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番外一.李戚 ...
-
番外一.李戚
我叫李戚。
我从小心术不正。
我家贫穷。
地主富有。
我觉得这并不公平。
人出生本该都一无所有。
往后种种，应该凭借自己的能力去得到。
可那油头满面的地主，和他像头猪一样的儿子，明明都是废物，凭什么能横行霸道？凭什么穿着上好的绸缎？
不都是因为继承了遗产。
啧，明明不配啊……
我才配。
我生的比他们好，也比他们聪明多了。
凭什么我日日夜夜吃不饱穿不暖，睡觉的屋子漏风又漏雨……
实在是不应该啊……
我小时藏不住眼里的怨恨。
常常遭到地主一家的毒打。
每每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时，我那做长工的父亲和浣衣的母亲就会吵架。
他们骂对方没出息，骂对方不管教我。
又一齐来骂我没眼力见，蠢笨的很……
若不是因为是个儿子，我娘又难生养。
他们说会将我赶走，任我自生自灭。
他们逼我俯首称奴，逼我毕恭毕敬伺候那两头猪。
我才不。两个蠢货。
猪就应该被杀。
我才应该活的潇洒。
所以，当我看到那妖道骗取了地主几乎所有的金银时——我请求他收我为徒。
当然不是为了行骗，我又不是坏人。
他能凭空生火，能传音入耳……
他有真本事。
若能修行得道……仙人可是天上人。
妖道的道号叫清愿。
啧，听上去倒是美好的很。
他说我运气好，此番他刚得了个大生意。
身边有个童子更为气派。
呵，无非是想使唤人端茶倒水，做白工罢了。
我跟着他到了京城，看他去大皇子那进言献策，然后被重用，然后一步步计划了太子的死亡。
那泥石流是他召来的，太子不死，它不会停。
后来大皇子登基，他成了举国敬重的“仙人”。
风光得意。
我也跟着潇洒。
不过清愿不肯教我什么，他知道我聪明，怕我超过他。
我只能偷着学一学。
再后来他献策帮新帝解决季家。
我自然也跟着去了。
实话实说，季家实在有钱。
连每一块地砖上，都刻了他们家的图腾。
呵，作秀。
要怪就怪你们二公子太聪明，要怪就怪你们家太会做生意，太会做人。
比新帝强多了。
他怎么能不生气？
不过我最讨厌季家小公子。
没见面前就讨厌的很。
他没有他大哥的经商才能，也没有他二哥的博学多知……
养在温室里的娇贵花骨朵。
如果乖乖让他去皇家当侍读……新帝高兴了会让他们家多潇洒几年的。
连这点苦都吃不了。
废物。
见了面之后就更讨厌了。
绫罗绸缎，金银玉石……看谁都是一副懒羊羊无所谓的样子。
一看就从没挨过打。
养的真好啊。
我想：等他跌落尘埃……好好奇他会是什么模样。
最后行刑的时候我在现场，我期待着他怨毒惊恐悔恨丑陋……
可是都没有。
他居然……云淡风轻。
怪物！
行刑后清愿要去灭魂，不肯带我。
我知道他怕我偷师。
不过他这次似乎遇到了麻烦。
他回来的时候，吐了一身血，打坐到一半居然还昏死了过去。
新帝大骇，让整个太医院给他治疗。
却发现这位“仙人”……其实本该死了。
对啊，清愿可是一直靠着夺取阳寿延命呢。
这次是惹到谁了？
活该。
没过多久，新帝下令说清愿为了剿灭叛贼季氏一族不幸仙逝。
其实就是修为崩溃了，恶灵蚕食了他而已。
只剩下一些黑色的骨头渣。
还有他的宝典……
我偷偷收好了。
清愿死后，我担心他们会赶我走，所以我哭着喊着，告诉他们其实我一直被他当做续命的工具。
我还露出陈年在地主家被打出的伤疤，赢得了所有人的怜惜。
包括，新帝那年幼的公主。
青韵。
公主听完我的控诉，哭的可爱可怜，央求新帝让我做她的玩伴。
新帝很宠爱她，欣然应允。
我和青韵就相伴着一齐长大了。
她带着我读书学字，还教我礼仪，甚至在我请求后给我找了骑射先生。
我因此成为了皇家最耀眼的……侍卫。
还是仆从。
啧。
不过倒也可以了，没人敢招惹我。
我攒了很多钱，也有了很多人脉。
青韵是高贵的公主，但是也会有很多孩子气。
