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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衔尾蛇 ...

  •   次日。

      早餐是送到房间来的,贺川行吃完后林山止才醒。

      贺川行不知道林山止睡没睡着,反正他是后半夜才睡着的,半梦半醒的状态下隐约听到林山止左右翻身和低.喘的声音,但他并未多管。

      “你能不能改改睡懒觉的臭毛病?”贺川行道。

      “反正他家的早餐不是松饼就是奶昔,凉了就凉了吧。”

      “没人关心你早饭是冷的还是热的。”

      “那你关心的是什么?”林山止叉着松饼往贺川行嘴边送。

      “不关心你,拿走。”贺川行扭过脸。

      “你不吃坐在这里干什么?陪我?”

      “盯着你快点吃!人家来催两遍了,你这头死猪,吃快点!”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敲门声。

      贺川行抢过叉子,叉起剩下的两张松饼塞到林山止嘴里,然后端着餐盘走了。

      “抱歉,那头猪吃太慢了。”贺川行说这句话时面无表情,但还是把收餐员逗笑了。

      “没关系,先生,您的袖口弄脏了,旅馆有清洗服务,需要我为您安排吗?”送餐员笑得很甜。

      “不用了,谢谢。”贺川行掩上门。

      “好的先生。”

      门关上的刹那,林山止尖着嗓子、拉着长音学话道:“不用了,谢——谢。”

      “你又犯什么病?”

      林山止“嘁”了一声:“贺川行你对旁人真是柔情似水,怎么一和我说话就刀刀见血?”

      “还不是你吃太慢了?”

      “你平常都不管我,今天端餐盘却积极得要命,你看上那女孩了?”

      贺川行回床上坐着,并不搭理林山止。

      林山止把松饼捏碎,全都丢进垃圾桶,进卫生间时将门摔出好大一声。

      “神经病。”贺川行低骂。

      林山止在卫生间待了好久才出来,贺川行看到他时猛地站了起来:林山止双眼又红又肿,满嘴是血,左手虎口处有一寸长的伤口,正汩汩流着鲜血,鳞尾也受了伤,尾尖那里至少断了六块骨头,软趴趴地混着血黏在地上,弯弯绕绕拖出数道血痕。

      “你又发什么疯!”贺川行气急了真想给林山止一巴掌,可看着他脸上挂着的泪珠,还是没下去手,“过来!”

      林山止不看贺川行,走一步停一步,走到床脚时,被贺川行毫不客气地抓着胳膊甩到床上。

      林山止有自.虐倾向,这不是什么稀罕事,但两人确认关系后,贺川行对他很好,几乎有求必应,算是他情绪最稳定的一段时间。现在九年过去了,白云苍狗,物是人非,就好比义务教育已经结束,贺川行也无需再像以前那样迁就林山止。

      可恨极了,终究是忘不掉也放不下。

      “你做事从不考虑后果,从不区分场合,就算哪天突然死了都是你自己活该的。”

      贺川行嘴上骂骂咧咧,手上动作也粗鲁,可该用的药、该走的步骤一个也没落下。

      “我没错。”林山止并非嘴硬,他心里的确这么想。

      “是吗?那错的是我?”贺川行使劲系紧绑带,夹板快要把林山止的尾巴夹爆了。

      “啊……轻点……轻点贺川行……”

      “现在知道痛了?自己下手有多狠不知道?你那一张狗牙,比来客村的黑犬还要厉害,干脆去把杀人魔咬死,把这个无限流世界咬出一个口子来。”

      “我做不到。”林山止弓着身子,手一用力,血流得更快了。

      “做不到?我看你能耐大得很。”贺川行拉着林山止的腿把他掀过来,“手给我。”

      “脏。”林山止忸怩。

      “你身上,还有这床,哪个不脏?”

      林山止嗫嚅,手背朝上伸过去。

      “林山止,你当真29岁吗?”

      “除非你要夸我皮肤细嫩,否则我不回答其他的。”

      贺川行用力按下去,掌心里面的脂肪还有蓝紫色的血管一股脑被挤出,林山止毫无尊严地喊了一声“疼”。

      消毒,缝针,撒药,贴创口贴,完成这一系列步骤后,贺川行去洗手,回来时拿了条毛巾盖在林山止脸上。

      “我开了窗户,卫生间你自己收拾。”

      林山止面无血色地点点头:“我错了,贺川行。我不该怀疑你。”

      贺川行在林山止的尾巴上狠狠掐了一把:“我看你是不长记性。”

      林山止忍着痛,颇有底气地回道:“可你只在我受伤的时候温柔……像以前那样。”

      “你都加入谱系者了,凭什么要求我还是以前那个贺川行?”

      林山止闭上眼,眼珠似煮熟的肉丸,不住地滚动。

      贺川行头向另一边侧去:“你给逢景天眼,有提防的意思?”

