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天气》聪明蛋儿

3、第 3 章

　　沈奕阳回来的时候，蒋君谦已经睡着了。轻手轻脚收拾了几下，沈奕阳也钻进了被子里。

　　但美梦还没持续多久，沈奕阳就醒了，眼睛睁开的一瞬间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喉咙里有什么东西直往上涌，跑到厕所一低头就开始吐。

　　蒋君谦被他弄的动静吵醒，睁开眼只看见沈奕阳在狂奔的背影。

　　沈奕阳在厕所里连拉带吐的同时还不忘在心里大骂麻辣烫的摊主，折腾了半天整个人都被掏空了。

　　胃里被清空以后就开始吐胆汁，沈奕阳想叫徐佳珺陪他去医院，又怕吵醒徐佳珺的室友，正抱着马桶想办法的时候，蒋君谦推开了厕所门。

　　“你还好吗？”

　　“我…”沈奕阳一张嘴就又开始吐，脑袋几乎垂进马桶里，半晌后人已经几近脱水。

　　蒋君谦一把将沈奕阳捞起，用一只胳膊架着沈奕阳，“要去医院吗？”

　　沈奕阳脑袋垂着，整个人如烂泥一般任人摆布，听到蒋君谦的话微弱地点了点头。

　　蒋君谦架着沈奕阳到了一楼，叫醒宿管大爷求人开门，但大爷说一定要辅导员知情且允许以后才能放人。

　　沈奕阳没什么力气，虽然害怕家里人知道，但现在他只能认命地给沈玉凡打电话。

　　经验有限的年轻辅导员在开学的第一天内居然可以接到两次学生的求救电话，沈玉凡穿衣服的时候一边想自己应该去哪个庙里拜一下，一边拿着车钥匙往外跑。

　　这头折腾了半天沈奕阳彻底没了力气，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已经彻底成了烂泥。出租车司机以为是醉酒的，等蒋君谦上车以后特意说了一句，“吐车上二百。”

　　可能是真怕吐车上，司机这一路开的飞快且平稳，停车的时候蒋君谦扶着沈奕阳下车，临了还不忘说一句，“可惜了师傅，还真让我省下二百。”

　　刚做完检查沈玉凡就到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年轻的男人，神色看起来比沈玉凡还要焦急。

　　“怎么样了？”

　　“刚做完检查。”蒋君谦指了指倒在椅子上的人，“睡着了。”

　　“麻烦你了，谢谢你送我弟弟来医院。”年轻男人开口，说完还冲着蒋君谦微微鞠了一躬。

　　“没事，他今天也有照顾过我。”

　　“真是麻烦你了，刚才打车钱我给你报一下吧。”说着就掏出钱包拿了几张红的递给蒋君谦，“时间也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

　　“不用了。”蒋君谦推脱着后退了一步，“举手之劳而已，我先走了。”

　　说着又看向沈玉凡，“老师，我先回去？”

　　沈玉凡点点头，又想了一下，“我送你吧，这有小言就够了。”

　　沈持言也点点头，“这么晚了，你们先走吧。”

　　蒋君谦推脱无果，只得坐在老师的副驾上回了学校。

　　沈奕阳这边垂着头没什么精神，眯着眼看了看拉着他的沈持言，心里也放松下来，放肆地把全身力气压在对方身上，还不忘提醒道，“别告诉妈。”

　　“别想了，我不会帮你隐瞒的。”

　　“靠…”

　　托沈持言的福，沈奕阳被郑慧兰压在家里清汤寡水喂了一周才回学校。

　　等沈奕阳回学校的时候，军训进程已经过半。

　　学校部分结束，沈奕阳刚到学校就坐上了进山的大巴车，连行李都没能来得及整理。

　　徐佳珺整个人晒黑了一圈，坐到沈奕阳旁边的时候沈奕阳都有些没认出来，确认过后指着他笑了半天。

　　“你小子，纯逃兵是吧。”说着手就掐上了沈奕阳的脸，“看看你，这在家养的，细皮嫩肉的。”

