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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奸计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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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
耳边有人低声催促,陈雪游望着越行越近的马车犹在发愣,腕骨突然剧痛,跟着双脚离地,冷风呼啸。
小杏步履如飞,强行拖着她跑,身后那辆凶恶的马车仍是穷追不舍,达达的马蹄如催命音符。
只追着她们两个,显然是有备而来。
她真是疯了!人怎么能跑得过马车呢?
“这里!”
眼看马蹄就要踏过来,身前的小杏忽然腰身一扭,蓦地将她拉入左手边的巷子。
车夫见她们躲进巷子里,也懒得追赶,扬鞭径自离去。
陈雪游惊魂甫定,靠着墙刚把气喘匀,冷不丁却听见男人的暴喝声,她睁开眼,只见日光下,烂银也似的戒刀朝着她们二人挥将过来。
“嘿嘿,两个小妞,受死吧!”
“等等!”一名手持环首刀的汉子大跨步走出,冲那汉子笑道:“大哥,这俩妞,漂亮啊,宰了可惜!”
大哥摸了摸下巴,“可是雇主说了要买命,咱们不能失信啊。”
“大哥,你糊涂啊,咱们先爽个够,再做掉,雇主只要人命,又没说不能糟蹋。”那汉子色眯眯地笑着,眼神油腻腻地在两人身上爬来爬去。
陈雪游差点没把早饭吐出来。
“小杏,我们……”
她低声计划,还没说完,小杏猛地捏紧拳头,眼睛瞪得溜圆,“你们这些小蟊贼,还敢垂涎你姑奶奶,我今天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陈雪游愣住,“不是啊,大姐,你逞什么强,万一激怒他们……”
完了,已经激怒了,那几条大汉纷纷须髯戟张,神情凶恶,举起刀就朝她们砍。
“救命啊!”她索性破罐子破摔,放声大喊。
“叫啊,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
“那叫好喉咙呢?”
大汉脚步一顿,“她在说什么?”
就在这时,小杏足尖轻点,踩着大汉手里的戒刀,一个回旋踢,猛踢上无数脚。
只听咣啷当啷,数把兵器纷纷落地,夹杂着那五大三粗的汉子的哀嚎声。
大哥从地上爬起来,抓起戒刀,“哼,轻敌了,弟兄们,给我抓住那个小妞!”
小杏一看,人这么多,真有些棘手,当即提起陈雪游的腰,飞身而起,将她送到瓦当上坐好,陈雪游吓得脸色煞白,赶紧抱住墙上的兽首。
底下已经乱成一片,只见小杏几个纵身,几个飞踢,忽然梆梆两拳,打得那些杀手哀嚎惨叫,可他们的刀却连她的衣裳都沾不到半点。
约摸战了十几个回合,地上横七竖八,吐血的吐血,吐隔夜饭的吐隔夜饭,惨状横生。
陈雪游倒吸一口凉气,真想不到这小姑娘出手这么狠。
不过,她不是何玉鸾的人么?为什么要帮我呢?
“要命还是要钱?”小杏拿着那七八十斤重的戒刀,轻巧地挽了数十个刀花,脸上露出得意地笑。
“命……”
小杏用刀背狠狠拍打大哥的后脖子,砍出一道深深的红印。
“听不见啊,大声点!”
“啊!”大哥疼得叽里呱啦乱叫,全然没有之前拿刀时的盛气,“要命,要命,女侠饶命啊!”
小杏微笑着收回大刀,“算你们识相!”
忽然,她握住刀柄,毫无征兆的,右手手刀狠狠劈落,只听铿的一声响,大刀断为两截,咣当落地。
不止杀手们惶然变色,连陈雪游都惊掉了下巴。
好可怕的掌力……
“还不快滚!脑袋不想要……”
话未说完,原地扬起一阵烟尘,待其尘埃落定,那些杀手个个逃得无影无踪。
陈雪游赧然一笑,“能不能,先抱我下去。”
地上那丫头,登时一跃而起,将她带下来。
“小杏,看不出来,你还会杂技啊……”
小杏扬眉而笑:“什么杂技啊,你胡说什么呢。你看,这一招,是罗汉掌;这一招,是虎形拳;刚才点抹削砍,皆是出自六合剑法,不对,我用的是刀,随便啦,叫六合刀法也行。”
“……”
经她这么慢动作比划,她倒想起来周元澈身边的护卫,武术招式也很类似。
这恐怕也是那位安插在郑府的眼线。
两人一壁说着,一壁穿巷而过,绕路回郑府,现在她不止不怕走小道,也不怕走夜路了,有这高手,该害怕的是刺客和劫匪才对。
“你会武功,为什么来郑府?莫非你是奸细?”说完,陈雪游又觉得自己太莽撞,万一猜错,岂不是要杀人灭口?
