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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破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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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南城大学开学只有不到一周的时间,从西卫回来之后,□□再没找到机会聚在一起,不过主要原因还是凑不齐,比如,江谣和顾逸总是有各种理由导致他们俩不能同时出现。
“说实话,你俩是不是有情况。”
“诶,聊天归聊天,别骂人啊。我和那疯女人能有什么情况。”
“那你俩为什么连喝个茶都要开两桌?”
陈让指指顾逸又指指角落里另一张桌子,那里坐着同样一脸疑惑的许青洱还有匆匆赶来的江谣。
“她们小女生聊天,当然要单开一桌了,咱们两个大老爷们,瞎凑什么热闹。”
顾逸这个借口找的属实是太过于蹩脚了,以至于连自己说出来的时候都有点不好意思的磕磕巴巴,飘忽不定的眼神藏不住他的口是心非。
按照最开始的计划,出发之前,几人约定过要再吃一顿饭,毕竟南城大是他们四个里面最早开学的,可是江谣总说自己有事,推脱了好几次才勉强答应出来一小会儿。
“你有点不够意思啊,约个饭还磨磨唧唧的,见你一面难如登天。”
面对好友的质问,江谣抿抿嘴想了半天该怎么开口,杯子里不断旋转的水花漩涡代表了她此刻内心的纠结。
“好吧,其实,我最近一直在跟着我父母准备移民的事情,不是故意不来见你的。”
放下茶杯的那一刻,江谣甚至不敢对视许青洱,毕竟上一个和她说出国的人已经上了她的黑名单了。
有点反常的是,这次她异常的安静,只是静静看着局促不安的江谣,像是在思考如何开口才能显得不生分。
缓缓开口的时候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了。
“准备当哪国人啊。”
一句玩笑打消了所有的不安。
江谣一瞬间卸下了紧绷着的肩膀,捏着嗓子说:“萨瓦迪卡~我~以后就是泰兰居民了卡~”
大概是这样的语调太过搞笑,以至于两个人笑着笑着居然笑出了满眼的泪。
原来告别是一件需要长期习惯的事情,它会在成年后的每一天里以喝水的频率反复出现。
其实知道江谣出国的第一个人,是顾逸。
出发西卫之前的一天,江谣因为不想出国而和家里人大吵了一架,对于这种只是通知而没有商量的决定,她除了反感,但无力反抗,她讨厌这种被支配感。
许青洱的电话没人接,梁凡和自己隔着时差,闻焱就不用说了,他早就实现经济独立了,不用烦恼这些没有选项的问题,这个时候应该不知道在哪里潇洒吧。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划到了和顾逸的聊天界面,鬼使神差地拨通了语音通话功能,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楼下了。
“江谣!下来玩儿啊!”
顾逸的大嗓门直接喊醒了整栋楼的人,更何况他还是拎了一个大声公来的。
后悔好像已经来不及了,以最快速度下楼的江谣生怕慢一秒就被人给认出来,然后被原地笑死。
“顾逸!你故意的吧你!”
飞扑过来要去抢走大声公,谁承想顾逸的反应速度比她快,一个转身把人给甩开,一脸臭屁的样子真是讨打。
原本就心里烦躁,被他这副贱样一激,火气更是大得不得了,刚准备开骂,结果被他一把捂住了嘴。
“嘘,带你去个好地方。”
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自己从来没见过,意外的有些,好看?
