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屿》宅家听雨

21、第 21 章

　　“行动开始。”

　　李军的指令透过微型耳麦传来，如同按下了静止世界的播放键。瞬间，方才还平静如常的皇调会所四周暗流涌起。

　　几辆看似普通的厢式货车猛地刹停在闪着霓虹灯的皇调会所正门前。车门“哗啦”一声拉开，数十名身着“治安管理”反光背心的队员鱼贯而出，身形矫健地冲入大厅。

　　“警察，例行临检，所有人原地不动，配合检查！” 为首的警官亮出证件，声音洪亮，瞬间压过了震耳的音乐。

　　大厅里纸醉金迷的氛围顷刻凝固，客人们见状有些惊慌，工作人员手足无措地待在原地。隐藏在暗处的打手们下意识地想要动作，却被更多涌入的治安员牢牢控制住场面。

　　喧嚣的音乐被掐断，只剩下混乱的人声和警方严厉的呵斥，第一组成功地吸引了绝大部分的注意力。

　　几乎在同时，第二组在李军的带领下，周鹤和苏紫紧随几名队员，沿着消防通道快速无声地潜上二楼。蓝月包间外，两名守门的马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从侧边悄无声息靠近的队员们干脆利落地捂住嘴巴，三下两下制服了。

　　技术队员上前，在装饰画后稍作摸索，找到了那个隐秘的开关。一声轻微的“咔哒”，厚重的暗门应声弹开一条缝隙。

　　“进。”李军朝身后的人一招手，一马当先进了门。

　　依据孙佳的情报，队伍分两小股，一股直扑走廊尽头的监控中心，另一股由李军亲自带领，带着周鹤和苏紫，根据手中定位接收器上那个持续闪烁的红点，直奔地下室。

　　监控中心的门被猛地撞开，里面正盯着满墙屏幕的两个男人愕然回头，他们还没来得及按下警报按钮，就被迅速按倒在地，铐上手铐。

　　通往地下室的楼梯狭窄阴暗，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定位信号在这里变得清晰起来。

　　“就在前面！”李军示意。

　　地下室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铁门，上了锁。技术队员再次上前，使用工具试图开门。

　　周鹤和苏紫忍不住张望，想快些看到孙佳的情况。

　　经过一番努力，铁门终于被打开。

　　昏暗的灯光下，孙佳蜷缩在角落的杂物堆里，头发凌乱，嘴角凝固着血迹，左边脸颊高高肿起。

　　听到门口的动静，她惊恐地抬起头，眼神涣散，努力地眯着眼想要看清来人。

　　直到看清门口逆光中站着的周鹤和苏紫，她整个人才终于卸下劲来。巨大的恐惧和后怕的情绪这才涌上心头，冲垮了她强撑的防线，她全身无力地瘫软在地。

　　一名女警迅速上前，为她披上准备好的毯子，轻声安抚。

　　周鹤和苏紫快步走上前去，蹲在她身旁：“孙佳，没事了，你得救了，不会再有危险了。”

　　孙佳猛地抓住周鹤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肉里，仿佛这是唯一能确认真实的浮木。

　　她真的获救了。

　　第三组负责外围。第三组的队员们将会所围得如同铁桶一般，后门、侧门、消防通道都有队员把守。几辆试图强行冲卡的车辆被早已设置好的路障逼停，车内人员被迅速拖出控制。

　　警方开始有序地清理现场，将涉案人员逐一甄别、集中看管。现场一片狼藉，曾经的淫靡喧嚣被肃杀的气氛取代，只有警方短促的指令声和手铐合拢声此起彼伏。

　　周鹤和苏紫被李队和两名队员护着，走在安全区域，进行关键指认。

　　苏紫紧紧挨着周鹤，手心里全是冷汗。她的目光扫过那些惊恐、麻木不仁、不服气的陌生男性面孔，每一张面孔都让她感到一阵反胃。

　　突然，她的目光定住了。

　　在一个被警方从VIP包间里押出来的队列中，她看到了那个让她噩梦缠身的身影——郑锐。

　　他弓着身子，试图隐藏自己，但那头油腻的黄毛让苏紫怎么也不会忘记。

　　正在此时，郑锐也恰好抬起头，目光与苏紫撞个正着。

　　他先是一愣，随即，那双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惯有的凶狠，还带着一丝失去掌控欲的扭曲愤怒。他死死盯着苏紫，朝她露出充满威胁的狰狞笑容。

