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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你乱了吗 ...

  •   傅见礼的脸色有些僵硬,嘴角的笑似乎抽搐了两下。
      有种笑不出来但不得不笑的苦涩。
      傅见青还要说话,椿姜又掐了他一下:“怎么了这位……堂弟?你看起来不是很想笑。”
      “哪有,”傅见礼赶紧开口,"我这是地方不合适,也不好多说什么。"
      周围已经没什么声音了,只有不远处还播着丧乐,来祭拜的人走近,五婶就会扯开嗓子嚎。
      哭到现在,人都疲软了,还拍着水晶棺。

      椿姜收回视线,抬手一指:“你里面的红衣服没换,还有,你没去祭拜,我和阿青已经祭拜过了,你先别打招呼了,赶紧去吧。”
      这回傅见青找到话口了,无脑点头:“是啊是啊。”

      话说到这傅见礼也不好多说什么,仓促干巴地打了个招呼就过去。脚下生风,生怕自己慢了出来找不到傅见青。
      见他走远了,椿姜揶揄:“你们家的人还挺能屈能伸的。”
      “唯利是图的人自然能屈能伸,”傅见青收回视线,推了下眼镜。
      他今天没有把额前的头发梳上去,细碎的发丝落在眉眼间,看起来倒是个听话安分的小辈模样。

      说话间又一个人影停在两人身前。
      这回傅见青先发制人:“你来做什么?”
      傅月翻了个白眼:“谁找你了——嫂子,跟我来。”
      伸手就拉人,椿姜顺从松手,跟她走了。
      “怎么我拉的时候就没这么配合。”傅见青嘀咕,轻轻摁了下被椿姜掐的位置,倒吸一口气。

      劲儿还挺大。

      椿姜跟着傅月到角落里,后者还没松开她的手,嘴里就开始说了:“那个站在五婶边上的,是我六叔。这次借钱的事儿和他也有点关系,你别看他这么客气,我五婶心里要恨死他了。”
      傅月手往边上一划:“这边,你左手边,我三叔后面远一点的角落里,那个是我大姑。你别看她眼睛红红的,她馋五婶家那点公财很久啦!”
      “右边,”傅月拉着椿姜稍稍侧了方向,“傅见青后面,那一堆扎堆的人,都是平辈,基本上都是二十五六的年纪,唔……有几个挺厉害的,还算是有成绩。更多的都是些做和尚敲钟的,拿着家里的钱,成天游手好闲。不过唯一的好处是不像老五那样,搞什么一飞冲天的梦。”
      椿姜侧头看她:“你大学学的什么?”
      “舞蹈师范啊,怎么了?”傅月愣住。
      椿姜摇头:“我以为你学的导游。”

      傅见青接过工作人员给的水,忽然听见不远处,傅月的笑声。
      他回头去看,椿姜一脸茫然,树一样杵着。傅月的脸因为憋笑,有些涨红。
      大概是她又说了什么话,他想。
      傅见青垂下眼帘,杯里的水晃动,翻了个浪。

      椿姜跟着傅月的手,把在场的人记了个大概。
      “你的记忆速度挺快的。”傅月夸她。
      椿姜想了想:“你把每个人的炸裂八卦都告诉我了,想记不住也难。”
      正说着一个男人走近:“什么炸裂八卦?”
      傅月头都不回:"你学生把肥皂吃了。"

      椿姜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很快明白过来——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傅月家里那位。
      她不再久留,打了个哈哈要走。
      “椿姜,”傅月忽然叫住她,她看起来有些不自在,"虽然傅见青有的时候真的有点欠,而且还总是惹人生气。但是,如果刚刚你记住的这些人来了,请你帮帮他。他这些年,也很为难。"
      傅月看起来有些难为情,眸子里却全是认真。
      椿姜不由自主正色:“我知道了。”
      她说着望向傅见青,"我会帮他的,而且……他挺乖的。"

      傅月似乎因为她最后一句话大受震撼,脸色空白了一瞬,她张张嘴还想说什么,椿姜已经走远了。

      其实殡仪馆的场地不算大,但今天天气尚可,大家都在外面的空地站着。或者问问亲眷的近况,或者聊一些家常。
      椿姜和傅见青中间隔了很多人,她侧着身子慢吞吞过去。

      左手边的是三叔公,他因为傅见青家是母亲主家,一直心存怨怼,傅见青小时候寄宿在大院,他总会说代替父母教训傅见青。年幼的傅见青被打了也总是不吭声。
      现在上年纪了,腿脚不方便,这次来其实是想问傅见青借钱,但因为五婶已经借了所以不好开口。
      “椿姜。”
      “三叔公。”

      往前三步是六叔,他和三叔的关系最好,三叔在的时候就和三叔一起打牙祭,爱吃。整个人都很圆,当时大院的钱是归他管的,傅见青母亲给的抚养资金,没少被他拿去饱口腹之欲。
      “椿姜。”
      “三叔。”

      再往前一步右手边是五叔,他是个木讷的男人。虽然明面上是他主家,但私底下都是听五婶的主意。当年傅见青的事情,是他拿着担子跑去学校门口站了几天,才让有些心有不服的混混知难而退。他手里夹着根烟,一直没说话,低着头烟望下吐,向脸上飘。
      “椿姜,来了。”
      “嗯,五叔好。”

      五叔边上那个眯眯眼的男人是四叔,花天酒地,就爱去外面沾花惹草。当年追过傅见青的母亲,最后没有成功,就诋毁傅见青母亲水性杨花,是靠着皮相把生意做大的。被傅见青父亲狠狠搓了一顿,去了一层皮才老实。
      不,也不老实,他看人的眼神就像一块油布一样灰蒙蒙又粘腻。
      椿姜擦肩而过。