毫不避讳地就这么牵着她走了,一路上用大声公喊着“借过借过,帅哥美女借过。
来往的人,总有驻足看热闹的,顾逸干脆大大方方地朝着他们挥手,脸皮实在不是一般的厚。
好像,也没有气可生了,取而代之的是,羞耻感。
被拽着,一路拖到了最近的一家商场里,就像最烂俗的偶像剧情,男主角拉着情绪不佳的女主角,很自然地走到一架娃娃机前,玛丽苏剧情被触发,两个人围绕着总也抓不到的娃娃发展,女生娇嗔,男生宠溺,然后意外的产生肢体接触,电光火石间,眼神里燃烧着属于异性之间的激情,吧啦吧啦吧啦吧啦……(以上为江谣主观意淫,并非现实)
“喂喂喂!发什么呆啊!给我去买游戏币啊。”
顾逸晃了晃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的江谣,看着她痴呆的眼神,严重怀疑是不是受了什么重大的刺激,想起来刚才电话里的时候她也是有点语无伦次的。
“江谣!快付钱去啊!是你急匆匆叫我出来的,结果我连钱包都没带,手机里也没钱,你不请我玩我可走了啊。”
他像是个无赖,直接原地撒起了泼,完全不在乎周围人看傻子一样的眼光,江谣长这么大都没试过这么被迫丢人,整个人羞窘地咬破了上唇,结账的时候,满嘴的血,惊的收银员扫码的手都哆嗦。
说真的,顾逸抓娃娃的技术,真的很一般。
“再给我两个币。”
“没了。”
“求你了,最后两个。”
“真的没了,全让你霍霍完了,我一个都没玩到。”
江谣手里的小框子干干净净,分币不剩,整整150个游戏币全让顾逸一个人塞遍了所有的娃娃机。
“你倒是雨露均沾了,也没看到一点回报啊。”
顾逸不理睬江谣的嘲讽,自顾自哼着小曲,抽出手里攥着的最后两个游戏币,朝手心里吹了口气,下定决心地塞进了装满派大星玩偶的机子里。
进门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江谣好像挺喜欢这个小玩意。
也许是输的太多了,又或者运气来了,靠近出口的那只经历了一阵摇晃,稳稳地落进了出口。
“喏,给你。”
那个派大星的脑袋被缝的有点歪,像是歪扭着头笑,丑巴巴的样子比哭还难看,江谣捧着它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来和动画片里的那只像在哪儿了。
“有点丑。”
“要还是不要。”
“要。不要白不要。”
这大概是江谣收到过最贵的玩偶了,除了顾逸,大概不会再有第二个傻子花150块抓一个做工差劲的玩偶送人吧。
顾逸说,抓娃娃机的本质就是做选择,你看中什么,就去选什么,得不到,可以再换别的机器,不想抓了,也可以自己选择离开,一举一动都由个人意志决定,这种感觉也叫做自由。
“我知道你的心情,觉得家里人不顾你的意见替你做决定是吧,得不到尊重,没有人听自己的意见。”
“可是你看啊 ,至少你能决定你自己今天是要开心的过还是不开心的过,只要你愿意,强扭的瓜也说不定会是甜的。”
“我话说不好听,也不会安慰女孩,但是既然横竖日子都要过,干嘛不选择开心呢,出国肯定会有一段时间不适应的,如果你不介意,我还是很愿意给你留点时间,陪聊费,我给你打八折,怎么样。”
顾逸朝着江谣俏皮地眨眨眼。
明明和自己一样大的年纪,说话老成的就和小区传达室的老大爷一样,从第一次遇见她就觉得,顾逸明明是个看起来很乐观的人,可是每次盯着他的背影都会有种莫名的沧桑感。
两个人疯到了很晚才回家,顾逸把人送到小区门口就扭头去了下一个场子,这个世界到底需不需要他,不知道,反正,他还是比较需要在这个世界里来来回回地找存在感的。
出发南城前两天,陈让失踪了。
出租屋的备用钥匙攥在许青洱的手里,屋子里干净的可以说是家徒四壁,没有几样属于陈让的东西,门口的行李箱已经装备整齐,好像随时都准备出发一样。
“许青洱,你联系上了吗?”
“没有。出租屋里没人,你那边呢?”
“电话打不通,他妈说没见过他。”
“那他爸那边呢?没说什么吗?”
“没人接电话,我也不确定,但是……”
“哎哟你但是什么啊!说话说快点的!”
“唉……不管了,前两天陈让说有点事情要解决完才能上学去,我怀疑,他被他爸拴家里了。”
“……”
“喂?许青洱你还在听吗?喂?”
“把那狗东西家地址发给我,去那里集合。”
电话那头,许青洱的语气异常冷静,但是听得出来,愤怒值爆了。
如果那天不是亲眼所见,怕是不会相信,法治社会下,一个父亲可以为了和儿子争夺房产而把人拘禁在家里,没收了所有的通讯设备,甚至用延误入学报道来威胁。
这样的,大概是畜生吧。
开门的女人是那天说许青洱是悍妇的,烈焰红唇和她的大波浪卷实在不般配,眼神里的轻蔑让许青洱一下子就确定了陈让一定在这里。
“陈让呢?”