　　沈奕阳皱着脸拉开那只黑手，松手之前还报复性的在黑手上掐了一把，“你只是黑了而已，又不是成特种兵了，装啥呢。”

　　沈奕阳虽然人不在学校，但学校里的事每天都有徐佳珺为他实时播报。

　　他不在的这一周里，班级班干选举，徐佳珺捡了个体委当，蒋君谦凭借超高成绩成为了班长兼学委，徐佳珺的室友和他们不是一个班，但也在班级里当了个什么委员。

　　“你这怎么和体委讲话呢？小心我罚你跑圈。”

　　“以为自己是土皇帝吗？”沈奕阳拍了拍徐佳珺的脸，“你只是加了几个学分，不是掌握了生杀大权，说起来还不如我的好室友呢。”

　　“嫉妒吧？放心吧，哥会保护你的。”

　　沈奕阳白了他一眼，把头转到另一边不再理他。

　　徐佳珺看他两手空空，又凑过去问他，“你的包呢？”

　　“什么包？”

　　“行李啊，你晚上住哪里？每个人都自己带帐篷的。”

　　“靠！你怎么不告诉我？”沈奕阳起身要走，但已经来不及了，干脆坐了回去，也没当回事儿，“算了，罚你和我挤一个。”

　　“行吧。别被教官发现了就好。”

　　沈奕阳是个社交能力有些让人感到恐怖的人，哪怕徐佳珺从小就和他在一起，但有时候也会被他的能力震慑。就像现在，平时不苟言笑的教官居然在一天之内就被沈奕阳攻破了。

　　等到大家都在选帐篷位置的时候，沈奕阳已经开始帮着教官点人了。

　　沈奕阳点完人回到徐佳珺身边，看徐佳珺正蹲在地上一脸崇拜地望着蒋君谦忙活。

　　沈奕阳走过去一把拍在徐佳珺头上，“欺负我室友呢是吧，罚你今晚不许盖被子。”

　　“我说你要脸吗？帐篷和被子都是我的好吗？你有没有寄人篱下的觉悟？”

　　“你没有帐篷？”蒋君谦停下手里的活走过来，低着头看沈奕阳。

　　沈奕阳狗腿子一般蹲在地上，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对啊大班长。”语气软绵绵地拉着长音，说着还叹叹气，“只能和这个体育生挤一挤了。”

　　徐佳珺大手一拍沈奕阳的后脑勺，“我是体委！不是体育生。”

　　沈奕阳一手揉着脑袋，反手掐了一把徐佳珺的大腿，“你要拍死我啊！”

　　蒋君谦垂眼扫了一瞬，指了指远处一个大帐篷，“那个是我的帐篷。”

　　“你帐篷怎么那么大？”徐佳珺惊道。

　　“双人的。”

　　蒋君谦说完抬眼去看沈奕阳，沈奕阳眼睛来回扫视远近两个帐篷，“你这个帐篷和班长的一比也太寒酸了。”

　　“狗不嫌家贫啊，你差不多得了。”徐佳珺伸手揽过蒋君谦的肩膀，“咱们班长是不会收留你这种逃兵的。”

　　蒋君谦没吭声，蹲下身接着忙活手里的活。

　　沈奕阳踹了徐佳珺一脚，“滚你的。”

　　沈奕阳看蒋君谦拿着小锤钉钉子，觉得有趣，自己也从一边捡了个钉子，蹲到蒋君谦旁边，笑呵呵去拿人手里的锤子，“将军教教我，我也想玩。”

　　徐佳珺大少爷来着，懒散惯了，大咧咧躺到一边仰头看天，懒得搭理一边的邻居，心里也丝毫没有被帮忙的感激，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班长的照顾以及兄弟的帮扶。

　　帐篷驻扎在山脚，虽然没进山，但九月中旬的东北晚上也是冷的，教官在空旷处点了两处篝火，招呼大家过去取暖。

　　晚饭是烤肉，老师把食材分给各个宿舍，让大家自己做，每个宿舍分得一个包裹，沈奕阳和徐佳珺坐在地上串串，徐佳珺的室友张和在湖边洗菜，而蒋君谦说回帐篷里取东西，半晌也没回来。

