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之光》刘开开

63、第 63 章

　　最近几日，周落萦对着满桌精致菜肴总是提不起什么兴致，筷子在盘间逡巡，却难得夹起什么。这日早膳，她看着眼前那碟宫里御厨精心制作的、软糯雪白的糯米糍，勉强尝了一口，便放下筷子，轻声嘟囔了一句：“看着好看，却总觉得……还没有上次街上买的那梅花糕香甜呢。”

　　她说者无心，更像是胃口不佳时随口的抱怨，并未真放在心上。

　　然而，听者有意。

　　第二日，周落萦依例去给皇后娘娘请安，陪着说了好一会儿话，待到回到静思轩时，却发现屋内异常安静，不见陆景渊的身影。

　　她心下奇怪，唤来下人询问。下人恭敬回禀：“回娘娘，殿下……一早便要了车驾，出宫去了。”

　　“出宫？！”周落萦的心猛地一揪，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他居然一个人出去了？没有告诉她，也没有让她陪同？虽然知道他近来心结渐开，不再像从前那般恐惧宫外，可一想到他目不能视，独自身处那喧嚣复杂的市井之中，担忧和一丝莫名的恐慌便迅速攫住了她。她在院子里坐立不安，频频望向宫门的方向。

　　时间过得异常缓慢，直到快近午时，那个熟悉的身影才在小岭子的搀扶下，略显疲惫地出现在静思轩的院门口。

　　周落萦立刻快步迎了上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声音里带着未散的焦急和后怕：“你去哪儿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还去了这么久！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陆景渊听到她声音里的关切与责备，非但没有不悦，脸上反而露出一丝像是完成了什么大事般的、带着点小小得意的神情。他拍了拍小岭子拎着的食盒，语气轻快地说：“你昨天不是说，想吃梅花糕么？我就想着，去上次我们吃过的那家老婆婆那儿买。”

　　他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可是到了西市，我才发现……我根本不知道上次是在哪个位置买的。小岭子这个蠢物，”他佯装生气地指了指身旁苦着脸的小太监，“他居然也不记得了！我们在那街上转悠了好久，问了好几个人，才总算找到那个摊子。快，还热乎着，你尝尝看，是不是那个味道？”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周落萦却能想象出，他一个盲人，在人来人往的陌生街市上，是如何执着地、一点一点地寻找那个模糊记忆中的小摊。这份笨拙却真挚的心意，瞬间冲散了她所有的担忧和埋怨，只剩下满满的动容和一丝无可奈何。

　　她看着他满脸的期待，又看看旁边被无辜牵连、一脸委屈的小岭子，最终化作一声带着嗔怪的轻笑，语气却软了下来：“你呀……下次不许这样了！不管去哪里，都要先告诉我一声，知道吗？”

　　“好，都听你的。”陆景渊点头。

　　周落萦这才接过他递来的、用油纸包着、还带着温热的梅花糕。她低头咬了一小口，那熟悉的香甜软糯在口中化开。她正想告诉他很好吃，却突然，一股毫无预兆的、强烈的恶心感从胃里猛地翻涌上来，直冲喉咙！

　　“呕——！”

　　她根本控制不住，猛地弯下腰，不仅将刚刚入口的梅花糕尽数吐了出来，甚至连同早膳的清粥小菜，乃至酸涩的胃液都一同呕出，顿时脸色煞白，额角渗出虚汗。

　　陆景渊虽然看不见，但那急促的呕吐声和瞬间紊乱的气息让他瞬间魂飞魄散！他慌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慌而变了调：

　　“落萦！你怎么了？！怎么了？！快！快传太医！传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