“谁?不认识。”
“让开。”
“啊?小姑娘你搞清楚,这里是我家,我可以报警抓你的哦。”
“我再说一遍,让开,我脾气不好。”
女人用身体挡住了勉强打开的半扇门,死活不让人进,今天这笔钱她是势在必得的。
见她油盐不进,许青洱也顾不得别的,扯下头绳直接套在女人脖子上,狠狠勒紧,不断地收力,似乎真的打算把人交代在这里。
完全没预料到会有这一出的女人疯狂的尖叫,不停地用指甲扣进许青洱的手背,试图掰开,可是她越挣扎,窒息感就越强烈。
“非法拘禁是犯法的,入室谋杀也是犯法的,这样,看看今天是咱俩谁先把罪名坐实,别急,我脾气差但是我耐心还可以。”
女人看向瓷砖里印出的许青洱,脸上没有害怕,甚至是兴奋,癫狂的神情足以让她相信,这姑娘,真能要她的命。
如果不是陈让及时出现的话,顾逸带来的警察应该会优先把许青洱给抓起来吧。
女人被陈让一把推开的时候,不停地摸着脖子,好像自己的脑袋已经离开了一样,惊恐着后退,发誓要把人送进监狱里去。
“你试试。“
陈让只是回头,女人就吓到不敢吱声。
一直在确定他有没有事,许青洱不停地围着他打转,转了好几圈,里里外外的检查,几乎要把人扒开来看才肯放心。
陈让只能任由她这么转去,眼里一直盯着她被扣的肉都下去几块的手背,难受的几乎要死了。
“没事就行,没事就行。”
注意力都在陈让身上,完全忘了伤口还在流血,要不是突然的一阵刺痛,许青洱大概要等到结疤了才能反应过来吧。
警察赶来的时候,地上有血,角落里有魔怔的女人,门口有两个学生模样的小孩抱在一起,其中一个女孩两手背满满的抓痕和骇人伤口。
“谁报的警?”
“我。”
陈让站了出来。
赶来的顾逸是和警察一起出现,看着一片狼藉还有挂彩的许青洱,后脊背一阵发凉,还好来得快,要不就得直播名侦探柯南真人版了。
原本还打算状告差点被勒死的女人,没来得及开口,被楼上踉跄赶来的陈卫国一把拽走。
“警察同志,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眼前的这个男人,衣服上的血比地上的还要多,凌乱的头发显得整体发量更少了,眼镜腿还被硬物击断,就单以他的现状来看,说他刚才在楼上处理尸体都有人信。
警察叔叔一丝犹豫都没有,所有人都要被带回去做笔录。
除了后赶来的顾逸被排除在外,其他所有人都被要求做精神鉴定,毕竟这几个人一个都不像脑子正常的。
显然陈家父子一定在楼上有过精彩的沟通,至于是怎么做到协商完毕的,无人知晓细节,他们也异常默契地闭口不提,只是把所有的事情归结为家庭矛盾。
尽管,陈让活的像个孤儿,但是法律文件显示,成年以前他是被判给父亲的。
“家庭关系一定要重视,和孩子沟通一定要掌握合理合法的方式,武力解决肯定是不可取也不提倡的。”
“是是是,警察同志您说的非常对。”
“你别光点头,我也是当爸的,我家小子刚青春期,这个阶段确实不好熬,但是我们作为父亲的,一定要智取,绝不能强求,只会起反效果的。”
“对对对,我一定会改正我的态度的。”
“你看啊,虽然你们属于离异再组合的家庭,但是既然法律把孩子判给你,你高低也是要履行职责的对不对?何况这个小伙子都已经成年了,不能动不动拳脚相向吧。”
“是是是,我记住了警察同志。”
被抓住不断批评的陈卫国,除了鸡啄米一样的点头,好像也没有别的话可说了。
得到可以离开的指示,陈让一刻都不想待,找到了许青洱,拉上顾逸,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卫国下意识地想把人喊住,被警察一个咋舌警告给劝退了。
这场预谋过的局,被以一种完全不在计划里的方式打破,从踏出大门的那一刻,牢笼攻破,自此,再无人可拘束。
三人并肩着,抬头挺胸走出好远一段距离,直到可以确定不会再有不想看见的人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才齐齐地松下了劲儿。
瘫坐在路边的长椅,疲惫的像是被榨干了的橙子,皱皱巴巴。
紧绷了太久的神经一下子松懈,困意就来了,趴在陈让身上睡着了的许青洱,不自觉地打起了鼾。
“你俩住的近,带她回家没问题吧。”
陈让摇摇头。