“嘘!”小杏噤声道:“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不过看起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小杏应该想不到要灭口这茬。
“其实我是周掌司派来的。”
陈雪游大为放心,拍着她的肩膀道:“原来如此,你放心,姐姐一定好好配合你完成任务。”
“那我就安心了,姐姐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啊?我要做的事,就这么简单,只是照顾自己?”
她不敢置信,这算什么任务呢?难道那位,也会关心她的安危么?
“对啊,”小杏坚定地点点头,“因为我的任务就是保护你呀。”
陈雪游瞳孔微震,不觉失声:“保护我?”
我,原来这么重要的吗?
“又失手了?这些酒囊饭袋,以为本小姐的钱这么好赚吗!为何连个女人都对付不了!”
秋芳斋内,供桌新插的几枝红梅竟再度遭殃,花残枝败,画着美人的青花瓷瓶支离破碎,连带着美人也身首异处。
可惜的是,那位被表小姐何玉鸾日日咒怨的美人,如今还完好无整地活着,可不气得她够呛。
“都说红颜薄命,这女人怎生这般命硬?我看她是红颜祸水,千年的老妖精!我就不信,就除不了这一害!”
“小姐,”珍珠颤着声音,怯怯上前,“那帮人说了,如果不给钱,他们就告发您。”
何玉鸾脸色白了一瞬,咬牙切齿道:“这些无耻之徒,还敢威胁本小姐。”
虽然气恼,可她也不敢不给钱,只得叫珍珠打开妆台边的螺钿小柜,搜罗出二百两的银票付给他们。
申时左右,珍珠已将事情办妥,回来复命,进门时手里还拿着张大红泥金请帖,上书着“上元节,长公主府冶治春筵”等字样。
“手里拿着什么?”何玉鸾蜷卧在软榻上,烤着火,这时起身下榻,接过那张请帖。
珍珠喜道:“小姐,这是长公主府派人下的贴呢,连咱们这里都有。”
何玉鸾展开请帖,摩挲着自己的名字,眉眼里洋溢着笑意。
侧头问珍珠:“漪兰阁那些人,可也有帖?”
珍珠道:“听那下帖子的人说,长公主殿下要与民同乐,特意在京中筹办上元灯节,让陛下在城门上与百姓一同饱览灯夜风光。为此,长公主还下帖邀请各级官员以及家中小姐、公子赴宴,想来漪兰阁的人,应当也是要去的。”
何玉鸾秀眉微挑,哼了一声。
“长公主殿下,真是宽厚仁慈,连那些庶出的都下帖子,如此自降身份,真是叫人看不清。说起来郡主也是,把那些个贱妾生的野种也当宝贝似的,怪不得她们是一家子呢。”
珍珠只觉这话大逆不道,根本不敢答言,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
“对了,你说,要是让那个姓段的出丑,她们漪兰阁是不是丢脸丢大发了?”
珍珠附和道:“是啊,到时候二爷肯定也会嫌弃她,还纳妾呢,不赶出去就不错了。”
何玉鸾凤眸半张,低头拨弄着自己涂满蔻丹的指甲,“很好,那很快,我们就有好戏看了。珍珠,还不快去准备?”
珍珠一脸茫然,“准备?准备什么呀小姐?”
“蠢货,这你还不明白,当然是去□□药啊,去买那种给猪狗吃的药,懂?然后,你去找个染了花柳病的乞丐,打扮成小厮的样子混进去,再接下来……”何玉鸾招招那双漂亮的手,随后附在珍珠耳边低声交代。
“这次,我一定要让她身败名裂,从郑家滚出去!”
却听门外“哐当——”一声响,两人皆吓了一跳,“谁在外面?”
无人回应,只有北风呜咽,夹杂着几声尖细的猫鸣。
门外,李红英扶起到底的花盆,捏着帕子小心翼翼地擦净鞋底的花泥,随后匆匆赶往梵音堂。
“姨妈!”
关妈妈迎上前来,“原来是红姑娘,小姐正听王姑子宣讲呢,有什么事跟老婆子说也是一样的。”
关妈妈遂将李红英带至偏厅,命人沏茶、摆点心。
“关妈妈……”李红英的声音又慌又急。
“姑娘,有什么事都不要着急,先喝口茶,慢慢说。”
她稍稍镇定,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接着将何玉鸾的阴谋和盘托出。
“太恶心,太阴毒了,这是有多大仇啊,居然要这么对付一个丫鬟!此事非同小可,我一定要禀明姨妈,绝对不能让府里发生这种事情。”
关妈妈握着李红英微微发颤的手,柔声劝慰:“姑娘,你看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好厚着脸皮再去说这个的。”
李红英听罢,也自知道羞,禁不住脸上飞红。
“那可怎么好?”
“你放心,我去跟太太说,定会阻止何玉鸾,绝对不能让她败坏我们郑府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