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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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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往这一觉睡得很沉,如同一条漂泊的小舟终于找到了靠岸点,于是停了下来,不再惧怕狂风骤雨。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室内仍然是黑的,窗帘被紧紧地拉着。贺劭半靠在床边,一只手放在项往的手腕上,另一只手拿着手机。
项往翻了下身,没找到自己的手机,贺劭问他:“想什么?”
项往眯了下眼睛,刚睡醒眼睛不舒服,声音也很低哑:“几点了?”
贺劭放下手机,揉了下项往的头发,站起来,揭开窗帘,外面明亮的光晃进来,洒了一地。贺劭说:“中午了。”
项往坐起来,手放在腹部的位置,随口说了句:“难怪这么饿。”
他昨晚没吃饭,又一觉睡到现在,胃里太空所以有些难受。汤闻庭早就安排好了,在他们醒来之后便敲了敲门,有几个人拿东西走进来。项往收拾好,走过去坐下来,抬头看着贺劭,笑了一下。
贺劭看着他那个笑,就忍不住挺想亲一下他。汤闻庭那张总是严肃和沉稳的脸上勾出一点属于年轻人的笑意,他转过身,沉默地走出去,然后轻轻带上了门,把空间留给两个好像用了很多很多年才终于打破深而厚的冰面浮起来的人。
贺劭低声说:“他走了。”然后轻轻抬起项往的下巴,只是在他嘴角留下一个很轻的吻,然后松开手,说:“吃饭。”
饭后换了药,换药的护士手法非常轻,拆开纱布后,项往坐在床边的小椅子上,这才看清了那道伤的形状。应该是被金属样的重物划到了,他脖子上原来的伤是切口比较小但非常深的,这道伤浅,三、四厘米左右。
项往轻轻吸了口气,眉心微蹙,但是还是不错眼地盯着看,护士被他看得都有点不知道怎么弄,只能手更轻更稳地抹上了有些凉意的药,还剩最后一个步骤,纱布没有贴上去。
贺劭抬手,手指勾了一下,项往走过去,贺劭指了指身边的椅子,说:“坐下。”然后抬手捂住了项往的眼睛:“别看了。”
项往问:“疼不疼?”
贺劭回答:“受伤的时候没什么感觉,昨天你来了以后,就有一点疼了。”
项往握住了他的手腕,想问为什么。
贺劭说:“我不好意思当着除了你以外的人的面说啊,等她走了我再告诉你。”
护士垂着眼,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她加快了速度,换好药,飞快地收拾好东西,然后说:“我走了。”接着安静而迅速地跑了出去,门都忘了关。贺劭跟项往坐在原地,贺劭说:“你去外面听一下。”
项往走出去,果然听到了护士们交流时的笑声,他关好门,走进来。贺劭说:“好像被笑话了。”
项往在贺劭面前低下身,两只膝盖都落在地上,地毯很软,这样的姿势并没有不适,他仰头看着贺劭,脖子完全露出来,喉结在轻轻地颤抖。
贺劭点了点他的喉结,那里很脆弱也很敏感,项往却还是没有动。
贺劭告诉他为什么:“就像你在外面怎么难过都不会哭,在我这里又跟个小哭包一样,我说几句话你又要哭是不是?我在你这里也很脆弱的,一看到你的脸,我的伤就好疼好疼啊。”
项往蹭了蹭他的手:“我怎么样你才不会疼?”
贺劭不知道从哪拿出一颗糖,拆开放在项往的嘴里,甜味爆炸一般蔓延在唇齿间,项往柔软的唇抿了一下,感觉连呼吸都是甜的。
贺劭说:“亲我。”
项往观察着他,最后站起身,弯腰,先是亲了亲贺劭的眼皮,然后顺着他的鼻梁一路亲了下来,最后停在他的嘴唇,带着糖味的吻有点霸道又有点小心翼翼地落在了贺劭的唇上。贺劭抬手抱住他,另一只手按在他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
黏黏糊糊的氛围让空气都变得很甜似的,汤闻庭想到之前他开车载着项往去机场接贺劭,那时候的气氛冷得跟冰一样,就觉得现在很好。可能真的跟有些网友说的那样:人类的本质是嗑cp。汤闻庭有时候看到他们相处,都忍不住想笑,如果被网友看到,估计又要一惊一乍地说小汤的“面瘫脸”要被老板的爱情治好了,妙手回春啊妙手回春。
贺劭这次受伤并不严重,但因为是在公共场所,被很多人拍到照片了,网上的风波还挺大,不过这些事程越铭都解决了,给汤闻庭的唯一吩咐是照顾好贺劭——不过这个任务在项往来之后也卸任了,病房里虽然有厨房以及可以做饭的东西,但还是不够方便,所以贺劭很快就出院了,那之后照顾贺劭的任务就完全被项往接手了。汤闻庭大多数时候都静悄悄地避开,只有吃饭时间雷打不动地出现,不管小情侣之间的氛围有多排外,他出现在此地有多不合时宜,都很坚强地挺住了。蹭饭这件事,有第一次就有无数次。项往的手艺太好,汤闻庭觉得以贺劭明晃晃的占有欲,就是吃一顿少一顿……
贺劭对此非常不满。
他抱着项往,跟着他的脚步走走停停,说:“你让他走,不然我今天不吃饭了。”
项往:“你是他的老板。”
贺劭亲了亲他:“你是我老板,是他的大老板。”
项往笑了起来:“我可不敢。”
项往盛了两份,汤闻庭进来一看,把量多的那一份拿出去放在餐桌上,然后飞快地把自己那一份拿到小餐厅去吃了。