比如民间的灯会，她总是忍不住想去看看，就会拉着我撒娇，拜托我悄悄带她出宫去。
我修习了些清愿留下的法术，这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所以我也都同意了。
我陪着她出去，看她连形象也不顾了的开怀大笑。
直到那一天，她刚吃了一串糖葫芦，我不耐烦地给她擦粘了糖的嘴角，她忽然盯着我说：“阿戚……母后告诉我，我要嫁人了。”
我知道，大将军的次子。
新帝想要笼络政权吧。
所以我知道她没法再为我所用，我已经找好了后路。
但是那天我看着她的眼睛，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你想走吗？”
她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我却感到后悔：该死，她只不过是一个好用的工具……
“算了……我是皇家的公主……”青韵的眼睛最终还是黯淡了下去。
我松了一口气……胸却更闷了。
不过青韵还没来得及嫁人，新帝就让人推翻了。
大将军打入了京城，他的次子直奔后宫——原来他属意的姑娘，让新帝收入了后宫。
新帝让青韵嫁给他，也是为了安抚。
我的手段都在宫中，一下子灰飞烟灭。
我还有青韵这个累赘。
我带着她逃了出去。
因为我不想让她死。
离开京城的时候她哭了一场，哭的我心烦。
现在你可不是公主了，我没必要哄着你……我这么想着，想要呵斥她让她别哭了。
……最终还是没开口。
看她可怜。
青韵哭了一会，突然喊我：“阿戚……”
“……”我走到她旁边：“干什……”
她扑到我怀里，把头埋在我肩头，告诉我：“我只有你了……”
是啊，你现在一无所有，你毫无用处。
“嗯。”她身上的气息很好闻，我回答她：“你只有我了。”
后来我们去了南方，找了一处小县安居。
从宫中带出来的东西不少，足够我们生活了。
她喜欢上了抚琴，我就在一旁打坐，听琴音。
没过多久，大将军就登基了，青韵的亲人都被斩杀、流放。
有天晚上，青韵抱着她的被子来我屋里找我，她问我：“阿戚，你可不可以娶我啊？”
可不可以娶她……
她喜欢我吗？
我从小就不招人喜欢。
哪怕当初卖惨骗取了那么多人的眼泪，日后也因为性子孤傲得罪了不少……
从始至终都对我好的，还真就她一个。
因为她傻，好骗。
不过不算让人讨厌。
“可以啊，青韵殿下。”
于是我们成亲了。
过了好一段琴瑟和鸣的日子。
虽然我生性恶劣，可演技卓绝。
能让她高兴的事，我可以做。
我主动带着她去参加集会、灯市，带她游湖登高。
她说她这辈子从未这么开心过。
我好像……心情也很不错。
直到，她病倒了。
是疫病。
她不是最早感染的一批，甚至是药方被研制出来后才染上。
但是药先给了达官贵人。
而她如今是不能被发现的前朝遗孤。
我去买药，买不到；去偷，发现根本就没有了——地方官为了献宝，居然把药全给了此处的封侯。
一点儿都没给百姓留。
我什么办法都没有。
我只有不正的心术，半吊子的法术……我带不回药。
我看着青韵日益消散，漂亮的脸瘦脱了相。
“是不是……很丑？”
“没有。”
她努力笑了笑：“阿戚，我真想……和你生生世世不分离……”
生生世世……不分离。
好啊。
她没撑多久，撒手人寰了。
我想，为什么当初没能跟清愿学续命的法子呢？
我一个人坐在她的棺材边上，屋子外面是等着烧了她尸体，防止疫病继续扩散的邻居。
我想，为什么我没染上呢？
起码现在不会只有我一个人。
很丢人的，我居然自尽了。
我想起来，清愿说，人死后，是能生活在阴间的。
青韵，我不要你离开我。
是你说的生生世世不分离啊……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番外一.李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