　　沈奕阳眼睛四处转，脑袋凑到徐佳珺旁边，“怎么样，这么久了有没有什么小美？”

　　“屁，我这几天都要累死了，哪有心思？”

　　“真没有？不会自己私藏吧？”

　　“我还用跟你藏？你知道的，我可不是那种聊了一个月被人当成gay的人，我魅力大得很。”

　　沈奕阳像是被发现尿床的青春期小孩一样炸毛红了脸，“你再提这个我就踹烂你！”

　　徐佳珺大笑，“你急什么，不会真是gay吧？”

　　沈奕阳也笑，但嘴角弯起的弧度看起来像是要使坏，“楚梦婕上大学以后有和你聊天吗？”

　　“没有啊。”

　　“那你知道她谈恋爱了吗？”

　　“什么！”徐佳珺突然从地上弹起，手里的串掉在地上，着急忙慌去拿兜里的手机，结果发现并没有信号，抬腿就要往外跑，但被人拉住了腿。

　　一低头，沈奕阳正拽着自己的裤脚，咧着嘴大笑着看他。

　　徐佳珺反应了两秒，一把推倒沈奕阳，骑在他身上开始挠他痒痒，“你大爷的，敢骗我！”

　　沈奕阳又痛又痒，高举双手投降，笑得有些喘不上气。

　　蒋君谦一回来就看到这一幕，徐佳珺骑在沈奕阳身上对其进行全身摸索，沈奕阳摊开双手任凭人上下其手，肉串被两人的动作带到地上，而洗蔬菜的张和刚刚在溪边因为手滑放生了一颗包菜。

　　蒋君谦脸色阴沉着走过去拉起徐佳珺，“再闹就什么吃的都没有了。”

　　沈奕阳笑里逃生躲过一劫，躺在地上喘气，手刚落下就摸到了一把软乎乎的东西，以为是虫子，抓起来一看才发现是一串肉，手腕一番，肉上的土稀里哗啦落在脸上。

　　徐佳珺低头看了看，串好的几串肉都因为他俩刚才的玩闹掉到地上，仰天长叹一口气，一低头正好看见沈奕阳被土洒了一脸。坏心情一扫而光，徐佳珺笑呵呵捡起肉串拿到河边和好室友一起清洗。

　　蒋君谦坐到沈奕阳旁边开始串串，沈奕阳也坐起来和他一起忙活。沈奕阳话痨得不行，坐起来就开始和蒋君谦聊天，从幼儿园开始讲他的英雄事迹。

　　徐佳珺和张和回来的时候，沈奕阳正讲到小学三年级作文比赛拿了一等奖。

　　徐佳珺上来就拆台，“那你记不记得领奖回家路上摔了个狗吃屎？”

　　“那你记不记得五年级音乐课尿裤子？”沈奕阳挑挑眉，“哦，当时楚梦婕还是你同桌，怪不得现在她不愿意搭理你。”

　　“沈奕阳！”徐佳珺咬牙切齿地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张和手里，“我今天就让你笑死在这！”

　　徐佳珺再次推倒沈奕阳，但这次沈奕阳没有投降，依旧在嘴欠，“初一那阵儿谁让老师吓哭来着，是你吗？”

　　蒋君谦拿着串好的肉串跟张和一块儿放到碳上烤，等发小的恩怨结束的时候，蒋君谦这边已经烤好一批串了。

　　俩人走过去的时候，张和正蹲在地上吃串，手上还拿着一大把，见他俩过来，就递了过去。

　　沈奕阳接过来也没急着吃，拿起一串火候正好的举到蒋君谦嘴边，“将军你也吃，我喂你。”

　　蒋君谦也没推脱，张嘴咬了一口，“你能吃吗？”

　　“能啊，我早就出院了。”

