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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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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因为“响尾蛇”和那个神秘势力正在A市展开疯狂的搜捕,纪雨桐和凌悦被迫困在了这个隐蔽的安全据点里。外面下起了连绵的秋雨,天气阴冷潮湿,雨水敲打着仓库锈蚀的铁皮屋顶,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声响,就像两人此刻的心情。
她们住在相邻的两个由集装箱改造的简易房间里,除了必要的关于案情和外界动向的讨论,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那晚在码头和车里滋生出的那点微妙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很快就被这沉重的现实和彼此间根深蒂固的隔阂冲散了。
这天夜里,或许是因为连日来的精神紧绷、肩膀伤口处理得不够及时,加上这阴冷潮湿的环境,纪雨桐的伤口有些发炎,开始发起低烧。
她躺在简陋的行军床上,烧得浑身滚烫,意识也有些模糊。窗外的雨声和风声,在她昏沉的脑海里扭曲、变形,勾起了深埋的童年记忆。
她记得,有一次她也发烧了,躺在床上迷迷糊糊。是凌晓月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翻过纪家的围墙,小手紧紧攥着一个快要化掉的草莓布丁,脸蛋冻得通红,却带着最灿烂的笑容,趴在她的床头。
"桐桐,你快点好起来,好了我带你去河边抓小鱼……这个布丁给你吃,吃了就不难受了……"
"晓月……"纪雨桐在梦中无意识地呢喃着那个早已被尘封的名字,眉头紧蹙,仿佛在梦中寻找着什么。
就在这时,房门被极其轻微地推开了一条缝隙。
凌悦因为担心外面的动静,加上心事重重,一直没睡。她听到隔壁传来模糊而痛苦的呓语,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放心不下,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
她一进门,就看到纪雨桐蜷缩在床上,烧得满脸通红,额发被汗水浸湿,贴在皮肤上,嘴里还在不停地、破碎地念着什么。
她走近了,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才听清那个反复出现的名字。
"晓月……对不起……晓月……"
凌悦的身体,瞬间僵住了,仿佛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动弹不得。
纪雨桐在叫她的小名。在梦里。在她的梦里,竟然还会有“凌晓月”的存在?而且……是在道歉?
凌悦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狠狠地攥住,又酸又胀,几乎要窒息。她以为,纪雨桐早就忘了,早就把那个愚蠢的、把真心随便交付的凌晓月,连同她家破产的污点,一起扫进了记忆的垃圾堆。她以为,在纪雨桐光鲜亮丽的世界里,“凌晓月”这个名字,早就化为了不值一提的尘埃。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似乎是想碰一碰纪雨桐滚烫的额头,拭去那令人心烦的汗水。但手在半空中,又硬生生地停住了。
她有什么资格呢?她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隔着十五年无法磨灭的恨意。这点微不足道的、甚至可能是虚假梦呓带来的触动,又能改变什么?
就在她迟疑的时候,纪雨桐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突然呓语道,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绝望:"对不起……爸爸……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这两声更加清晰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对不起”,像两把烧红的尖刀,狠狠地捅进了凌悦的心脏,瞬间将刚才那点复杂的情绪烧成了灰烬!
她是在为她父亲的事道歉!她果然……早就知道了!从一开始就知道!
之前所有的怀疑,纪雨桐反常的退让、那句“物归原主”、还有此刻梦中的忏悔……在这一刻都串联起来,得到了证实。纪雨桐从一开始就知道真相!她接近自己,提出合作,和自己联手抓赵森,都只是在演戏!都是她为了减轻内心负罪感而采取的、虚伪的赎罪手段!
一股被欺骗、被愚弄、被当成傻子一样玩弄于股掌的滔天愤怒,混合着巨大的失望和尖锐的痛苦,瞬间冲垮了凌悦刚才那点不该有的心软和动摇。
凌悦猛地收回手,眼神重新变得冰冷刺骨,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寒冷。
她转身,决绝地走出房间,在门口,她停下脚步,没有回头,用嘶哑而冰冷的声音,对着空气,也对着床上那个或许能听见、或许听不见的人,扔下了一句淬毒的话:
"纪雨桐,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你和你父亲,都一样虚伪。"
她不知道,在她用力摔上门离开后,病床上烧得迷迷糊糊的纪雨桐,眼角缓缓滑下了一行滚烫的眼泪,融入了汗湿的鬓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