      沉默两秒,林山止答道:“嗯,我说了,我只信你,何时何地,我都只信你。她是无限流世界创造的人,怎么偏她能逃脱规则的限制?这种人就算不知就里,也绝不可能成为自己人。”

      贺川行点头,这个问题他也思量过,但林山止向来谋而后动,想来在提出带逢景同行之前就拟定好对她的安排了。

      下午。

      林山止伤口的痛感没那么明显了,三人便出发去格拉中学,结果正好赶上周末,别说是斯波罗斯,连一个人都没见到,三人只得站在校门口发呆。

      “失策了,应该向尹行君打听一下斯波罗斯的住处。”林山止道。

      “你们要找斯波罗斯老师吗?”一个略带鼻音的女声响起。

      林山止和贺川行对视一眼,齐齐看向逢景,后者立马接下任务。

      “对呀,我们是主修心理学的大学生,旅游过来的,听说斯波罗斯老师对心理学很有研究,所以想请教她几个问题。”

      “可现在是五月份,还没有放暑假呀。”

      逢景嘴角一抽,头脑飞快转动,机智补充道:“我们是研学研到这边来的,搜集完资料就会回去。”

      “哦,好吧,正好我要去看望老师,我带你们一起去。”女孩朝前指了下,“我叫林希,双木林,希望的希。”

      “我叫逢景,走之逢,景色的景。这位是林山止林先……林同学,还有贺川行贺同学。”

      林希活泼地笑了下:“逢姐姐,林哥哥,贺哥哥,你们好。”

      贺川行点头,林山止温和笑道:“你好呀林希,我们都姓林呢。”

      “是啊好巧……”林希神色略微有些尴尬,“林哥哥这副装扮是……”

      为了避免惹人注目,三人购置了身普通衣物,但林山止的尾巴没办法处理,只好临时做了一个电子兽耳与之配套,贺川行直言比之前还乍眼,但林山止就喜欢跟他对着干,二话不说就戴头上出门了。

      “他有异装癖。”贺川行吐槽道。

      林山止怼了贺川行一下:“我俩死对头,别听他诋毁,只是爱好而已。”

      逢景和林希仿佛有心电感应地同时想道:“那不还是异装癖吗?”

      “林希,你刚刚说要去看望斯波罗斯小姐,是她生病了吗?”逢景问道。

      林希迟疑片刻,摇了摇头:“我不太确定。老师自己说没事,可她前几天上课都晕倒了,怎么会没事呢?”

      逢景眼中现出忧色,安慰道:“可能是怕你们担心,她一定是一个很好的老师吧?”

      林希立马道:“她是最好的老师了,温柔又漂亮,没有人不喜欢她。”

      “那我们就快点过去吧。”

      “嗯!”

      斯波罗斯家的房子与其他镇民的房子没什么区别,唯一特殊的点是有一种圣洁的香味,迈进院中可以闻到,在院子外又闻不到,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阻隔了一样。

      “林希?你怎么来了?”斯波罗斯看到林希很惊讶,看到林山止他们就更惊讶了,“这几位是?”

      “老师,我来看看您。”林希把蛋糕递过去,“这三位是想向您请教心理学知识的旅者,他们不知道您住在哪里,我就带他们过来了。”

      “哦,请进。”斯波罗斯温柔地说道。

      屋内干净整洁,养了很多花,还有三只鸟和一只变色龙,两室一厅,其中一个卧室关着门,上面挂着一张全家福。

      林希和斯波罗斯聊了几句后就主动把她“让”给了林山止他们,斯波罗斯跟她说可以在自己房间里看书,还有吉他可以弹,林希没有碰吉他,安安静静待在房间里。

      林山止与斯波罗斯讨论的是古烈治效应,二人各有见解,但核心思想一样,所以讨论得非常激烈,结束时言犹未尽,惺惺相惜。

      逢景和贺川行插不上话,一个听不懂,一个不想听。

      话题不知为何转移到大猫森小镇,林山止提了一嘴神父,斯波罗斯的眼眶就红了。

      “爸爸将一生都奉献给了教会,哪怕他已升入天堂,也在保护着大猫森小镇。”斯波罗斯从包里拿出一个日记本,“这是我在整理爸爸遗物时发现的,那段时间他一直在研究宗教古籍,上面的文字我看不懂,但依稀可以认出‘恶魔’还有‘色.欲’的字眼。吐面人刚出现时我真是被吓到了,我并没有继承父亲的职位,所以无能为力,幸好,我找到了这个日记本,但爸爸也仅仅写下半篇解读,所以毁容的问题……”