　　蒋君谦烤好第二批的时候，已经快吃饱了，沈奕阳一直不间断地把肉递到他嘴边，他也来者不拒。去拿生肉串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沈奕阳好像光顾着喂他了，自己都没吃几口。

　　吃饱喝足回帐篷的时候，张和悲催地发现自己的帐篷塌了，支架断了一支，帐篷软绵绵地堆在地上，在一群支棱起来的帐篷中间格外的刺眼。

　　无奈之下，张和只能求为三相熟之一的徐佳珺收留自己一晚了，毕竟沈奕阳没帐篷，而蒋君谦看着又不太容易麻烦。

　　但这样三个人又太挤了，徐佳珺突然想起了蒋君谦那个大气的帐篷，“张儿，要不你和班长住呢？”

　　“啊？”张和面露难色，他还是不太敢，求助的目光投向沈奕阳。

　　沈奕阳看着张和的眼神，心里一软，咬咬牙下定决心，“我和将军住吧。”

　　沈奕阳站在气派的帐篷前长舒了一口气，随后大义凛然地跺跺脚，探进去了半个脑袋，“班长大人～”

　　“怎么了？”

　　“张和的帐篷坏了，他没地方住了…”

　　“好的。”

　　沈奕阳看不见蒋君谦的表情，就当人同意了，“那我进来啦？”

　　“嗯？”

　　“你不是同意了吗？”

　　“不是张和的坏了吗？”

　　沈奕阳笑出一口白牙，脸上写尽了谄媚，“他不好意思嘛，所以我们挤挤吧，好吗？”

　　“那你怎么没有不好意思？”

　　“我们是室友啊，好兄弟嘛。”沈奕阳双手作揖，“拜托你了，好班长。”

　　蒋君谦没说话，沈奕阳弯着腰探着半个脑袋眼巴巴往帐篷里看，但也看不清蒋君谦的表情，但他总觉得蒋君谦应该没有拉着脸，便大着胆子再开口，“好不好，将军？”

　　蒋君谦点点头，“可以。”

　　沈奕阳立马钻进了帐篷里，双手拉住蒋君谦的手臂，“太好了将军，我就知道你人最好了！”

　　蒋君谦挪出位置让沈奕阳坐下，转身去拿自己的包，掏出两个袋子，其中一个递给了对方，“睡袋，在山里就不要脱衣服了。”

　　沈奕阳伸手接过，侧头眼巴巴看着蒋君谦，“这个怎么用啊？”

　　“打开，套上钻进去，就好了。”

　　沈奕阳慢吞吞的自己开始弄，等他这边摆弄开的时候，蒋君谦已经收拾好，安稳地躺在睡袋里面了。

　　沈奕阳弄好以后板正地躺在睡袋里，但怎么都睡不着。他习惯了睡觉抱着东西，现在手里什么都没有，总觉得空落落的，怎么都别扭。

　　于是他转头看向了身边的人，蒋君谦平躺着呼吸匀称。

　　沈奕阳思来想去，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睡袋，见人没反应，又抬手碰了碰对方的头发，依旧没反应，咬咬牙做好了心理建设后，在睡袋里翻了个身，伸出双手抱上了对方的腰。

　　“大不了被打一顿吧，睡不着真的太难受了。”沈奕阳心里想着，闭上眼安稳地入睡了。

　　清晨，帐篷透出一些微弱的晨光，不知道什么鸟在外头一直叫个不停。

　　蒋君谦感觉有什么东西禁锢住了自己的身体，上半身都动弹不得，与此同时还有一股淡淡的，闻起来很清爽的香气萦绕在身边，左半边身子也热乎乎的，脖颈处还痒痒的，皱着眉睁开眼，一撇头就看见把头埋在自己肩膀的沈奕阳，身上的禁锢正是这人的手臂。

　　微动了几下没能挣开沈奕阳的禁锢，好不容易伸出的右手感受到外面的冷空气整个人被冰的一抖，蒋君谦长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叹出，想到这人那不大不小的起床气，又重新闭上眼睛，在挣脱不掉的禁锢里睡上了回笼觉，还不忘把右手盖在对方冰凉的双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