里只有二人沉重的呼吸声。
　　于清愁长舒一口气，从指尖往下划动，黑色的裹挟着红色的光线立刻像银丝一般射出，牵动了镜面，撞击桌子上发出轻微的响声，像痛苦的嘤咛，像濒死之人马上咽下最后一口气前的动静，然后透明的镜面浮现出雏形，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皮肤异常白，身上却残存大大小小的伤痕。
　　？！
　　她们屏住呼吸继续看，那个女人被推到角落，额角狠狠砸上桌子，血液顺着发丝下的薄弱部分缓缓流出，像解冻的春水一般荡漾开，顺着河道溢出，那个女人的薄纱白裙似乎昂贵，却被一抹刺眼的鲜红污染，旧的泪痕还没消失，新的水液又顺着她的眼眶流下，在地板上砸向剧烈的声音。
　　下一刻，一个男人身上看起来带着没有散去的酒气，晃晃悠悠、摇摇欲坠地走过来，面红耳赤，发丝上还带着酒液的潮湿，用布满青筋的手拿起椅子就扔过去，那个女人的身体受了重伤，只能在角落里蜷缩起来，像受惊的孩子，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庇护所，她眼里的时间像乌龟的速度，缓慢，折磨。每一次她名义上的“丈夫”应酬完都要狠狠打她，于是她毁了容，花荣不复存，只有愁。
　　于清愁倏然泪下，打湿了她的衣襟，洇开一片深色，从喉管里发出几声抽噎，似乎在心疼那个女人，湫贺岁的眉头已经紧锁，眼神是难得的认真。
　　这段回忆太过血腥与惨烈，似乎她们都能嗅到最刺鼻的味道。
　　在响亮的耳光里结束的是那个女人这一段的折磨，却不是她终生的折磨。她太惨烈了，惨到痛苦只能做酒，自己咽下。
　　“…真是可怜啊。”
　　湫贺岁突然怔住，有些神奇地看向于清愁担忧的面貌，她记得于清愁很少会说出这般怜悯的话语！这次却毫不犹豫滑出，让她有些感动，或许是纯粹的神奇。
　　“唔…”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只得捂住嘴，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轻轻咳嗽两声，让湫贺岁拿出她一个下午调查的成果。
　　湫贺岁也识趣，从口袋里拿出发皱的草稿纸，上面用潦草的黑字写着的病例全部来源于……
　　那个冤魂的缠绕。
　　看起来，那个女人生钱怨气太过严重，导致所有无法承受力的人都纷纷病倒了！
　　怪不得这几天，于清愁的店里来了这么多人，渴求换取片刻生存？或许是安宁与放心。
　　这还是个刺头，或许并不好对付呢。
　　那该怎么办？
　　当然是找别人来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