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青既明》千千尽山

28、游艇纵火案6

　　死者生前无致命性机械损伤或中疾病特征，排除因疾病或外力作用导致的坠海后死亡的可能，胃部空虚，仅存少量消化液，未见食物残渣，同时胃内容物中也中未检出任何有毒物质，死因系——溺亡。

　　失踪的服务员的尸检结论得出，也进一步明确了他的作案嫌疑，船上20名乘客全部昏迷，只有他一个人在清醒的状态下跳了海，只是动机成谜，颠簸漂浮的海面上，身后是熊熊燃烧的游艇，身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他在跳下去的前一秒钟，心里在想什么？

　　“洛逾明，汇总整理死者的生平。”

　　洛逾明如今对这种整理汇报工作愈发得心应手，他站起身，空手走到了白板前，写下这名服务员的名字——周进。

　　周进年幼丧父，从小与他的母亲相依为命，只可惜他的母亲在他初中的时候也去世了。他从小成绩不好，早早辍了学进入社会，他做过很多份工作，大多是服务行业，从一开始在一些小饭店作服务员，后面开始接触一些高档餐厅，并且凭借不错的外貌和社交能力，进入高端的服务场所作服务员，比如私人游艇、高尔夫球场之类的。

　　他还有一个女朋友，是一家游乐场的工作人员，两年前患了心脏病，需要很多的手术费治疗，但已他们二人的经济状况无法负担，因此一直保守治疗，未进行手术，直到半年前，一家慈善机构进行捐款，她才终于做了手术，现在还在医院进行康复治疗。

　　目前还未发现他与许家盛有过任何的恩怨。同时，我们也调查了他与同船的同事之间是否有过纠葛，但这种服务一般是由游艇所有人与服务公司签订合同过后随机派发工作，因此几人间之前交集很少，也并未排查出作案动机。

　　这条路似乎又走进了死胡同里，陈霆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的问道：“游艇的事故原因排查出了吗？黑匣子的数据恢复到什么程度了？”

　　洛逾明几乎没有一秒钟的迟疑，准确且迅速回复道：“黑匣子工程师表示两天内可以恢复成功，游艇事故原因还在排查中，需要等黑匣子数据解析出来以后才能出具。”

　　希望可以从黑匣子数据和事故报告中发现新的线索。

　　“OK，那在这两项数据出来之间我们的调查重心还是放在许家盛身上，洛逾明，传唤白熙妍和林伊星，做个问询。”

　　林伊星的证词与她在微博所述没有出入，洛逾明特地安排了队里的两名女警做询问笔录。

　　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会将所受的伤害渐渐淡去，林伊星努力回想游艇上的一切，也无法再述更多。那些刺向她的利刃在记忆中居然已经被蒙上了模糊又朦胧的白纱，她看不透、想不起来。曾经的每个深夜尖叫着醒来的噩梦她已久不在做，曾经试图欺骗自己那只是个噩梦，就真的忘却了。

　　“对不起……对不起……”

　　江禧抛下他的键盘跑过去抱住林伊星：“你没有错，你好勇敢，如果没有你站出来说出一切，或许宋露露以及无数个你们所受的伤害一辈子都被埋葬，许家盛那个禽兽的罪行永远难见天日。”

　　林伊星将头埋在江禧的颈侧，眼泪洇湿了江禧的实习警服，她只是抱着林伊星，向妈妈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警官，您放心，我一定全力配合警方的调查。”

　　白熙妍本人比照片上更显凌厉，张扬的红唇、干净利落的职业装和九公分的香奈儿高跟鞋将市局走廊走成了香奈儿的秀场。江禧跟在她身后像是她的小助理，她偷偷咽了口口水，白熙妍就是她小时候幻想过的自己要成为的样子，职业女强人，雷厉风行、说一不二，而自己只是成为了面对尸体哇哇狂吐给女警察丢脸的小人物。

　　洛逾明看着跟在白熙妍身后鹌鹑一样的江禧，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用眼神示意她：“走前面来。”

