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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小可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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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敏走进医院,拿着自己基于人类礼仪拿着的水果篮,推开病房。
看着打着三合一营养液点滴,脸色却带着一丝红润还在安眠的女子。
病床挂着拍子写着辛鑫,恶性肿瘤。
沈敏将水果篮放在一旁,看来辛途把人照顾的很好。
他并没有多留,只是出于好奇,好奇为什么会有不相识的人愿意为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孩子付出一切。
好奇为什么人类在遇见困难的时候会有一批人永远冲在前方,为了陌生人,为了没有任何关系不相干的人去付出生命。
沈敏静悄悄的来,也静悄悄的走。
只是留下信息让人将他的养母辛鑫送进私人疗养院,更好的安保体系。
等沈敏回到家躺在沙发上,别墅里已经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水蛟在他眼前游动,欲言又止。
沈敏抬手按住他的七寸:“讲。”
水蛟仿佛被定住一样,眨眨自己的龙眼:“主人,你打算如何拯救小可怜啊。”
沈敏虚指半空,握住茶杯:“不拯救。”
只保证他的生命,他还没有那个价值值得自己去浪费心神。
沈敏放下茶杯:“去盯着,濒死再说。”
而不在家的辛途收拾好宿舍的东西,拉着行李包,蹲在门口,打算明天再进去,太晚了,不能打扰人。
第二天早上,沈敏便看见了蹲在门口整个人蜷缩在自己的行李包上裹着一条薄毯的“乞丐”。
而在沈家的蛇皮袋里面只有他们宿舍的一些垃圾和快递袋子。
锃亮的皮鞋轻轻点在他的膝盖上。
辛途缓缓睁开眼睛,手指蜷缩不自觉收紧掩盖住半张脸的毯子。
视线慢慢上移,修长的腿,大腿微微鼓起的肌肉,阳光下看不清脸,只能看清微风中被拂乱的发丝。
直到能看清人脸上的绒毛,辛途才猛的后撤,发现沈敏蹲了下来。
衣领解开两颗扣子,半长的头发搭在后颈软趴趴的,感觉摸起来一定很软。
沈敏用车钥匙戳戳他的小臂,站起身来:“进去。”
辛途看着他的背影,听见车打火的声音才恍然惊醒,脚抡手抡的跑过去。
轻敲车窗,低下头来,脸上还带着布料包压出来的红印,身上的白色衬衫领口也歪歪扭扭的。
沈敏按下车窗,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伸手将他的衣领扯正,指腹擦过他温热的锁骨带来一丝滚烫。
辛途倒是不自觉呼吸一瞬。
“综艺你会去吗?”辛途微微弯下腰,整个人像个小孩子扒窗口一样,扒着车窗。
沈敏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剥开:“再说。”
留给他的便只有车尾气。
沈敏飘了一眼车窗上留下的指印,看着车窗慢慢从缝隙升上去。
呢喃:“综艺。”
“对啊对啊,综艺,沈虞这么可爱受宠拥有光环自然要获得所有人的宠爱,他可是娱乐圈的小福星那,驱邪驱魔,所以有个综艺想看看他们一家的生活,看看小福星的生活。”
“而沈虞也借此成为好几年的顶流。”
“那他呢。”
水蛟敲敲笔:“自然是被网暴,养母也被丢出医院,最后他为了养母主动低下头。”
沈敏眼眸闪烁过一丝亮光:“低下头,娱乐圈。”
沈敏指腹点点下巴,不再言语。
到了公司,沈敏没有立刻下去。
司机也不敢动,车内静寂一片。
“我浅杀几个人,不会被劈吧。”
沈敏的手指划过嘴角的笑容,轻轻舔舔唇,眼中对世界的不耐一扫而空,充满了兴奋。
水蛟一愣,记录的笔记的声音停下,却还是立马回到:“主人,您的开心比任何都重要。”
沈敏手柱在车前载板上,声音:“可我是个守法的,这可怎么办啊。”
这次水蛟没在说话。
沈敏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回答,有些话某些人听见就好。
而请假搬家的辛途收拾好主卧隔壁的床,将耳朵上的耳机摘下来,丢在一旁,按下按钮,将屏幕收起来。
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猛的坐起身,跑了出去。
等辛途赶到医院却发现已经人去床空了,护士正在叠被子。
上辈子母亲的惨状,本来得到救助已经快好了,自己装疯卖傻不就为了母亲吗?结果最后还要母亲去跪着求他们放过自己。
他还记得自己被锁在地下室,透过小小的像街上污水流汇在地下水道的铁栏杆,他贴着栏杆,等着眼睛,模糊的看着把自己辛苦养大的女人,跪在地上,养好的身体又恢复了病体的枯萎,跪在地上,祈求那些人,祈求自己的亲生父母放过自己,她可以带我走,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可等待她的只有雨水和最后消散在雨水中的脚步声。
他想喊出声,但怕被人发现,他知道,自己这一喊觉得又会让人抓到新的猎物,即使自己已经被抛弃被玩腻,也不许有其他逃跑,背叛的心思。
而且他也喊不出来了。
可就那么喜剧。
辛途看着她在雨里崩溃的大哭,敲击着大门,一遍又一遍,雨水大湿她的衣衫,看着她一次又一次滑落爬起。
看着她失魂落魄的离开。
辛途看着她要离开才松了一口气,活着就好,自己能忍,自己只有再忍忍等他们没了兴趣,母亲还活着,他们就可以出去,离开这里,去别的城市,好好活着。
他松开咬紧的唇,才察觉满嘴的鲜血。
可就是那么喜剧。
他看着自己母亲摇摇晃晃,越走越快的走过去。
却又在近在咫尺的位置停下,跑开。
辛途何其聪明,不然考上A大。
他拼命摇头心中呐喊:“不要,不要,不要!”
