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莲归渡岸》莲蕴慈

17、罪与罚

　　那道被琉璃亲手关上的门，终究没能抵挡住灵魂深处咆哮的飓风。

　　在一个项目庆功宴的夜晚，酒精模糊了理智的边界。

　　琉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林墨回到那间熟悉的、如今已作为她临时居所的公寓的。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冷香，与记忆中“清寂斋”的气息重叠，让她头晕目眩。没有激烈的告白，没有缠绵的前奏。

　　当林墨（摩尼）的手指轻轻拂过她滚烫的脸颊时，琉璃像一根被点燃的引线，所有的坚持、道德、责任在那一瞬间被焚烧殆尽。

　　她近乎凶狠地吻了上去，带着两世积压的渴望、委屈和毁灭般的绝望。

　　衣物像褪下的枷锁，散落一地。

　　肌肤相贴的瞬间，琉璃颤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摩尼的吻是温柔的，带着一种引导和安抚的意味，但她的动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仿佛在确认这份迟到了太久的拥有。
　　琉璃的回应是生涩而激烈的，像溺水之人抓住浮木。
　　她在摩尼的身上留下了属于她的印记，指甲陷入对方光滑的背脊，仿佛要通过这种疼痛来确认此刻的真实。

　　她在极致的愉悦中哭泣，眼泪濡湿了摩尼的肩头。

　　那是一种混杂着巨大罪恶感与冲破牢笼般快感的、令人心碎的宣泄。摩尼始终注视着她，眼神深邃如海，里面翻涌着怜惜、欲望，以及一种更深沉的、了然的悲伤。
　　她包容着琉璃所有的疯狂与脆弱，用身体告诉她：“我在这里。我一直都在。” 当琉璃在她怀中达到顶点，发出如同小兽般哀鸣的啜泣时，摩尼紧紧抱住了她，在她耳边留下如同叹息般的一句：“别怕…”（结束）

　　然而，激情退潮后，冰冷的现实如同潮水般涌回。

　　琉璃几乎是逃离了那个充满靡靡气息的房间。

　　回到家时，已是凌晨。
　　公寓里一片寂静，陈序大概已经睡熟。

　　她冲进洗手间，反锁上门，打开水龙头，然后对着马桶，无法控制地干呕起来。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镜子里的女人，面色潮红未退，眼中却充满了惊恐与自我厌恶。脖颈间，还残留着属于另一个女人的、隐秘的吻痕。

　　她背叛了。她真的成了自己曾经最不齿的那种人。
　　她玷污了婚姻的承诺，也玷污了那份她视若珍宝的、对摩尼的情感——它本应更纯粹，如今却沾染了偷情的污秽与不堪。

　　此后，类似的情景又发生了数次。

　　每一次，都是无法抗拒的引力将她们拉近，在摩尼那间充满冷香的公寓里，上演着灵与肉短暂的交融与慰藉。而每一次结束后，琉璃回到家，第一件事必然是冲进洗手间，剧烈地干呕。那仿佛是她身体自发进行的、最直接的道德净化仪式，试图将那份“罪孽” 排出体外。

　　摩尼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她从不阻拦琉璃的离开，也从不追问她回去后的情形。她只是在那间公寓里，静静地等待，温柔地包容。她会为琉璃准备好温水，会在她颤抖时给予无声的拥抱，会在她自我厌弃时说：“你没有错，爱本身没有错。”但她并非全然被动。

　　在一次缠绵过后，琉璃照例蜷缩着，沉浸在事后的空虚与悔恨中时，摩尼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问：“琉璃，你如此痛苦，是因为觉得背叛了陈序，还是因为……背叛了你内心那个‘应该安分守己’的自我设定？”琉璃浑身一僵。

　　摩尼继续道，声音像夜色一样柔和，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你的干呕，是对丈夫的愧疚，还是对你自身欲望的……恐惧与排斥？”“真正的爱，是包容，是成全。我成全你的选择，无论你选择家庭，还是选择我。”摩尼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我的爱，也希望你能真正自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两份‘责任’（对家庭的责任，和对自我真实情感的责任）撕扯，活在无止境的自我惩罚里。”

　　她捧起琉璃的脸，迫使她看着自己：“我的课题，是引导你，让你看清，无论是选择坚守还是离开，其根基都不应该是恐惧、妥协或自我欺骗，而是清醒的、为自己负责的勇气。”

　　“你现在，准备好面对这个课题了吗？还是……要继续用身体的靠近，来掩盖心灵真正的远离，然后用痛苦来惩罚这个‘不完美’的自己？”摩尼的眼神清澈而慈悲

　　。她包容了她的出轨，却不容许她继续在混乱中自我折磨。她要的，不是这偷来的欢愉，而是琉璃内心的澄明与成长。爱是包容，是成全。而摩尼的成全，是逼她长大，逼她做出一个不辜负任何人、尤其是不辜负她自己的、真正负责任的选择。

　　琉璃在摩尼的注视下，无所遁形。

　　她意识到，□□的结合，远非终点。

　　摩尼带给她的，是比欲望更深、也更残酷的灵魂拷问。而她的答案，依旧在风中飘零，伴随着那无法停止的、象征内心撕裂的……干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