　　江禧却以为洛逾明是在嫌弃她不够机灵，蹭蹭蹭小跑过去为白熙妍推开门，拉出一把椅子：“白女士，请坐。”

　　白熙妍谢过江禧后才礼貌地坐下，她应该很疲惫，保养得当的脸上几乎没有一条皱纹，但眼睛里却布满了红血丝，嘴角也微微向下，不过她仍旧将背挺得笔直。

　　“白女士，关于您丈夫许家盛，利用职务之便诱骗、□□女明星的事情，您之前了解吗？”洛逾明开门见山道。

　　白熙妍摇摇头，她双手搭在一起放在桌面上，手指微微紧绷：“我们两个，早就各过各的了，徒有夫妻之名罢了。”

　　“可我听我，许先生与您是年少夫妻，情深甚笃？”

　　“白警官，您现在说这些，不会觉得很可笑吗？是，我们曾经确实有过恩爱的日子，可那些不过是他为了哄骗我做出来的戏！如果没有我的助力，他不可能拿到家主的位置，结果他结了婚之后就变脸，老爷子死了之后更是再没将我放在眼里过！

　　她身边女人不断，我刚开始也吵过、闹过，后来我也累了，大家各过各的吧，想开了也就好了。

　　但我真不知道那些女人都是……他身边从来不缺各式各样的女人主动扑上去，为什么还要……”

　　洛逾明突兀地换了话题：“您现在是星耀娱乐的董事长吗？”

　　白熙妍似是还沉浸在悲痛之中，愣住片刻，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回答道：“对，没有人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只能我来。”

　　“您处理的方式非常好呢，网友们对您一片称赞。”

　　江禧将白熙妍送出警局，看着她落寞孤独的背影，兀自感慨道：“她好惨，现在还要给禽兽丈夫收拾烂摊子。”

　　洛逾明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和她并肩立着，他紧紧盯着白熙妍匆匆离去的背影，冷冷道：“你不觉得她有点奇怪吗？”

　　江禧被他冷不丁出声下了一跳，疑惑道：“哪里奇怪？”

　　“眼神，动作，都很奇怪。正常人在讲述自己的故事的时候，眼神的情绪会随着情节的发展而产生变化。比如说，在讲到年少情深时，应该是怀念的，留恋的；在讲到许家盛婚后变脸时，她应该愤怒，失望和悔恨交杂；在讲到她接手星耀娱乐的时候，如果真如她所说她是被逼无奈接受烂摊子，她应该是无奈的，疲惫的。”

　　“可是我觉得她这些情绪都有啊？”

　　“有，但是都流于眼前，就像是三流明星的表演，而真正在她眼底深处的，是一种焦虑和紧张。也许你觉得在警局被问话，紧张是理所当然的，可她是受害者，在她真情流露回忆自己的悲惨遭遇的时候，心底的情绪会盖住这些紧张、焦虑，从而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

　　而且，她双手放在桌面上，手指在不停的摸索，幅度很小，但是或许是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一种不自觉的身体习惯，她可能患有焦虑症。”

　　江禧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蓦地她突然想起什么，好奇的问道：“洛哥，你想用我的粉扑吗？我睡着了没看见。”

　　“啊，哦，我长了颗痘痘。”他不自然的碰了碰鼻子：“你给我发个链接吧。”

　　江禧一脸揶揄的看着他：“洛哥，这么注重自己的个人形象，谈恋爱了吧！大半夜借粉扑，昨晚幽会去了～”

　　洛逾明的耳朵顷刻间漫上可以的绯红，他故作斥责道：“这个时候倒是机灵起来了，怎么不用在工作上。”

　　江禧撇撇嘴正要反驳，就看到洛逾明的手机叮咚一声来了新消息，他低头回复，耳朵的绯红弥漫到了脸颊，嘴角不自觉的向上扬起。

　　她幽幽叹道：“人面桃花相映红～”

　　洛逾明又瞪着她，但是并没有反驳，咳咳两声，严肃道：“去向队长申请搜查令，搜一搜白熙妍的住所，就说是看看有没有许家盛的生活痕迹。”

　　江禧立正敬礼：“收到，洛副支队。”