“求求你了,不要,求求你了,好不好,离开吧,不要来找我,不要……”
可没有一个母亲会舍下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
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捡了个扳手走过去。
不在乎满身的泥泞,趴在地面上,用手掰开周围遮挡住的草丛。
拿起扳手拉扯着铁栏杆。
泪水混着雨水打在地面上。
辛途再狭窄的地方,连活动都艰难困苦,每天被拉出去,推进来爬到这里窥视,贪婪着这一片天空。
四肢的皮肤早已摸出血肉脓肿。
辛途握住母亲的手一起用力,去打开囚笼。
不知是雨水太滑,还是命运如此。
辛途扭曲的手指轻颤着,他的额头砸在地面上,抵着地面,泪流满面,他咬唇不想哭出声。
可母亲的手指够进来,努力轻抚他的脸颊:“哭吧,我的孩子。”
辛途摇摇头,说不出一句话。
辛鑫整个人贴近地面,扳手被她死死握在手里,却不见栏杆有一丝扭曲。
她接近慈爱痛惜的看着自己孩子的模样。
从捡到他开始,冻得通红的脸颊,到小时候圆嘟嘟的蹒跚学步,到长大挺拔强壮健康的身体,再到自己生病为自己奔波变得沉默寡言的孩子。
她看着自己的孩子为了自己主动跳进陷阱,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抚摸他的手指不自觉颤抖着。
微微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只带出嘶哑的喊声。
辛途哽咽着抬起头,却不敢去看她一眼。
几乎是微乎其微的声音:“妈妈,杀了我吧。”
可在雨水中,却像晴天霹雳一样砸在她的耳朵里,一声温婉优雅的女人,狠狠的用手砸向地板:“狗娘的,我的儿啊。”
她几乎是跪在地上,却再也骂不出第二句,整个身影在这一刻彻底岣嵝下去。
“途途啊,不怕,是母亲拖累了你,别怕啊,下辈子母亲一定保护好你。”
像小时候一样,辛鑫哼着童谣把冻在巷口的自己救回来。
也哼着童谣亲手送自己的儿子离开。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一条人命算什么,在他们眼里,他跪下,被拿捏的软肋也不过像一根小草一样。
可今日他们却被小草扎了脚。
也不知道她在这里等了多少天,忍了多久,甚至谋划等待多久,直到他们忘记地下室狭窄的地方还有一句尸骸,忘记他们曾经干过的事情,彻底放下心来,也不知道是他们真的放心下来一个了老女人掀不起浪了,还是如何。
总之辛鑫活了下来,她集聚了那些受害者家属,被迫为了活着在网上装疯卖傻吸引流量的,被迫隐姓埋名的,被迫远离家乡的。
他们苍老,枯萎却还活着,心里的气一直没用散去。
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为什么活着了。
好像活着就代表自己的爱人,孩子,亲人,都曾存在过,代表着有冤案还在还是代表着不平不公。
辛鑫汇聚起他们众人谋划着,在某一天夜里放火烧了他们。
那一天别墅烧了三天三夜。
火焰灼烧着一切,舔舐着天上的星光。
没有一个人逃了出来。
警察调查火焰外围围满了人群。
里面的人想逃,被拦住。
我们不要活,我们要你必死无疑。
这是一场无解的结局。
早就安排好的,三天三夜,周围没有一个人报警。
只待火焰燃烧殆尽,他们才接到一通早就定时邮寄的信件赶了过来。
辛途懵在原地,身体忍不住的颤抖“是他们,难道他们也来了吗,难道就是为了让我再痛苦一遍吗?”
辛途双手攥紧满是鲜血。
直到被护士不断的轻拍肩膀才猛的惊醒。
在半梦半醒间听见:“先生,辛先生……”
“辛先生……”
再次醒来,自己便躺在母亲的病床上,而沈敏坐在一旁。
沈敏看着他像一只鸟一样惊醒然后就要飞起。
抬手按住他:“你母亲我转院保护了。”
可辛途这一刻什么都听不进去,整个人仿佛依旧处于应激状态。
沈敏眉头微蹙,抬手就是一手刀。
看着人重新晕倒,才放松下来,整理好衣角的皱着,拿起奶茶看起综艺。
这一次,辛途一睡便到了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