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比乌斯》折枝问酒

32、两双眼睛

　　好在两条街距离并不远，只一分钟我们就到了吾江路。
　　1228号正好就在这一侧第一个。
　　那是一间女士服装店，透明的玻璃窗中的几个塑料模特或立或坐穿着不同色系的衣裙，赏心悦目，能看出店主对这间店的用心。
　　眼下这种混乱中更显得格外突出。
　　推开那扇门，门后的铃铛叮当作响，提醒屋内的人有客来访。
　　“您好有什么……”侧编着麻花辫的女生从里屋探出头，见我们一群大男人难得卡壳一瞬，随即立马反应过来，露出得体的微笑，看着我问，“是想给女朋友买衣服吗？”
　　我顶着她的目光摇头，拿着铁皮盒子展示给她看，最终交到她手中，“我们是来把这个交给你的。”
　　她的脸色立马惨白下来，跌跌撞撞跑出来，直奔门口，在一片混乱中她似乎确定了什么。
　　顺着门滑坐在地，双手掩面，眼泪从指缝流出，呐呐自语，“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节哀。”我柔声安慰她，右手虚虚搭在她的肩膀，保持一个合适得体的距离，把几张纸递给她，打算徐徐图之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线索。
　　“我们想了解一些事情，可以和我们说说吗？我们也想为此尽一份自己的力量想去做些什么，不能让他的死亡毫无意义。”
　　她整理好情绪，接过我的纸，抹掉眼泪，吸吸鼻子，很快冷静下来，“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只是还没做好准备，你们好我是祝临，几位是？”
　　“我是原点，这是闻域，莫归……”伸手拉起她，依次介绍道。
　　她礼貌点头，“你们好，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看她的样子是知道有人把盒子送来就知道林景已经遭遇不测了，但林景没和她说信的事吗？
　　“林景有写下来。”我把信递给她，可她并没有接。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你们怎么找到线索最终拿到这个的？他为了避开医院的耳目设置的线索一环套一环，还有其他证据，而你们只拿到了一个……”祝临审视警惕的审视我们一行人。
　　我温和的笑，尽力传达出友善的信号，无奈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林景的魂魄找到过我，所以我知道并找到这个。
　　不过一开始是个小女孩提醒我们笔记本是林景的，和医院很危险，她也知道你们的计划吗？”
　　“不，不可能！”祝临坚定一口否决，“我们就算找盟友也不会祸害小孩子的，鬼怪魂魄的事我知道，但小女孩绝对不可能！林景也不会做这种蠢事的。”
　　既然不是那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呢？
　　这个疑惑出现在屋内所有人的脑海。
　　“等等，你说的小女孩有什么特点？”祝临突然开口，我不知道她是否有线索，如实描述小女孩的样貌。
　　可惜她并没有影响，我回忆接着补充，“ta应该是叫年年。”
　　“什……什么？”她表情瞬间空白，深呼吸，忍住颤抖，“她全名叫什么？”
　　答案注定让她失望，“当时没记起来问。”
　　“确实有这么个小孩，她知道这些事，是被她不小心听到的。”祝临长叹一口气，“可是她已经去世一年多了，鬼怪魂魄复生，她也回来了吗……”
　　“她是我们第一个打算救的小姑娘，可我们对不起她，明明说好一定会救她离开，可是她最后还是丢了自己的心脏，我永远记得她，永远不会忘记。”祝临神情颓然。
　　我没想到小姑娘居然已经离世一年多，她不像那些魂魄一样好辨认就像一个真正的小孩。
　　“你说你知道魂魄复苏的事情，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闻域直接问到重点上。
　　“我做了一个预知梦，梦告诉我的，起初我不信，直到所有一切都顺着梦境的剧情缓步向前，无可改变，我才知道提前知晓命运是多么痛苦的事。
　　我很担心林景，所以想去医院找他，但无论如何我都无法进入医院，夜晚也看不到医院的灯光。
　　梦里的一切都在变成现实，命运的闸刀无可挽回的下落。
　　那时候我就知道大事不妙了，而你们不曾出现在那个梦中，但现在你们站在我面前，或许你们确实是转机。”
　　“你所看到的是什么样的结局呢？”我忍不住问。