      斯波罗斯说着说着就落了泪。

      “现在医院里还躺着许多我的学生,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斯波罗斯小姐,请您不要自责,这不是您的错。”逢景拉住斯波罗斯的手,有那么一瞬间,逢景感觉自己被狠狠攥住,但回过神来后才发现,斯波罗斯已经把手抽回去了。

      斯波罗斯摇着头,本就憔悴的面容蒙上一层更为病态的颜色:“如果我当初听爸爸的话,哪怕我是个修女……咳咳!咳咳咳……”

      “斯波罗斯小姐,快喝点水!”逢景连忙起身帮斯波罗斯拍着后背,“您太伟大了,没有人会责怪您的。请您一定注意自己的身体,作为一名神圣的教师,格拉中学的孩子都很喜欢您,要是您倒下了,孩子们也会伤心的。”

      斯波罗斯感激地看着逢景:“谢谢,咳……谢谢……我……我会的,只是……”

      “我来……啊!”

      逢景接过水的瞬间,一只鹦鹉从她面前飞过,杯子砸在她脚上,虽然没碎,但水溅了她一身。

      “是个修女!是个修女!”鹦鹉重复着这句话。

      “逢景!实在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带你去卫生间擦一下。”斯波罗斯拉着逢景就走。

      “没关系……不用……啊……谢谢……麻烦您了。”

      林山止朝里面的屋子看了一眼:“外面这么大动静,她竟然听不到吗?”

      “我去看看。”贺川行起身。

      “就说咱们准备走了。”

      “嗯。”

      贺川行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无人应答,他犹豫几秒,探头看去,发现林希抱着书睡着了,但她看的不是教科书,而是包着皮质书皮的已经泛黄的古籍。

      贺川行默默记下书名,转身瞬间,逢景和斯波罗斯也出来了。

      “小林,小贺,十分抱歉,逢景她好像被吓到了,要不你们先带她回去休息?”

      “逢景?”林山止快步走过去。

      “林……我头有点晕,对不起,我最怕这种会飞的动物,今天可能……”

      “十分抱歉!十分抱歉!”鹦鹉从几人头上飞过。

      “啊!”逢景吓得抱紧斯波罗斯。

      “葡萄!回到笼子里去!”斯波罗斯怒道。

      贺川行抬手驱赶。

      “别怕逢景,来,我扶你,我们回去。”林山止道。

      逢景伸出手,抓住林山止时仍在颤抖。

      斯波罗斯于心有愧,诚恳道:“你们要是还有不懂的问题,可以去学校找我,我的办公室在413,没课的话都在办公室里。”

      “谢谢你,斯波罗斯小姐,我们还会来叨扰的。”林山止微微一笑。

      穿过两条街,拐进一个僻静的巷口,林山止松了手。

      “逢景,你在里面看到什么了?”林山止问道。

      逢景一改之前的迷糊样,焦急地说道:“林先生,斯波罗斯小姐家的卫生间里没有镜子,洗手池上面有钉子孔,说明之前是有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被摘了下来。”

      “你这么一说,她家好像确实……”

      “拉着窗帘,按理说这个时间,阳光照不进来的。”逢景补充道。

      林山止吃惊地看着她:“逢景,你观察得很细致呀。”

      “林先生,先不要管我了,你说斯波罗斯小姐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在身上啊?”逢景急得团团转,“我现在很担心,非常担心,林希还在她家里,不会出什么事吧?”

      “她在睡觉。”贺川行道。

      “啊?睡眠质量这么好吗?我记得她没有关门呀?”

      “的确没有,但她就是在睡觉。”贺川行把书名通过Verdict传给林山止。

      “这就是疑点。”林山止快速浏览,轻声拼读,看似很认真,实则不认识,“不是西班牙语也不是英语,不是拉丁语也不是罗马语,等晚上回去再研究吧。”

      “晚上就认识了?”

      林山止嘴角一斜:“等到晚上,我会的可不止这个呢。”

      贺川行一拳抡过去,砸得墙皮脱落。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逢景给墙鞠躬,突然想到什么,立刻变得双目如电,“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林先生,我问了斯波罗斯小姐晕倒的事情,她说是因为她怀孕了。”

      “怀孕?那她老公是谁?”林山止有些懵,“不对,不对啊,她并不显怀,月份不会很大,她也不吐,所以她是……花面?”

      “可她没毁容。”贺川行道。

      “怪了,看来我们明天就得去学校参观参观。”林山止沉思良久,把NR交给逢景,“逢景,晚上我和贺川行要去教堂调查,你自己在旅馆待着,这把枪留着防身。”

      “我我我……我不会用枪啊……”逢景捧着枪,像拿了一块烫手山芋。

      “有自动瞄准,你随便扣动扳机就行。”

      “哦……好。”

      此时正值下午三点,教堂传来深沉悠长的钟声,引人驻足静听。

      林山止抬头望去,时针如箭,直指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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