“我给你们叫了车,一会儿就到,反正现在也没我的事儿了,我还有约,不陪你们了哈。”
顾逸盯了几眼手机,急匆匆离开,大概是真的很忙。
车和顾逸前后脚出现,许青洱睡的太死,陈让费了点力气才把人运上去,险些被误会是马路上捡尸的臭变态。
司机都已经掏出手机准备报警了,陈让赶紧把人晃醒了,刚从那里出来,总不能没隔夜就故地重游吧。
“醒醒醒醒,快点和人家解释一下,咱俩认识。”
这话一出口,司机师傅拧巴的眉毛更纠结了,默默举起了手机按下了报警键。
起床气的力道是很大的,被晃醒会异常的烦躁,尤其是很累的情况下,许青洱干脆拽过慌张的陈让狠狠的吻了十秒钟,又报复性的咬了他一口才松嘴,悠哉哉地续上了觉。
她困了,剩下的,爱谁谁吧。
“师傅……”
“喂?不好意思我按错电话了。”
比起陈让的无助,司机师傅一瞬间的乖巧显得更令人尴尬,毕竟现在倒也是分不清楚谁更像变态了。
大概是不说话不习惯,又或者路还有一长段要开,司机师傅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打破沉默。
“车里有点热哈……这个天气还是开空调的比较好啊。”
“嗯,是啊……”
“这个,女朋友哈,看着蛮乖的小姑娘哦。”
“额呵呵,是,是啊。”
“现在的女娃哦,有点小火气,两个人相处更有情趣的,叔叔家的老婆也是,有时候蛮泼辣的,但是这种性格的女娃会心疼人的。”
“嗯,是,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心疼我的人了。”
莫名其妙地攀谈,意外地触中了人心里最柔软的部分,诡异的气氛,莫的又温馨起来,两个此前未曾谋面的男人,居然同时为了另两个女人,娇羞的红透了脸。
下车前,司机师傅特意拐了几个弯停在了单元门口楼下,方便他们。
“谢谢师傅啊。”
肩上还扛着不愿醒的许青洱,陈让挥手的有点费劲。
“醒醒,到家了。”
轻轻拍了拍她背面最柔软的部分,不出意外地挨了一记头槌。
“嘶——你的头真硬啊。”
“嘁,谁让你手欠拍我屁股。”
猛的从他身上窜下来,潇洒地就要往楼里进,□□脆的拖了回去。
“你住这儿么你,就往里钻。”
换做以前她一定想不到,当初那个比自己还要瘦弱的小男孩,现在居然高大能把自己拎小鸡一样兜着走呢。
任凭她反抗,陈让也没有放人的意思,只是扭动的动作太大,他似乎有一瞬间因为某些疼痛而皱了皱眉头。
“你怎么了?”
“啊?没事啊,你比小时候更沉了。”
佯装手酸,陈让捶了捶自己的肩颈,好像真的被压到了一样。
“回去吧,乱七八糟的过了一天,补补觉去,后天就出发了,你行李理完了?”
“呀!东西还没收拾呢,光忙着英雄救美了我!”
被提醒到最重要的事情,许青洱一拍脑袋就跑没影了,好歹也是出远门上大学,准备的东西可不是三两分钟就能备齐全的,就算明天一整天都拿来买东西好像也会有遗漏的。
没开灯的出租屋里,陈让一个人靠在沙发上,左手心的刀口触目惊心,攥了一晚上都已经出脓水了。
那天下午接到电话,陈卫国用商量奶奶的养老问题作为借口把自己骗去,关了整整两天。
他说,老太太不习惯和年轻人住,老头子死的早,自己又迁走了户口分不上拆迁款,理应由陈让这个做孙子的分出一部分赡养老太太,来作为继承拆迁款的条件。
陈让没拒绝,要不是他这个爸非要上赶着做人家儿子,自己也轮不到这个运气,本来已经商量好一人一半了,结果楼下那女的不乐意了。
她说一分不能少都得归陈卫国,换句话来说就是归她和她儿子。
一度打算用延迟大学报道来威胁他,也算是下三滥的了。
本就打算报警的,可是偏不巧的,许青洱居然先冲过来了。
这个家伙从小就习惯了玉石俱焚的玩法,这次也没例外,完全忘了自己早就不是未成年了,鲁莽已经不适合十八岁的她了。
下楼之前,他想过所有的可能,好像都不能把许青洱在警察面前摘干净,除非他陈卫国能让他老婆闭嘴,再把整件事情捂下来。
该说不说,许青洱的疯,给了自己灵感。
手边恰好出现的美工刀被陈让硬塞给了状况外的陈卫国,自己则毫不犹豫地用手掌心接住了尖锐的部分。
没有剧烈的痛苦和不适,想到这样就可以替她开脱,所以即便流下温热的血,也只是觉得伤口更加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