贺劭还是抱着项往,走出去,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好香。”
……
过了几天,邢翀打来电话。
“几个朋友,出来吃个饭。”邢翀解释道,“都是你认识的,还有一个是另外的朋友,你没见过,当律师,人很好,有点嫉恶如仇。”
贺劭有事,不能一起去,要晚到一些。
项往和汤闻庭一起去了,一起来的除了邢翀、徐韵然以外,还有几个当时学校里相处比较好,没有项往跟邢翀那么亲近,但毕业后也一直都在联系。
那个嫉恶如仇的律师很年轻,是几个人里最小的,二十二岁,大学毕业才一年多,比较瘦,腿很长,比例很好,西装革履,西服熨烫得很服帖,也是比较年轻的裁剪和版型,衬得整个人非常挺拔。他皮肤比较白,头发略微有些长,微卷,话不多,看上去非常冷淡。
只是在聚会接近尾声时,有人对最近发生的某些热点事件起了个头,于是邢翀顺嘴问了句:“我们都是理工头脑,法律专业人士也谈谈看法嘛。”
逄佛煜喝了酒,没有一开始那么拒人千里之外,手腕上戴着的佛珠随着他抬手放下酒杯的动作露出来,他听到邢翀的问话,垂眼看向那串佛珠,声音听起来极为冷硬:“生存环境对人的影响非常大。在我见过的案例里,极多数罪犯的子女也是罪犯。我看过他的大致信息,他父亲是个死刑犯,他说的话没有证据能够佐证,我个人认为他无罪的可信度非常低。”
“……”刚从外面进来,落座不久的贺劭抬起眼,轻嗤了一声,“荒谬。”
逄佛煜坐直身体,视线落在贺劭身上,他对邢翀和徐韵然印象极好,因此对邢翀的朋友也算“爱屋及乌”,因此在感受到贺劭不算很友好的态度之后,依然很平静。
“抱歉,可能我的说法冒犯到了您,但证据是否被采纳是法官需要做的事,我是律师,我不用这么客观。”逄佛煜说,“当事人的品德和家庭背景,是我需要考虑的事情。我不会让我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这是邢翀的饭局,贺劭没有再多说,只是将手搭在了项往的手上。结束后,邢翀在安排喝了酒的人,汤闻庭开车等在路边,两个人坐上后座,贺劭的手依然握着项往的手,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项往仍然看出他还在生气。
项往用手指轻轻勾了勾他的手心:“我不在意别人说什么。”
贺劭捏住他的手:“我在意。”
汤闻庭看了眼后视镜,敏锐地察觉到当前的气氛不太好,默默地在交规允许的范围内提高了速度,用最快的时间回去。
这只是个小插曲,但是当晚贺劭突然起了比较严重的高热,项往在睡前意识到不太对劲,贺劭是和他贴在一起的,所以项往能很明显地感受到贺劭身上不太正常的热度。
汤闻庭回去了,项往一边联系程越铭,一边找车钥匙和退烧药。
贺劭嘴巴有点干,脸因为生病而异常苍白。他坐起来了,即使是在生病的过程中,也不允许自己太狼狈。但是他这个样子,硬挺着不肯示弱,其实反而会显得更脆弱。
项往接了温水,拆出几颗药喂进贺劭的嘴里,贺劭咽了下去,然后说:“好干。”
他的声音很低,语速很慢,温热的呼吸打在项往的下巴上,像只蛊惑人的精怪。
项往“嗯?”了一声。
贺劭抱住他,用手压低他的脑袋,然后亲了亲项往,低声命令道:“帮我……舔。”
项往按在他肩膀上的手骤然收紧,头皮也一阵发麻,喉结上上下下颤抖了半天,他才问:“什么?”
贺劭生病中,意识大概没有特别清楚,他有点不耐烦地催促道:“快点。”
项往喝了点水,让自己的口腔变得湿润一点,然后又低了下头,含住贺劭的嘴唇,头还有点发晕,他凭借着下意识地反应操控着自己的身体,舔了下贺劭因为发烧而干裂的嘴唇。
项往很久没有和他做这么亲密的举动,即使在此前的一年半时间里,有过很多次肌肤相亲,但没有这么……亲近。他感觉自己好像有些紧张,几乎忘了呼吸,视线也稍微有些模糊,身体像是过渡了贺劭身上的温度,也开始发热。
——项往很快就回过神,找到稍厚一点的衣服让贺劭穿好,然后牵着他的手下到车库。幸好视线模糊只有很少很少的一小段时间,项往将车开到岑家那个医院,程越铭已经在等着了。
“怎么会突然发烧?他体质挺好的,很少生病,这次大夏天的还发烧成这样。”程越铭有点着急地说,“今天他干什么了?”
医生安抚道:“可能有伤的原因,也有情绪的因素在里面,比如有过于强烈的情绪波动,表现在身体上可能会起急病,再有就是抵抗力下降……现在已经有降温的趋势了,不用太紧张。”
一直到凌晨三点,贺劭的体温才完全降下去,项往拿走他额头上放着的毛巾,打算收到旁边,刚一起身,手腕就被紧紧攥住了:“……回来。”
他的声音很冷,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还是怎么了。项往于是顺着他的力道回到原位,贺劭语气有点凶地问:“你去哪儿?”
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意识到不对劲,声音怎么听起来有点虚弱……他想,还是被某个冷酷又冷漠的人气的吧,气得他睡不好,睁眼闭眼都是项往哭的样子,还有说要分手时可怜又可恨的样子。
可是贺劭还是想他。
项往说:“我一直在。”
“胡扯,”贺劭说,“我好多次找你,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