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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私生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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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什么玩笑?”
别墅里，穆言站在穆晔正前方，眼睛死盯着面前坐在红木沙发上喝茶的中年男人。
“别那么急躁，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吗？”
穆晔将握着茶杯的右手抬至与眼睛齐平的高度，轻轻摇晃。
晶莹的瓷质茶杯在暖色吊灯的照耀下不断闪烁。
“你什么想法?”穆晔抬起头，将视线移向穆言的眼睛。“不接受?还是不相信?”
“你让我怎么接受?”穆言的神色更加激动，紧攥的拳头呼之欲出。“我妈在的时候你几乎整年整年不着家，现在我妈不在了，你又说你在外面还有个儿子。”
“你把我妈当什么了？”穆言牙齿紧咬，几乎是将话从嘴中挤出一般，“你就是个人渣。”
穆晔摇晃茶杯的手轻顿，随即将茶杯放在红木茶几上，瓷器与木头的碰撞声在空旷的别墅里炸开。
远处藏在门后的几个仆人闻声，四散而逃。
“我跟你妈的事轮不到你插嘴。”穆晔神情冰冷，“你只需要记住，我爱她。”
“你放屁。”穆言右脚向前迈出一步，少年挺拔的身躯将光线遮挡，阴影投在穆晔脸上。
“你要是爱她，为什么不肯抽出哪怕一丝时间关心她?”
“要不是你，我妈又怎么会……”
说到这里，穆言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低下头，努力隐藏自己的表情。
房间里安静下来，时钟转动的滴答，不知何处未关紧的水龙头滴下液珠砸在铁质水池上的声音清晰，刺耳。
似是感到些许厌烦，穆晔眉头蹙起，低头看向腕表:“行了，时间不早了，你先上去吧。”
说罢，穆晔起身，与穆言擦肩，走向书房。
“今天我跟你说的，你好好考虑一下。”刚走出几步，穆晔回头看向还在原地站着的穆言。
“不用考虑。”穆言几乎是脱口而出，“我不同意你把他接到这来。”
“那你的银行卡下个月就停了吧。”穆晔的话中没有哪怕一丝的情感，像是在对机器发布命令那般冰冷。
穆晔不常在家，跟穆言自然没什么交流，而每月往穆言的银行卡中打钱就成了穆晔为他做的最多的事。
银行卡被停，意味着穆言失去了唯一的经济来源，也意味着在这个人均月消费全国最高的城市，他将寸步难行。
穆言看着已经转过身去的穆晔，感到自己非常可笑。
他居然真的信了穆晔的鬼话，认为他真的是在跟自己商量。
“我给你一晚的时间，想想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话音刚落，房门关闭的声音便传入穆言耳中。
“呵。”
穆言冷呵一声，厌恶的神情自脸上浮现。
自打他记事起，穆晔说话便五句不离“利”这个字。
在穆言眼中，不论是干什么，穆晔的在乎的就只有利益。
甚至在穆言小学时画老师布置的手抄报作业时，他都要用利益来定义它。
“你要想好怎么画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你擅长画画，那你就要少在上面画，多写些文字，这样能提升你的知识量，还能练练你的字。”
屋外月亮已经升到正空，雪般洁白的月光撒下，照在轻摇的叶上，树影斑驳，风移影动。
“小言，时候不早了，快上楼吧。”一声沙哑的女声打断了穆言的回忆，“老爷也有他自己的考量，你别想太多了。”
一位身穿工作服的女人走到穆言身旁，女人丝丝白发穿插在略显干枯的头发中，看样子约摸有五十多岁。
“王姨。”
穆言用手指飞快的揉了下眼睛，转头对来人打招呼。
王梅自穆晔结婚前就一直在穆家做事，忙前忙后在穆家一待就是十几年，可以说是看着穆言长大的，自从穆言的母亲去世后，王梅就成了穆言在这个家里最亲近的人。
“王姨，你不用太担心，我心里有数。”
穆言对着满脸担心的王梅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试图用这种方式来表示自己没事。
王梅脸上担心的神色虽褪去几分，不过还是没忘叮嘱:“那就好，不过你还是要好好想想，怎么接受，不能一直逃避。”
说到这，王梅停顿了一下，放低声音后继续说:“毕竟老爷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知道了王姨，我会好好想想的，”穆言回答的过程中没忘了点头，“我先上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直到亲眼看到穆言走上楼梯，王梅才开始着手收拾茶几上的茶具。
一直在远处观望的几个仆人见事情的主人公都已经离开，一窝蜂的跑过来围住王梅。
每个人脸上都有担忧，但同样也都带着对八卦的好奇。
“王姐，少爷今天怎么了?从来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啊。”
一个年纪不大的男人率先开口。
“哎哟，你来的晚，是不知道以前，”王梅身旁一个个子不高的女人抢在王梅前开口，“夫人去世那阵子，少爷跟老爷都不能见面，一见面那吵的，别提了。”
女人一边描述，脸上的表情一边变化，眉飞色舞，神情激动，看上去就像是自己在吵架。
“不过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吵的这么凶过了，今天这是咋了?”女人声情并茂的表演很有说服力，四周围着的众人都被她的话感染，纷纷看向一直没出声的王梅。