　　苏紫的身体猛地一僵，一股寒意遍布四肢百骸，那种熟悉的恐惧感又回来了，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下意识地想后退，想躲到周鹤身后，想避开那令人作呕的视线。

　　下一秒，她感觉到周鹤用力回握了一下她的手。周鹤的手掌心很温暖，握她的力度坚定有力。

　　苏紫的余光又瞥见身边全副武装的警察，听见耳麦里传来各小组任务完成的清晰汇报。

　　她想起了孙佳主动站出来去当卧底时的神情，想起了手机里那些无数陌生的女性面孔，想起了自己曾经仓皇逃离到阳城的日日夜夜，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她的心底爆发。

　　她不再躲闪。

　　苏紫挺直脊背，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仿佛要将积压在她身体里的恐惧全部呼出。而后，她迎向郑锐那恶毒的目光，抬起了手，坚定不移地指向他，声音响亮地对李军说道：“李队长，就是他，他就是郑锐，他偷拍我，用视频威胁我，他就是主犯！”

　　郑锐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他根本不敢相信曾经那个只会哭泣和逃跑的苏紫竟然变得如此胆大。

　　李军锐利的目光扫向郑锐，对押解的队员示意：“重点看管。”

　　郑锐被用力推搡着向前，他回过头，还想说什么，却被队员严厉制止。

　　随后，周鹤的目光也锁定了一个身影——王韦。

　　王韦试图混在一群工作人员中蒙混过关，他穿着服务生的衣服，弯着腰，低着头，极力隐藏自己的存在感。

　　“王韦。”周鹤的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

　　王韦身体一僵，装作没听到这道声音，脚下的步伐加快往前走去。

　　“在那里，”周鹤对李军说，“那个穿着服务员衣服的，就是王韦，也是主要犯罪人员。”

　　王韦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还想狡辩，但对上周鹤那洞悉一切的目光时，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两名队员立刻上前，将他从人群中分离出来，铐上了冰冷的手铐。

　　郑锐和王韦都被抓住了，他们的头头龙哥却不见踪影。

　　周鹤提醒李队道：“可能有没发现的密道。”

　　李队眼神一凛，通过耳麦询问第三组的情况。

　　“报告，三组在会所东侧发现一条通往相邻建筑的地下通道出口，已被我方控制。一名中年男子试图逃离，已被抓获，体型外貌与描述的龙哥相符。”

　　消息传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没过多久，龙哥就被被两名队员一左一右押着，从通道出口方向走来，他早已没了之前的气场，眼神里是无法掩饰的慌乱。

　　警方根据孙佳提供的线索，在监控室隔壁的隐蔽房间里搜获了至关重要的物证，郑锐存放所有直播视频和偷拍视频的移动硬盘，以及大量尚未启用的最新型号偷拍设备。

　　行动接近尾声，涉案人员被分批押上警车，闪烁的红蓝警灯划破了夜晚的黑暗，照亮着眼前的路。

　　苏紫望着郑锐被压上警车的背影，压在心头的那块石头终于被彻底碾碎。她一直紧绷的身体骤然松弛下来，不由自主地靠在身旁周鹤的身上。

　　周鹤揽着她的肩膀，轻轻地拍着她的肩，无声地给予苏紫力量。

　　孙佳裹着毯子，坐在车门边，由医护人员初步处理脸上的伤。

　　她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周鹤身上，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孙佳的眼中没有了往日的嚣张，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庆幸。她对着周鹤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周鹤看着她，眼神平静，也对她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