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可不可以爱我》旎睬琅霁锣

56、第 56 章

　　燕园的生活，如同展开了一幅绚烂而厚重的画卷。许昭的适应能力极强，或者说，他早已习惯了在陌生环境中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他的优秀毋庸置疑，很快便在学霸云集的未名湖畔崭露头角，无论是课堂讨论还是小组项目，他冷静的头脑和缜密的逻辑都令人侧目。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附谁才能生存的许昭。他独自穿梭于教室、图书馆、实验室，以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能力处理着一切。

　　但每当夜深人静，躺在宿舍的床上，或是独自在图书馆角落对着窗外发呆时，那种蚀骨的思念便会如同夜色般无声地蔓延开来，将他紧紧包裹。他想沈秾。想他说话时低沉的语调，想他沉默时冷硬的侧脸，想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混合着烟草与冷冽的气息。

　　可他不敢打电话，甚至连发一条信息都犹豫再三。他记得沈秾说过的话，记得那理智到近乎残忍的“没有态度”。他怕自己的打扰会成为沈秾的负担，怕听到电话那头客气而疏离的回应，更怕自己好不容易筑起的独立外壳，会在听到对方声音的瞬间土崩瓦解。

　　于是，他选择了最传统，也最笨拙的方式——写信。

　　他买来了质地很好的信纸和信封。第一次提笔时，对着空白的纸页踌躇了很久，最终落笔，开头依旧是规规矩矩的两个字：

　　“哥，”

　　信里的内容，琐碎而平常。他写未名湖的波光，写博雅塔的剪影，写有趣的教授和来自天南海北的同学，写食堂里哪道菜意外的合口味，写他选了哪些课，遇到了哪些挑战……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任何可能透露思念和软弱的字眼，仿佛只是一份例行公事的生活汇报。

　　他将信投进邮筒，看着那封承载着他无数未言之语的白色信封滑入黑暗，心里有种空落落的释然。

　　他并不知道，在霰城那栋别墅里，当范姨将第一封来自北京、字迹清隽的信件放在沈秾书桌上时，男人盯着那信封看了很久，指腹在“沈秾（收）”那几个字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然后才用裁纸刀，沿着边缘，极其平整地裁开了信封。

　　沈秾看得很慢，逐字逐句。看完后，他没有回复，只是将信纸重新折好，放回信封，然后拉开书桌右手边一个带锁的抽屉，将那封信放了进去。抽屉里，空空荡荡，只躺着这一封孤零零的信。

　　此后，几乎每隔一两周，都会有一封信如期而至。许昭的信依旧写得克制，但字里行间，渐渐多了些属于他这个年龄的、轻快的生活气息，偶尔甚至会带上一点小小的、属于学霸的烦恼和得意。

　　沈秾依旧不回复。但他书桌那个抽屉里的信，渐渐厚了起来。他有时会在深夜独自在书房时，拉开抽屉，拿出那些信，随意地抽出一封重新翻阅。冷硬的眉眼在台灯光线下，会显得柔和些许。

　　范姨有次打扫书房，无意中瞥见那个打开的抽屉，里面整齐摞着的信封让她微微一愣，随即了然，轻轻带上门，无声地叹了口气，又欣慰地笑了笑。

　　李应也发现了，秾哥书桌上那个以前只放重要文件的抽屉，如今似乎成了专属邮箱。他有一次汇报完工作，难得大胆地问了一句：“秾哥，不给小昭回个信？他一个人在外面……”

　　沈秾抬眸，目光没什么温度地扫过他，李应立刻噤声。

　　“不用。”沈秾淡淡地说，视线却落在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昭在北京，依旧会想家，想那个有沈秾在的地方。但他不再像最初那样惶惑不安。他将那份深藏的思念和或许无望的爱恋，都化作了一笔一划，封存在洁白的信纸里，寄往南方。

　　他知道哥可能不会看，或者看了也不会在意。

　　但这已经成了他的一种仪式，一种与过去、与那个人保持连接的，唯一而安全的方式。

　　他在这端写着他的现在，而那个人在另一端，沉默地收藏着他的成长。

　　一条无形的线，通过这往复的、单向的信件，跨越了千山万水，将两颗同样沉默而复杂的心，微妙地牵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