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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金兰结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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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云听完这些,嘴唇咬得发白,后背都骇出一身冷汗。
“那我们岂不是注定要落在她手里……”她的声音都在发抖。
陈雪游看她吓得那个样子,轻轻拍拍她后背:“也不用怕成这样,都有我呢,你看,这次我们不是躲过一劫吗?连老天都在帮我们呢,你要相信,那些作恶多端的人,迟早会被天收的。”
这话说得肯定,很安慰别人,其实一点也安慰不了她自己,回想起今天中毒之事,陈雪游仍是心有余悸。
若非她中毒尚浅,又适逢褚明月来看自己,喂她服下解药,恐怕这次真就一命归西,呜呼哀哉了。
“大人果然料事如神,漪兰阁当真是出了事。”
靖卫司密室,烛火幽幽,狭小的天窗外是一望无垠的夜色。
褚明月正站在一张大理石书案前,跟周元澈汇报消息。
周元澈头也不曾抬,随意翻弄着案上的段家卷宗,“出了什么事?”
“大人,我们可是差点就折损了一员大将呢。”褚明月语气夸张,“不过幸亏有属下出手,挽狂澜于既倒。”
“哼,她算什么大将。”他冷笑一声,把卷宗阖上,这才抬眸看向褚明月,在灯火照不到的阴影处,男人眉目里却又隐隐透着不安,“她怎么了?”
“哦,那下次属下不救人了,差点就暴露身份了呢。”褚明月盈盈笑道,也不管周元澈有没有在听,马上便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虽然凶险,在她嘴里倒像家常便饭那样普通。
“不过好在她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大人不必担心,怪只怪她自己惹上这桩风流债。”
周元澈指节轻扣桌面,冷笑道:“胡说,你们既为同僚,理该互相帮衬才是。”
褚明月双手抱臂,扬起头,“属下可从没把她当同僚,她不会武功,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毛都没长齐呢,我看她非但帮不上忙,还会给我们添麻烦。”
周元澈轻瞥她一眼,“哦?你这是在质疑我的眼光?”
“属下绝无此意。”褚明月骇然变色,“属下说的玩笑话,大人恕罪。”
“那退下吧。”
“是。”
日影偏西,暮色如橘黄色的纱帘,笼罩着漪兰阁,在绚丽灿烂的霞光里,浓墨似的黑暗,正在一点点蚕食白昼。
瑞云推开半扇窗扉,冷风呼呼吹刮她的脸,深冬的凛风,凶狠、野蛮。
“这么一会儿,天就这么暗了。”她叹了口气,用手紧了紧身上的袄子。
陈雪游以手支颐,阖着眼眸。
“冬天日短,自然暗得快,不过别担心,白天很快又会重返人间。春天也是。”
声音轻轻的,但让人格外安心。
因觉得风冷,瑞云重新阖上窗,拿着火箸在炭盆里簇火,那火烘烘望上腾起来,映亮人的脸。
“嗯。”瑞云扬眉笑道:“横竖你鬼主意多,不怕她,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陈雪游有了点精神,便起来收拾碗筷,神色一肃,忽然又想到什么。
“这事我虽跟你交个底,但你千万别跟任何人说,就是三姑娘和姨娘都不行。”
“这你放心,我不会出去乱说的。”
“那就好。”陈雪游麻利地收好碗筷,搁在食篮里,提起便要出门。
瑞云当即放下火箸叫住她,“哎,你别走,你放那儿就好,回头我来洗。”
陈雪游只好乖乖把食篮放在门边,莞尔笑道:“瑞云姐姐,你人真好。”
“这不用你夸我,我自己知道。”
“尤其待我特别好。”
瑞云倒怪不好意思的,懒待跟她说,施施然走到门边,提起食篮正要开门出去。
身后那人又叫住她,“瑞云,碗筷不着急洗,你先过来,我们姐妹好好说说话。”
“怎么?”瑞云折身,踅到她跟前。
“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两人挨着床坐下。
只见陈雪游从枕头底下抽出两条紫绫销金汗巾子,各系着一枚碧绿的芙蓉玉佩。
她把汗巾裹着玉佩塞到瑞云手里,“姐姐,你收下。”
瑞云打趣道:“你这是做什么?不会是想拿这个来抵我的诊金吧?”
“瑞云姐姐,我在这世上无亲无故,你如此待我,我也不是那等忘恩负义的人。若你看得起我,这条汗巾和玉佩请你收下,以后你便如我亲生姊姊一般。”
瑞云脑袋轰轰,杏眼圆睁,如同坠入梦里。
其实,其实瑞云一直觉得段青萍虽然是丫头,可毕竟出身书香门第,她聪明、狡黠,又漂亮,很多人喜欢她,也有很多人恨她。
但无论如何,段青萍是不会真心和自己交朋友的。
平日里交好,那也不过是说着玩的,同样是自家院里的姐妹,也是亲疏有间。
更不要说,她视自己如亲生姊姊。
不过,青萍不计前嫌救她,她感她的恩。
她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好,她简直受宠若惊。
“这……”这是真的吗?