      站在前面的是二叔,是老师,教傅见青最多的人。
      在他父母缺席的时候,是二叔拿着习题册一点点教他。
      但椿姜不喜他。

      她想起傅月刚刚压低声音说的话:“我这二叔,什么都好,可惜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
      彻头彻尾的商人。
      什么意思呢?
      一切以结果为导向,在意付出和回报的性价比,在意价值,在意与人结识能带来什么。
      世间万物,在他眼里都是天平一段的砝码。
      “椿姜。”
      她点点头,挤出个笑,走了。

      “傅见青。”
      男人侧首,眉头松动,眼睛微微弯起来,有些柔和:“说完了?”
      椿姜视线在傅见青和他如出一辙的金丝眼镜上停了片刻,忽然想起男人在结婚前划过来的大部分财产,和那份婚前财产公证。

      她扯了一下衣摆,没由来有些忐忑:“你……”
      “儿啊!——”五婶忽然的号啕大哭,打断了她的话。
      这不是适合说这些的地方,椿姜转身望向远处肝肠寸断的女人:“回去再说吧。”

      “阿青,”站在两人前方的二叔忽然回头,玻璃珠子似的眼眸在椿姜身上蜻蜓点水般掠过,随后落在傅见青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你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椿姜垂下眼帘,视线在自己掌心停了片刻。
      边上的人居然没动。
      椿姜诧异抬头,猝不及防对上二叔惊讶的目光,后者眉头一皱,避开她的目光,睨傅见青:“什么意思,我说话不管用了?”
      傅见青站得笔直,他身量高,余下两个人都得抬头看他。
      “这里没有别人。”他说。
      椿姜下巴往上扬,挺起胸膛。
      二叔瞥她一眼:“我要和你一个人说。”
      椿姜下巴摁回去,胸膛也缩回去。

      傅见青似乎笑了一下,声音很轻,她不确定。
      “我去那边看看。”她说着指指傅月的方向。
      傅见青的眸子里闪过些许无奈:“嗯。”

      她走出一段距离,再回头时就见二叔瞪大了眼睛。
      椿姜没有走向傅月,她找了个稍微空旷一些的位置,风把她的头发拂到脸上,她拨开头发的一瞬间,和那位二叔对上了视线。

      很奇怪的感觉,他看她的眼神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路边脏兮兮的动物一样。
      椿姜有些不舒服,嘴角拉得平直。
      他的视线很快重新落在傅见青身上,椿姜把头发别到耳后,有些郁闷。
      “你好,我是沈束。”有人走过来。
      是傅月家那位。

      椿姜颔首:“椿姜。”
      沈束点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两个男人。
      “傅月很不喜欢他。”沈束说,“她说,每次二叔来过以后,大哥就会变得很安静,让她害怕。”
      兄妹两个其实骨子里有些相像,所以每次傅月回来,唯一能玩到一起的,也就傅见青了。
      “她去哪儿了?”椿姜问。
      沈束眼睛微动,椿姜跟着看过去。
      傅月站在一堆姑婆叔婶间,高挑的个子和冷淡的表情,气势以一当万。
      沈束忍俊不禁:“伦理大战,没有我说话的地方。”他笑着叹了口气,又说:“不过我是特意来找你的,她让我带几句话给你。”
      “你刚刚说他乖,把她吓得不轻。”沈束挑眉,有些戏谑,“所以她让我和你说,你看到的傅见青,是只有你一个人看得到的。”

      “还有吗?”椿姜问。
      沈束一愣:“这么直白?”
      椿姜也愣:“带话还要委婉吗?”
      沈束:……
      “她还想让我和你说,如果傅见青和二叔见过面了,变得有些奇怪的话,不要怨他。”沈束捻了下指尖,“她一向刀子嘴豆腐心,也就是嘴上厉害,其实一直都很关心这个哥哥。”
      “如果这些话要傅月来说的话,我觉得傅见青也没什么理由自居哥哥了。”椿姜想到什么,眼睛一弯:“不过还是很感谢,妹妹的挂念。”

      “客气。”沈束两手插兜,歪歪脑袋,“要去看戏吗?”
      说的是那边傅月的舌战群雄。
      椿姜摇头:“我在等人。”
      接着沈束就走了。

      椿姜望着他吊儿郎当的背影看了会儿,仔细回忆这人的职业。
      是高中老师吧?
      是的吧?

      她收回视线,想要看看傅见青那边结束了没有。
      一打眼,二叔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只有傅见青站在那里,隔着来来往往的人,漆黑的眼睛像一只手,锁在她身上。
      椿姜低头看看自己的衣着打扮,确认没问题,诧异重新看过去。
      男人的脸上又挂起笑,看起来毫无攻击性。

      他走向她:“在说什么?”
      “说你们傅家真乱。”椿姜只当是错觉,“什么事都会有。”
      傅见青深以为然地点头:“有钱的地方都乱。”
      他提到这个,椿姜想起自己要和他说什么:“你之前、把名下的那些给我,其实不是什么聘礼,是吗?”
      傅见青没接话,望着她的眼睛还是笑盈盈的。
      一副愿闻其详的态度。

      椿姜想了想,坦白:“二叔的事,傅月和我说了。”
      傅见青点头:“猜到了。”
      原来已经猜到了。
      椿姜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懊恼。
      不过这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她继续问:“所以你……”
      “那你乱了吗?”他问。
      椿姜怔住:“什么?”

      “有钱的地方都乱,”傅见青说,“所以那样多的钱,能让你心乱一时半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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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一般是晚上九点隔日更,有特殊情况会提前一天在作话里标注。感谢您来,阅读愉快~12.07-12.19停更,12.20恢复正常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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