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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竹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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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实验室里出来时,整个大地都染上了橘红,若是南郑市也有海,那大概会成为小加州。
向祎慈背着双肩包伸了伸懒腰后,又在原地站了会儿,导师刚刚讲的那句“明天休息”一直环绕在她的耳边。
这四个字在她的大脑里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之后,她如实验室里被维修好的机器人一般突然对着空气打了套组合拳。
憔悴又疲惫的脸瞬间变得精神起来。
要不是怕吵到附近图书馆里的人,她真想双手叉腰来个仰天长啸。
九月份,她研二刚开学就跟着导师进了项目组,整整十天啊,十天!
她一天都没休息过!睡醒就泡在实验室里搞数据,连饭都是随便对付两口,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疯了!
她眨巴眨巴因长时间对着电脑而变得干涩的双眼。
——果然,这研究生只有考上的那一刻才是最开心的。
幸运的是,项目组新加入了几个研一学生,她终于不用全勤到岗了。
向祎慈哼着歌往校外走,想着回家之后要好好计划一下明天的休息日。
她本科也是在南郑大学念的机器人制造工程,大四时以专业第一的成绩拿到了保研资格,继续在南大深造。
于是在大四确定了要读研后,她爸妈在南大附近买了套公寓给她,离得不远,也就十分钟的路程,主要是她这个专业女生本来就少,现在读研了就更少了,连舍友都凑不齐,倒不如直接住在校外。
人的心情一旦好起来,对什么事都好脾气多了。
就如现在,向祎慈被她那个嘴欠得招人恨的发小当了跑腿后也丝毫不影响她的好心情。
先是回了趟家,她才走到隔壁熟练地打开密码锁,将顺路从医院里带回来的药放到茶几上,七歪八扭地倒在沙发上。
累了好几天的身体触碰到这柔软,不禁在心里感叹:价值二十万的沙发躺起来就是不一样。
“下回求求老妈也买一张。”手放在上面摸了摸,嘀咕了句:“好像直接搬过去更方便......”
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蒸汽在铺满了浴室的磨砂门,隐隐约约透出道高大的身影来,是池雩在洗澡。
她也不把自己当客人,从茶几下的小抽屉里拿出零食边吃边瘫在沙发上玩手机,偶尔刷到几个搞笑视频笑得人仰马翻,大笑声更是毫不收敛。
等池雩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就见她笑得满脸通红,宽松的睡衣领口大开,那条原本就短的短裤也被她蹭到了大腿根处。
擦着湿发的手一顿,他扯了扯嘴角,“坐好点,天天看这些,别把脑子给看坏了。”
“坏就坏了,本来也没多好——哈哈哈哈哈!”抽空回了他一句后,又被搞笑视频勾走了。
池雩轻“呵”了声,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果汁,倒在向祎慈的杯子里,随后拿到客厅递给她。
向祎慈随手接过果汁,才发觉哪里不对劲,她从手机里移开了视线,坐直身子,盯着他的腿瞧,“哎,一天不见你都能走了啊?”
“可不是,再不好就没救了。”
“哎你这人嘴怎么这么臭呢,赶紧呸呸呸!”向祎慈最烦他说这些生啊死啊的。
“药在桌上,要不要我帮你?最近抽空学了几招。”等池雩坐下后,她收起手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毕竟这人是因为救她才受的伤,忘恩负义可不是她的性格。
但话又说回来,要是那天他没有叫自己跑腿,就不会发生那件事,他也就不会受伤。
池雩伤到腿的那天是开学前两天,他作为市排球队的主攻手,过几天要去参加一个全国赛,因此他整个月都待在体育馆里训练。
“池雩。”走到室内的排球训练场地,一眼就看见了人,向祎慈拎着他的东西边走边喊他。
场上在和队员对练的池雩听见声音就停下了脚步,和队员示意下,就往场边的休息椅走去,穿着身印着自己大名的白色球衣,单手扣着排球,他额头上还挂着汗珠,随着走动的动作滴落到地板上。
随手掀起衣服下摆擦了把汗,“旁边有水,一块走?”
来人还没开学就略显疲态了,向祎慈坐到休息椅上拿了瓶水来喝,说话有些有气无力:“不,要回去写项目书。”
离开学没几天了,她导可是著名的工作狂,进组前的准备工作少不了。
九月份的太阳还毒辣得很,她还忘了带伞,体育馆的场地太大,晒着走进来都花了好几分钟,自然不可避免的出了些汗。
“这么热的天也就我会来给你送东西,你感恩戴德吧池雩!”猛喝了半瓶水,她用水瓶戳了戳池雩被汗浸湿的肩膀。
“幕旗最新未发售的机器人过几天让人送到你家。”池雩站在她身边,手上的排球被他左右手轮流砸在地上。
如果人的头上有个感应器,那么向祎慈的感应器此刻绝对是爆灯状态。
听见自己心心念念的机器人到手,她瞬间换了副嘴脸,还谄媚地搓着双手,“哎哟喂!池老板有事尽管吩咐,小的必定为您鞍前马后!”