　　“冤魂重返人间，秩序崩塌，他们带着他们的规则彻底摧毁了我们的世界，最后一起走向毁灭。”祝临苦笑，“也不用安慰我什么的，虽然你们可能会是转机，但我有预感，世界在奔赴这个结局，无可挽回无可避免的走向它。”
　　我们没有出现在梦里也只是因为我们本不该出现在这里，我们是闯入镜头的旁观者，本就不该有戏份。
　　不过在某种意义上她确实预见了唯一的未来，是在环中无可避免滑向毁灭，这是这里所有世界的结局。
　　无可更改。
　　从我们的沉默不语中她得到了答案，笑容苦涩，如同未成熟的果实，只有苦涩，“我知道了，我只是……我只是有点不甘，我们做的这么多努力最后还是没有排上用场，你们呢？为何而来？”
　　“找一样东西，一样可以带来改变的东西。”
　　“或许那东西就在你们眼前，但你们忽视了。”她抚摸着铁皮盒子，似乎能透过盒子看到另一种世界，“可惜我们找了这么久的证据，世界却变了。他们自己上来复仇了。”
　　“也好……也好……”她抹掉眼角未落下的泪花，将盒子珍重的放到里屋，好一会才出来，眼睛变得通红，勉强冲我们笑，“带我去看看林景吧，我自己进不去，我想见见他，见他最后一面。”
　　我们的心情都因此沉重，一路无话。
　　出乎意料的是林景站在医院前默默地等待着我们，准确来说是祝临，似乎知道她一定会来。
　　“痛不痛。”祝临哽咽着奔到他面前想触碰他，试探着，最终还是放下手。
　　林景摇头，“有麻药，我走的很痛快。”
　　知道真相的我忍不住攥紧拳头，根本没有什么麻药，不难想象林景当初死的有多痛苦。
　　“骗人。”祝临红着眼眶，下一秒就要落泪，“他们把你当作眼中钉肉中刺，怎么可能……”
　　“我没事的。”林景拉住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脸，没有温度，冰凉一片，可笑容却如三伏阳光，带着炙热的温度，目光中只能装的下眼前一人，“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扭曲让他们再次重聚，生死再也分离不了他们。
　　“……骗子，怎么可能不痛！”祝临哽咽着再也忍不住狠狠抱住他，林景回抱住她，轻吻怀中人的发丝，她的哭声在我们远离回避的脚步中愈来愈小，直致无声。
　　可惜关于域主我还是没有什么头绪，什么是伊塔纳斯认为的正常呢？
　　我烦躁的抓头，最近的事情在我脑中飞速滑过，灵光一现，两个世界。
　　太阳，月亮，两只眼睛……对！两个世界！
　　虽然明面是两个世界，可基本大差不差，角色也都相同，只是外观有所变化。
　　那是否说明也许并不是两个世界，而是两个视角，不同世界中的眼睛代替了日月，日月是他们视角的延伸。
　　视角不同所以日月看到的情况并不一致。
　　或许在病人眼中医院确实如同血色世界一样恐怖，于是就有了里世界，但世界在那群医护，不，应该是禽兽眼中是正常的，这就是表世界，只有林景是异类，所以他和他们不一样。
　　病人同禽兽视角的不同，禽兽藏匿在正常的世界中。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理是正确的。
　　我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也得到了一致的认可。
　　“你的想法是对的。”林景赞同的声音自我背后响起，他和祝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他见我转身继续道，“你知道吗，我所看到的一直是那个遍布血管的世界，直到刚刚祝临提起，我才意识到我们所看到的世界完全不一样。”
　　脑中不自觉浮现出小女孩的样貌，直觉告诉我很有可能是她。
　　正常世界中作为鬼怪的她一定是不同寻常的，可在这个扭曲的世界中鬼怪不过是最普通的一种形态。
　　“有没有可能是她？”我喃喃自语。
　　“确实有可能。”莫归摩挲着下巴，“线索和特殊都指向她。”
　　“那还等什么，找她去吧。”濯枝雨急性子道。
　　我下意识看向闻域直接对上他的目光，心脏猛地一跳，又恢复正常。
　　我这才发觉他一直注视着我，总觉得有点奇怪，仔细回想起来每当我看向他的时候他都在注视着我。
　　细小的鸡皮疙瘩冒出来，我用力搓了两下手臂，肯定是错觉，怎么可能一直看着我，不过是自己吓自己。
　　我立马抛开这个滑稽的想法，“那你知道那个小女孩，就是年年，她在哪吗？”
　　林景皱着眉头，“虽然不知道你们找她有什么事，但我可以明确的说在医院里我从来没见过她，她早在一年前就去世了，那之后到我被谋杀，一直到现在，我一直都没见过她。”
　　可是怎么会呢，虽然医院大但这么长时间总有能碰到的时候，不是小概率事件就是小女孩在躲着林景。
　　我更倾向于后者，可是为什么呢？明明她自己还说在找林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