王梅见众人没有停下的意思，长叹一口气:“好了，天不早了，都去收拾收拾吧。还有 ，都机灵点，别啥都往外说。”
王梅说完看向身旁那个小个子女人。
感受到王梅的视线，女人又往下缩了缩身子:
“哈哈，都这么晚了，我先走了。”
那女人一走，众人也跟着回了自己的房间，原本哄闹的客厅再次陷入沉寂，连窗台上灰尘飘落的声音，都仿佛惊动了凝固的空气。
穆言打开房门，一头栽在床上，早已吸满空气的被子在重力的作用下缓缓下降。
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穆言心里仿佛有一股烈火在熊熊燃烧。
接受，我接受你个大头鬼。
就往卡里打点钱，真当自己是皇帝了。
想到这里，穆言猛的从床上爬起，跳下床冲向书桌旁静放着的电脑。
坐下，开机，输入密码，一气呵成。
顺带着开了包薯片。
几千公里外，破旧的出租屋里。
刚洗完澡的温佑走出厕所，蒸腾的水汽凝结在少年白皙的肌肤上，滴滴水珠顺着隐约的肌肉线条缓缓滑下。
老房子不隔音，楼上婴儿的啼哭，楼下夫妻的争吵声，连同杂草里传出的虫鸣声一齐钻入耳中。
温佑一如往常一样，蹙眉带上耳塞。
叮咚
一声温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软件提示音响起，同时手机屏幕亮起。
乔木:「阿佐，你在干嘛?」
温佑一手擦着头发，一手拿起手机。手机屏幕的光照亮少年的面庞，平直的嘴角终于翘起丝弧度。
等待消息的穆言双脚踩住桌边，背倚着木质椅子的靠背，身体像后仰去，不断的来回摇晃，不时将薯片丢进口中。
佐:「刚洗完澡，怎么？想我了?」
听到提示音，穆言猛的回正身体，电脑屏幕上的信息宛若什么神丹妙药一般，让穆言心里的烈火瞬间熄灭大半。
转而是另一团火苗在他心中燃起。
乔木:「对啊，我亲爱的佐大人，小的不发消息，您就永远不来找小的吗？T﹏T」
佐:「忘了。」
乔木:「……你就这么不在乎你的男朋友?」
佐:「对。」
越来越短的回信让穆言心里的火苗愈发旺盛，整个人站起后又蹲在椅子上:“嘿，又给我玩这套。”
乔木:「呜呜呜，我好心痛。」
乔木:「既然你那么不在乎我，那我们就分手吧。」
这下轮到温佑着急了，把手里的毛巾扔到一边，双手打字:「骗你的，你还当真了。」
看到温佑着急，穆言终于高兴了，得胜似的抓了把薯片塞进嘴里，气泡水般清爽的青柠味终于弥漫开来，填满了卧室的每一丝角落，不时还有三两碎屑自穆言嘴角滑落。
佐:「说吧，发生什么了。」
着急回消息的穆言随手抓了把纸巾，揉搓后头也不回的扔向身后的垃圾桶，纸团稳稳的落在地板上，离篮筐差了十万八千里。
乔木:「你咋知道我有事?」
佐:「呵呵，要换做平常，你早就在两个小时之前就开始轰炸我了。」
佐:「怎么了，今天这么晚?」
温佑发来的询问平淡却真诚，使得穆言又回想起刚才自己与利益爹的激情对线，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
乔木:「说实话有点难以启齿。」
佐:「那就把没法向别人吐露的心声向我倾诉吧。」
温佑的这句话很戳穆言的心。
在这个家里，有太多事是没办法向别人说的了。
穆言甚至有点想哭，不过眼泪终究只是自眼眶里游走了一圈，最后还是被他用力眨了回去。
键盘发出的声音规律有节奏，几缕碎发因震动自穆言额前滑下，又被他用手一把撸到两侧。
乔木:「佐啊，你一定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天使。我要跟你生猴子！」
佐:「别贫。」
温佑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丝笑容，弯曲的眉眼里带着少有的喜色。
乔木:「我其实还有个哥。」
穆言在打“哥”这个字的时候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心一横按下了发送键。
佐:「怎么没听你提过?」
乔木:「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我那个人渣
老爹居然在外面还有个私生子。」
乔木:「他还告诉我要把他接到家里来。」
温佑握着手机的的手轻颤，抬起头目光扫过摆在桌子上的快递纸袋，随即接着打字。
佐:「你是怎么想的?」
乔木:「我反正是不同意的，可那个人渣拿钱威胁我。」
想到这，穆言的火气又猛的窜起，开始倒垃圾般的吐槽。
乔木:「真是受够那个眼里只有利益的人渣了，天天摆着个臭脸，真以为谁都怕他啊。」
乔木:「就算他真的让他那个私生子过来，我也不会让他好受，等着瞧吧，迟早让他自己主动搬走。」
佐:「听你这么说，有计划了?」
乔木:「当然。不是想来吗？那就来吧，我还要亲自去迎接他呢。」
穆言越说越兴奋，喋喋不休的说着自己的想法，全然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等他心里的火气喷吐的差不多时，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凌晨三点半。
穆言看了眼时间，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了，向温佑道晚:「都这么晚了，不好意思，太激动没注意时间。你快去睡觉吧。」
佐:「嗯，你也早点睡。」
关闭手机，少年干净的脸庞映在屏幕上，长叹一口气后起身走到桌子旁边。
红色的快递纸袋在棕色的桌子上十分扎眼。
里面是一份文件，署名，穆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