动动手动动腿的事就能将最新款价值千万的机器人收入囊中,这可比她自己出钱肉疼好一阵子好接受多了。
见惯了她的善变,大方的池老板选择默不作声在一旁拍球。
“对了,什么时候比赛来着?”盯着场上人均190的排球运动员们,她突然想起来要问。
“下周一。”
掰着手指数了下,她又思考几秒,才说:“哦哦,行,到时候我有空就去看你。”
池雩睨了她一眼。
接收到他的视线,向祎慈用手指戳戳他的手臂,“嗐,这不是要忙实验嘛,那天我肯定争取去看成不成。”
池雩14岁开始打职业赛,他的每一场比赛都有向祎慈在场,无一例外,因为她既是排球爱好者,也是池雩的好友。
可明明小时候更早喜欢排球的是向祎慈,没过多久却是池雩去了学排球。
......
向祎慈说是马上走,却还是多呆了半个小时,坐在休息区看他和队友又打了会球,才看了眼手表。
给池雩发了条信息后,起身走人。
球场边边有块大地方是用来进出的,她边走边刷着手机,以为不会有意外发生,但球类运动总是会出现球乱飞的情况。
她走着走着,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道响亮的声音:“哎,小心球!”
那颗横穿了一个半球场的排球速度太快,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池雩猛地拦住腰身往旁边倒去,倒下的时候,那颗球刚好擦过他的手臂,被削弱了力量后砸到了墙上,又反弹到地上,才无力地往另一个方向弹了几下,慢慢地停了下来。
向祎慈吓了一跳的同时耳边也传来了他的痛吟声,惊魂未定的心立马又悬了起来。
“池雩!”她有些着急,手足无措地喊倒在地上抱着小腿的人。
冷汗布满全身,连手心都紧张得湿润了起来。
有人远远地就看出了情况不对,于是大喊:“快叫救护车!”
那边的几人离得远一点,就来慢了些,匆匆跑过来后围着池雩询问什么状况。
被围在中间的池雩抱着小腿,手臂青筋毕露,脸上血色消失殆尽,看起来是疼得钻心。
后来到医院检查时,池雩已经完全没力走路了,检查结果是肌肉撕裂,那天他回家静养了几天,比赛也错过了。
向祎慈那几天一直围着他转,他躺在床上休养的时候就给他斟茶倒水,等到好一点要去理疗也陪着他去,真就是鞍前马后了。
看着他的腿愧疚得恨不得受伤的是自己,偏偏还是为了救她才受得伤。
池雩婉拒了她的心血来潮,一是怕她下手没轻没重,二是他刚洗完澡,皮肤有些敏感。
“行吧,没品位。”向祎慈撇撇嘴。
她打了个哈欠,就没再说话了,室内只回荡着她手机里播放着的视频声音。
池雩本来就是话少的人,平时话最多的是向祎慈,现在她专心看短视频放松,自然是更加没人说话。
窗外的天色成了静谧蓝,室内没有开灯,光线昏暗。
刺耳的视频声还在重复播放着,亮白的手机屏幕照出向祎慈熟睡的脸。
她累了一天,现在躺在那张舒适的沙发上睡得格外沉,双眼紧闭,长睫在眼下落下了一片阴影,红唇微张,微弱而平稳。
池雩坐在另一块沙发上,陷在黑暗里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小腿撕裂的地方隐隐泛起痒意,那是快要治愈的征兆,可他为什么觉得更加难受了?
脑海里浮现出那日他受伤时向祎慈的脸,她眉头紧紧皱着,双眼泛红,她的表情和动作都在说着她的担心与在意。
——可这个在意,不是他想要的。
他用没受伤的那条腿半跪在沙发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向她靠近。
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他的脸,也看不见他的神情,唯有一双黑亮的眼睛变得不再清明。
手放在她的头发上,随着柔顺着发丝下滑,一寸一寸地往更加柔软的地方探去。
眉毛、眼睛、鼻子......接着是嘴唇。
触上那绵软的唇瓣时,他的手停在那里许久,久到指尖相触的地方微微发起了烫。
沙哑的女声倏然响起:“喂......犯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