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6、第 36 章 ...
-
周落萦怀抱着那一大束如火如荼的彼岸花,步伐轻快地回到静思轩。鲜红的花瓣在秋日阳光下仿佛燃烧的火焰,映衬着她因期待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她几乎能想象出陆景渊触摸到这些奇特花朵时,脸上会露出怎样惊奇又专注的神情。
然而,刚踏入庭院,她满心的欢喜便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冰墙。
陆景渊并未像往常一样坐在屋内听书或抚箫,而是手持盲杖,直直地站在院子中央,面朝着她归来的方向。他身姿挺拔,脸色却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紧抿的唇线透出压抑的冷硬。
“你回来了?”他先开了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比任何质问都更让人心头发紧,“拿了几本书?”
周落萦一怔,想维持住那份惊喜,带着一丝娇嗔试图缓和气氛:“你猜?”
陆景渊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冷的、近乎嘲弄的弧度,那双空洞的眸子‘望’着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猜?你连着两天独自前往东宫寻我皇兄,想必……与他有许多话要说吧?”
周落萦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抱着花束的手指猛地收紧,指尖陷入柔软的花茎。她呆立在原地,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声音因震惊和委屈而微微发颤:“你说什么?陆景渊,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在你那里还重要么?”陆景渊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背叛的痛楚和尖锐的讽刺,“重要的是你在做什么!”
“我做什么了?”周落萦的声音也带上了火气,她为他精心准备的惊喜,竟被他如此龌龊地揣测,“我只是……”
“只是什么?”陆景渊打断她,他向前迈了一步,盲杖敲击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说不出口了?还是觉得对我这个瞎子解释,毫无必要?”
他话语里的“瞎子”二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刺穿了周落萦的心。她所有试图解释的话,所有满心的欢喜与期待,都在这一刻被他毫不留情的质疑和自轻自贱击得粉碎。
一股巨大的委屈和心寒席卷了她。她看着眼前这个浑身竖满尖刺的男人,看着自己小心翼翼捧在怀中的、那代表着她所有心意的火红花朵,只觉得无比讽刺。
她性格里的那份清高与倔强在这一刻占据了上风。解释?在他已经如此认定之后,她的解释还有什么意义?不过是自取其辱。
她想将这束碍眼的花狠狠摔在地上,踩个粉碎!可手指触及那细腻微凉的花瓣时,她的心又软了——这些花有什么错?它们是她为他辛苦求来,想要照亮他黑暗世界的微光啊。
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用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一步一步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将怀中那束依旧娇艳欲滴的彼岸花,轻轻地、却带着万钧沉重地,放在了冰凉的桌面上。
然后,她转身,沉默地向院外走去。
“你说话啊!”陆景渊听到她离开的脚步声,心中的恐慌瞬间压过了愤怒,他急切地追问,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你不解释么?周落萦!你去哪里?!”
回答他的,只有她决绝而沉默的背影,和逐渐远去的、轻不可闻的脚步声。
庭院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和那一束无声盛放、却再也无人欣赏的彼岸花。秋风吹过,拂动他空荡的袖摆,带来刺骨的寒意。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她可能真的……要走出他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