她有兄弟姐妹,可她的兄长,只想把她卖个好价钱。
陈雪游歪着头,十分诧异,“姐姐可是不愿意?莫非,瞧妹妹不上?”
瑞云看着她那副病容,楚楚可怜,不由想到她身世凄惨,秉性柔弱,心里更是怜惜,更是想要这个妹妹的。
“不是的,”瑞云牢牢握住她的手,“只是突然说这个,我真是有些意想不到,怎么会不愿意呢?萍儿你又聪明,又伶俐,怨不得大家都疼你。我也是。”
陈雪游高兴起来,张开手抱住瑞云,“太好了,以后我就有姐姐了!”
兴奋之余,她又猛然抬起头,“对了,你把东西先收好,我还有一些事想嘱咐姐姐。”
“瑞云姐姐,可不可以答应我,咱们义结金兰的事,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总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瑞云眉尖微蹙,“这又是为何?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莫非你是嫌我出身不好,不配做你姐姐?”
陈雪游挽住瑞云胳膊,又是气又是笑,“姐姐怎么这样想?姐姐配不上,谁配得上呢。只是我想,咱们暂时还是疏远些,最好吵几次架。这样何玉鸾就不会利用你对付我。”
瑞云有些不满,急道:“我也没那么傻,这么容易就被她给利用了,她就是给我金山银山,我也不会害你的!”
“我知道,我知道,但只是怕,我不是怕你会对付我,是怕你受到伤害,这叫我于心何忍呢?”
话到此处,她喉头一哽,眼睛里泪水盈盈。
瑞云只好搂住她的肩膀,“萍儿,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陈雪游刷的变了脸,斜睨着她,“我为什么使唤不得你?我可是二爷未过门的姨娘,将来就是主子。我现在身子不爽,自然该是你去洗碗。”
瑞云呆怔片刻,“啊?”
但马上又反应过来:“凭什么啊!你吃饭的碗,我为什么要帮你收拾?当姨娘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叫二爷给你派几个丫头过来伺候啊!还没当上呢,尾巴就翘上天了。哼,你有本事,你有能耐,以后当上大老婆再来跟我耀武扬威吧。”
陈雪游气得杏眼圆睁,指着她骂道:“白瑞云,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是要造反么?”
没多久,屋子里就传出摔碎东西的声音。
瑞云尖叫一声,捧着自己气胀的脸,“段青萍,你砸我的花瓶做什么?”
“我看不顺眼,看不顺眼它就不许放在那儿!”
“你脑子被门夹了啊,吵不过我,拿花瓶出气,它惹你了?你为什么要欺负它,花瓶亦是一条性命!你何故要害它?”
陈雪游一愣,“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瑞云挠挠头,“吵架呀。”
“我看你是没事找事吧。”
瑞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屋内正吵得不可开交,小杏在外面扒着门框探头探脑,为避免殃及自己,先观望观望。
谁知那两人竟扯起头发,大打出手了。
小杏瞳孔一震,马上冲了进来。
“二位姐姐,快别打了,别打了,你们不是好姐妹吗?怎么动起手来了呀!”
瑞云扳着她的肩膀,疯狂摇晃,“姐妹?你脑子里塞了屎啊,我会认这种没心肠忘恩负义见色忘义始乱终弃的女人当姐妹,我白瑞云真是瞎了眼了!”
小杏被摇得脑袋晕乎乎的,“怎么还有始乱终弃啊?”
陈雪游:“……”
秋芳斋。
何玉鸾抓起案几上的花觚,狠狠摔在地上,飞溅的碎瓷片落在珍珠脚下,珍珠惨然色变,连连后退。
“小、小姐,您别气坏了身子。”
表小姐双目喷火,咒骂道:“你个蠢货,你是怎么办事的,她不是毒发了吗,为什么还活着?我要她的命啊!”
珍珠战战兢兢,头低得卑微,“奴、奴婢想,那段青萍可能有菩萨保佑,说不定我们都动不了她呢。”
“她有菩萨保佑?笑话,菩萨不保佑像本小姐这样的贵人,会保佑她这种贱人?我看,分明是你办事不力找的借口!”
珍珠嗵的跪倒在地,“哎哟”一声,不想,那碎瓷片深深扎进腿肉,膝盖处一片深红。
“奴婢、奴婢真的下了毒,不过她只是浅尝一口,想必中毒太浅,才让那大夫救得性命。当然,说到底,还是奴婢办事不力,没有想到后招,替小姐解决掉这个大麻烦,请小姐责罚。”
何玉鸾坐下,扶着老酸枝的红木案几,揉了揉眉心。
她终于平息怒火。
“念在你服侍本小姐一场,我就不同你计较了,只是下次千万注意。否则,我饶不了你。”
“是,奴婢谢小姐大恩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